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將受傷的男人帶到醫院,經過緊急搶救,總算無性命之憂,就等人清醒了。
管寧君坐在床沿,殷殷等待荒川日清醒的時候。
她的心緒紛亂,事情接踵而來,讓她措手不及,可回到源頭,她曉得她只有兩個選擇--相信或不相信。
相信他是真的愛她。
相信他的出發點都是善意。
相信他不是存心愚弄,出發點只是為了得到她的愛。
或是,將以上全部推翻。
管寧涓走進病房。
“他真倒霉,一次被你撞,一次為你摔下樓梯!
老姊是不是荒川日命中的災星啊?管寧涓忍不住這樣猜測。
才沒幾天的時間,就上醫院兩次,而且這次更嚴重,差點連小命都丟了。
管寧君沉默以對。
“你們是不是有吵架?”管寧涓好奇的問,“媽說好像有聽到你們兩個在爭吵!
她也是聽到姊姊的慘叫聲才沖上二樓的,一看到樓梯平臺都是血,嚇得軟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牙齒“叩叩叩”地打顫,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她那個平常都面無表情,就連自個兒老媽都偷偷說她是橡皮臉的老姊模樣更是出乎人意料的不僅淚流滿面,而且充滿驚恐的抓著母親,吼叫著快叫救護車。
相對于第一次撞傷荒川日時的冷靜,真是天壤之別,也讓她覺得--老姊貨真價實跟荒川日有一腿。
雖然她是有點不甘愿,畢竟她對荒川日一見鐘情咩,但想想老姊可能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錯過荒川日,可能就找不到人娶她了,那她就大方一點把人“讓”了。
誰教她是她姊姊呢,唉。
管寧君垂睫,“他恢復記憶了。”
“真的嗎?”管寧涓詫異,“這不是很好嗎?他總算想起自己是誰了!
“嗯。”
“你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管寧涓豁然開朗,“他把你忘了?”
她搖頭。
“他恢復記憶時還記得你?”怎么跟電視上演的不一樣?
她還以為恢復記憶的人一定會把失去記憶時發生的事忘光光呢。
管寧君遲疑一下下,點頭。
“你剛是不是有猶豫一下?”管寧涓察覺到了,“還是他有忘記過,但后來又記起來?”
“他一直記得!
“那到底是怎樣啦?”
老姊真討厭,每次都問一句答一句,有沒有這么被動?
管寧君未再回,兩手迭放在膝上,怔怔望著仍昏迷的荒川日。
管寧涓陪在一旁坐了好一會,管媽帶著晚餐過來,管寧君默默吃了幾口就還給母親了。
“寧君,你還好吧?”管媽關心的問女兒。
管寧君點點頭,看上去像是魂又不知飄到哪去了。
管媽曉得女兒是悶葫蘆,她如果不想講話,拿鉗子都掰不開。
管媽只好把管寧涓拉到一旁詢問。
“你姊還好吧?”
“姊都不講話的,問三句才答一句!惫軐庝副г沟。“后來我都自己玩手機,沒理她了!
“小日日摔成重傷,到現在還沒醒,她一定很擔心吧。”
“我猜,小日日摔下樓梯前一定跟姊在吵架!惫軐庝父軏尯叭诵∪杖。
“你姊說的?吵什么?”
“小日日已經恢復記憶了!
“真的假的?”管媽驚喜掩口,“什么時候的事?”
管寧涓聳肩,“我不知道,姊又不講,但他恢復記憶姊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搞不好他們因為這件事吵架了!惫軐庝胳`光一閃,“說不定他沒跟姊說他恢復記憶了,所以姊不高興,兩個人就吵架了!
“恢復記憶是好事,為什么要不高興?”管媽不懂。
“我怎么知道!她又不講!”管寧涓以埋怨的口吻應道。
“你先回去吧,我陪你姊。”
“喔。”管寧涓回來病床前拿包包。
拿起擱在地上的托特包,直起身來時,管寧涓面對的正是荒川日那張閉著眼還是帥氣逼人的臉。
這么帥如模特兒的帥哥真是難得,可惜不是她的。
管寧涓暗自嘆息。
瞧那睫毛多長多翹,睫毛濃密到可以放十根牙簽都不會掉落……他剛睫毛是不是有顫動了一下?
管寧涓瞪大眼,趨近,好看得更仔細。
“寧涓?”管媽納悶小女兒怎么臉往荒川日臉上湊近,好像要偷親人家似的。
管寧涓往后揮了下手,要母親閉嘴。
“動了!”她幾乎快驚喜跳起,“他的睫毛動了,他快醒了!”
管寧君聞言迅速抬起臉、站起身,彎著腰好能避開管寧涓的阻擋,看清楚他是否真的要清醒了。
只見荒川日長睫果真快速顫動,過了一會,緩緩張開眼來。
他像是難以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瞇著眼眨了幾下,才完全張開來。
“你醒了?”管寧涓喊。
荒川日望著先擋住他視野的管寧涓,眼色有些迷茫。
“你是誰?”
一聽到此問句,大家都傻眼了。
“我是誰?”管寧涓夸張的喊,“你不知道我是誰?我的天!你又失憶了?這頭怎么長的,一撞到就失憶!那不就要每天都戴安全帽出門?”
“別吵……”管寧涓尖銳的音調讓他的頭好痛,“我的頭好痛……”
“我去叫醫生!惫軏屟杆倥艹霾》。
“姊,他又失憶了啦,怎么辦?”管寧涓轉頭問因過度驚愕而呆住的管寧君。
他又失憶了。
他把她們也忘了嗎?
那么……他是不是也忘了她是誰了?
“荒川……先生?”驚慌的管寧君繞過管寧涓,切切詢問,“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荒川日捧著發痛的頭,“我頭好痛,不要逼我……”
“姊,他一定統統都忘記了啦!他這次撞得比較嚴重,你看他連我是誰都記不起來了!這下可好了,又要想辦法幫他恢復記憶,這個人怎么這么麻煩……姊?你要去哪?”
管寧君不理會妹妹的叫喚,直沖出病房。
“媽已經去叫醫生了,你根本不用去啊!”管寧涓碎碎念著,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小日日,我跟你說,你叫荒川日,我叫管寧涓,你是日本人,不過是臺日混血的那種……”
管寧君并非去找醫生,而是直接沖回家了。
正在顧家看電視的管爸看到管寧君回來,關心的問,“小日現在怎樣?”
叫“小日日”,管爸嫌惡心,他本來想叫“阿日”,被管媽嫌俗氣,只好折衷叫“小日”。
管寧君沒有回應父親的話,事實上,她根本沒注意到父親問了她問題。
她直沖上二樓,推開管寧涓的房門,拉開梳妝臺的抽屜。
他說過,他有寫日記,只要他忘了這一段時間的事,那就把日記給他看,就算沒記起來,至少他會曉得他曾在這發生過什么事,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她慌亂的尋找著。
梳妝臺一共有三個抽屜,她每個都尋了一遍又一遍,但別說日記本了,連個便條紙樣的東西都沒有。
他根本沒寫日記!
管寧君恍然。
他早早就恢復記憶了,他根本不需要寫這個日記,那只是借口、只是一個欺瞞她的謊言!
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句是真實的?
還是說,他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欺她是花蓮鄉下一個單純的女孩,玩弄在鼓掌間,毫不費力……
不爭氣的淚浮上眼眶,她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往地板坐下,虛攤的手滑過梳妝臺面,掃落了上頭的物品。
一本薄薄的記事本子掉在她的腳掌上。
她瞠目瞪眼,迅速拿起翻開封面。
橫列的記事本上,寫滿了日文,第一行都標注了日期。
日記?!
水眸涌入了些許希望之光。
可詭異的是,已經寫了數篇的日記卻都被打了大×,想是完全否定了內容似的。
她被大×所吸引,引起好奇心,她想知道他把內文否定的理由,會不會是……跟她有關?
她一篇一篇的看下去,里頭寫的是他自第一天在下暴雨的路邊被車撞后,在管家民宿生活的一點一滴。
他絲毫不害羞的在上頭寫滿他對她的情意,他的暗戀與追求,照理,她應該看得臉紅心跳,但,卻有種違和感在心頭盤旋不去。
直到她翻到昨日那篇日記,她才幡然明白那違和感打哪來。
這是一本他失憶狀態下的日記本。
也就是說,這是一本編出來的日記本。
這該不會是特地編出來要騙她的吧?
發現后面尚有文字,她再繼續翻閱下去,之后的篇幅未再打×,同樣以日記形式進行。
六月十八號。
暴雨,晚晴。
我是荒川日,今年三十四歲,職業漫畫家,筆名荒川圣。
荒川圣……
她詫異瞪大眼,心跳在瞬間停止了。
他是荒川圣?
他是畫“魔師獵人”而大紅的荒川圣?
她震驚的掩嘴,繼續看下去。
今早,我用先斬后奏的方法,把未跟羽鳥編輯討論過的稿子托給助手C幫我交付,人就逃來臺灣了。
五年來第一次的休假,實在讓人非常期待啊!
飛機在早上就到了臺灣,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我絲毫不浪費的從起飛睡到降落,一踏上臺灣土地整個人立刻神清氣爽起來,搭了火車又轉搭公交車再轉taxi,來到父母長眠的寧馨墓園。
五年沒來掃墓了,不過這兒的管理員照顧得挺好,至少我不用撥開比人高的草才看得到墓碑。
管理員是我的FAN,不過我沒告訴他我是誰,我是來游玩的,不是來辦簽書會的,不過我把“魔師獵人”的日文版設定集送他了,他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墓園離我要去的民宿只有二十分鐘距離,所以我決定用走的,誰知才走沒多久,竟然就下起大雷雨了。
我很快的淋了一身濕,附近又沒遮雨的地方,我非常狼狽的行走,直到看到前方不遠處有燈光,應該是車子,我開心的沖上前去攔車,哪知距離沒算好,直接往人家車子的引擎蓋翻滾上去再翻滾下來,頭一撞地,就不省人事,清醒時,啥都記不得了。
但除此以外,我的語言功能并未受損,中文、日文的聽說讀寫都沒問題,這真是太神奇了。
我被一對姊妹救回,妹妹我沒啥印象,只記得她好像比姊姊高一些,因為我比較注意姊姊,她雖然不茍言笑,但她會木著一張臉吐槽她妹妹,這讓我覺得很有沖突的喜感。
姊姊是個家事萬能的女孩,而在生活方面我大概只有六十分,就是會做,但做得一點都不好的程度,所以遇到家事萬能的,長得又漂亮的,我這個王老五要不傾心實在難(我就是個膚淺的男人呀)。
姊姊很喜歡漫畫,還搜藏了很多漫畫,這更令我大心了,我是漫畫家,如果老婆不喜歡漫畫、討厭我的職業,這日子要怎么活下去?
對,老婆,我已經把姊姊設定為老婆的對象了,一個樣子長得是我的菜,興趣與我相符,又能彌補我不足的女孩,要我不喜歡上也難。
我曾經也煩惱萬一我恢復記憶時,把我曾經愛上這樣一個女孩的事給忘了該怎么辦?哪知我當天晚上看到自己的漫畫,竟然就全部想起來了,而且今天的經歷一件也沒忘掉。
這時,我不免怪力亂神的想,這八成是我爸媽的意思,他們帶著我去撞車,認識了寧君妹妹,又用非?焖俚姆椒ㄗ屛一謴陀洃,就是要我把人帶回家照顧我……不,是我來照顧她。
我這先斬后奏得來的假期只有七天,所以,我一定要用比火箭還要快的速度把寧君妹妹追上,所以我把臉皮裹上水泥,厚到連子彈都穿不透。
寧君妹妹,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