趙頌宇率先移開視線,做出決定,“我睡房里的長榻,床就讓給你吧!
“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了?”她鼓起勇氣提議,“要不,我可以將床……分一半給你!
“不了,我還是睡長榻就好!彼浅?焖俚谋硎。
房知雅原本害羞的臉色因他如此果斷的拒絕而沉了下來,心里非常失望,他肯定是不愿意和她有進一步的接觸,所以才回絕得如此快,這樣一來,她又怎敢主動去爭取他的心?
然而房知雅不知道的是,趙頌宇之所以如此快速的推拒,是因為她所提出的建議太誘惑了,他不敢保證自己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可以把持得住,不對她起任何邪念,兩人互不干擾的一覺到天亮,而且還要同睡好幾夜。
他自認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所以兩人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這樣比較好。
唉!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他替自己找來這樣的折磨,也就沒什么好抱怨的了,除了默默忍耐,他似乎也沒別的辦法。
一夜過去,在床上的房知雅沒睡好,躺在長榻上的趙頌宇同樣睡不著,兩人都在意著彼此的存在,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免得讓同處一室的對方得知自己始終沒睡著。
吊著一顆心,滋味真是不好受,空氣中不時彌漫著屬于對方的淡淡氣息,擾亂著他們努力想冷靜下來的決心。
。
隔日起床后,房母說要出門去上香,房知雅一聽,趕緊說要跟著去,就是想暫時和丈夫分開,冷靜冷靜。
沒想到,房母接著竟主動開口邀女婿一道出門,趙頌宇不好拒絕,所以就變成三人同行,又壞了房知雅的打算。
房知雅隱約感覺得到母親時故意的,硬是在一旁推波助瀾,想將他們撮合在一起,面對這情況,她卻只能暗暗苦笑。
就算她不反抗好了,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被撮合才行,感情豈是單方面就能成的事?
三人從外頭上香回來后,已是夕陽西下,晚膳時房父還是沒給趙頌宇好臉色看,始終悶悶的吃著飯,只有房母依舊不減熱絡。
“多吃一些呀。”房母笑著招呼,期間還暗瞪了丈夫一眼,似是在怪他破壞氣氛,給女婿難堪。
房父皺了下眉頭,可還是不愿開尊口說一句話。
房母也懶得再理他,丈夫要耍悶就讓他耍去。
直到晚膳吃完,趙頌宇和房知雅都打算回房休息時,一直沉默的房父才終于開口喚住女婿,“等一下!
“岳父,有事嗎?”趙頌宇困惑的頓下腳步。
“隨我到書房去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爹,你想和名兼哥談什么?”房知雅擔心的問,就怕爹把他叫去書房是要刻意找麻煩。
“你和你娘就可以私下談心,咱們翁婿倆就不能單獨談談嗎?還是你以為我是什么毒蛇猛獸,會將他吃了不成?”房父有些不悅的輕哼出聲。
“知雅,沒事的。”趙頌宇笑著安慰她,“你先回房,好不容易岳父愿意和我談談,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房知雅輕蹙眉,還是不怎么放心。爹雖然不會將他給吃了,但就怕會對他說些什么不中聽的話。
“知雅,就讓他們倆去吧!狈磕冈谝慌詭颓唬拉住女兒的手,讓女婿可以順利跟著丈夫離開花廳,往書房的方向去。
進到書房后,房父讓趙頌宇在軟榻上坐下,自己則又出去一趟,帶了一個小瓷瓶裝的酒及兩個被子回來。
他在趙頌宇隔壁的軟榻坐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小矮幾,將酒瓶及被子放在矮幾上后,他便不再有動作。
“岳父,讓小婿來幫您倒酒吧。”趙頌宇見狀一邊說,一邊伸手要拿酒瓶。
“等等。”房父擋下他的手,“我可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讓你喝這瓶酒呢。”
“呃?”趙頌宇微愣了下,也就收回手,尊重房父的意思。
“聽說你……沒了過去的記憶?”這件事房父還是后來才從妻子那里知道的。
“是。”
“完全都不記得?”
“全都不記得了!
“那我不得不說……你失憶得好!狈扛负敛豢蜌獾恼f,“若非如此,你也不會良心發現,陪知雅回這一趟娘家!
趙頌宇只能尷尬的笑笑,認命幫真正的仲名兼背黑鍋。
“知雅跟了你兩年,也委屈了兩年,我倒要好好問問此刻良心發現后的你,打算如何補償咱們知雅?”
面對房父尖銳的問題,趙頌宇微微一頓,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他能怎么補償?他連補償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自然無法向房父做出任何承諾。
“岳父, 很抱歉,小婿有說不出的苦衷,這個問題小婿真的無法回答您!弊詈笏荒苓@么說。
房父雙眉一蹙,明顯動怒了,“這是什么話?難道為了已死的知柔,你真要繼續委屈知雅?”
“這和知柔完全沒關系!
“既然和知柔無關,那又為什么?”
“恕小婿真的無法告知!彼俅螣o奈的重申。
聞言,房父內心的怒火更盛了。他本也覺得女兒及女婿此次回來,互動感覺不太一樣,似乎有微妙的情意在彼此間流動,還以為女兒或許即將苦盡甘來,和女婿修成正果,沒想到女婿居然給他這種回答?
既然如此,他可不愿再見女兒繼續委屈下去,若有必要,他會親手結束女兒的這段婚姻,讓女兒能夠從中解脫。
“既然你不愿給知雅一個交代,打算讓她繼續守活寡,那咱們房家也不愿再和你攀這門親。你寫封休書休了知雅,還她自由,也還給咱們家一個女兒!狈扛概瓪鉀_沖的道。
趙頌宇震驚的一愣,隨即回答,“不行!”
“為什么不行?反正你對知雅無心無情,就放過她、別再折磨她了。離開你之后,咱們二老會再幫她挑一門好親事,讓她受人疼寵的過完下半輩子!
“我不答應,我并不打算放開她。”趙頌宇堅決的說。他絕不讓她另嫁他人。
光用想的,那畫面就已令他非常難以忍受。
“你不肯放開她,卻又不愿試著接納她,這是何苦?這樣下去,只是彼此傷害,徒增怨慰罷了。”
“誰說我不愿接納她的?只是……”他情急的一頓,無法再說下去。
“只是什么?”房父好奇的問。
趙頌宇沉著臉不語,在心中苦嘆低吼——
只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而是個暫時棲身在這個軀殼里的外來魂魄,什么時候會離開,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怎么接納她?
若不是有這些顧忌,他怎會始終和她拉開一段距離,想愛卻不敢愛,就怕自己在給了她希望后哪天若是離開,真的仲名兼再度回來,那個男人的冷淡無情會對她再次造成傷害。
然而雖有滿腹苦衷,他還是只能硬生生的忍下,堅持道:“總而言之,我有我的苦衷,請岳父見諒。”
“你……”
“反正無論如何,知雅都會是我的王妃,這點絕對不會改變。”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房父暗暗咬牙,既惱火又百思不解。他在朝為官多年,早已練就一身看人的功力,女婿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明明就是對女兒有情,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會讓女婿始終不肯敞開心房接受女兒?
若非對已逝的大女兒知柔感到愧疚,他也想不到還有什么其他原因了。
兩人就這么隔著矮幾對峙,誰也不讓誰,好一會彼此都沒說半句話,氣氛安靜得可怕。
最后,還是房父率先哼了一聲,語氣仍然很不滿,“咱們家兩個女兒都賠在你手上了,就當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才得來還債。”
“很抱歉,岳父!
“我不想聽你說抱歉,我只希望知雅能夠得到幸福。”房父打開一旁的酒瓶,倒了杯酒出來,將斟了七分滿的酒杯重重放在女婿的面前,“喝下這杯酒之后,你就回房去吧,我懶得再和你說話!
趙頌宇不解的輕挑起眉。
“怎么?你還想繼續留在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雖然困惑,趙頌宇最后還是拿起酒杯爽快的一口喝下,不想再惹岳父老人家生氣。他在心中苦笑不已,他的為難,除了他自己以外,是沒有人能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