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的眼神一斂,他是記得她,契丹王耶律寧的外孫女,印象中她常繞著他打轉,但當時他每日要進宮修業,所以并未與她有太多的互動。
那時她約莫在昱王府住了幾個月后,她爹——契丹的東丹王,與他爹為了邊境的防御工事有了沖突,兩家一交惡她便被召回國,爾后雖然也有魚雁往返,但他也只限于禮數虛應幾句罷了。
“姑且不論東丹王與我爹之前的沖突!彼c出最實際的一點,“堂堂一個公主怎么可能下嫁給我當妾!
“你爹都已經過世,所以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現在契丹與咱們關系已好轉。其實想當初也該謝謝公主,因為本宮本來沒有想到沖喜一途,是公主的一封書信提醒本宮,公主雖貴為千金之軀,但對你有情有義,知道你久病未愈,所以自愿嫁你沖喜。
“只是沒料到東丹王反對,畢竟他也只有這么一個掌上明珠,本宮當時以為此事不可行,所以才在眾閨女中點了夏文寧嫁你為妻,可現在東丹王已經被公主說服,首肯公主下嫁,如此一來你們兩人可謂門當戶對,而她既然貴為公主當然就不能是妾。”德妃直接表明,“公主進門后,我也不會委曲現在的昱王妃,所以你會有兩位王妃,她們日后將平起平坐!
“荒謬!崩铌胚艘痪洹
“放肆!”聽到他的話,德妃不由得沉下臉。
“娘娘,就算您要我的項上人頭,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闭酒鹕恚痈吲R下的看著她。
“你敢!”德妃氣得臉色大變。
“我有何不敢?”他反抗的看著她的眸子,“我已經聽您一次,當初接受沖喜已是最大讓步,如今李昱身體好轉,心中也十分感謝娘娘。但是從今而后,我的事就不勞娘娘費心了!
“李昱!”德妃不敢相信的聽著從他嘴里說出的大逆不道之言,“你真是太放肆了!”
“請娘娘恕罪!彼皇呛苷\心的說道,“我累了,想要下去休息,就不奉陪了!
語畢,他立刻拂袖離去。
德妃見狀,幾乎震驚得說不出話,好不容易在他踏出大廳前,才找回自己的聲旨,“你給我站。∧阍撁靼,本宮今日能留你昱王妃一條命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可別逼我!
聽到她的話,他立刻停下腳步,憤然的轉過身,“娘娘,您這是什么意思?”
她仰起了下巴,“我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分!
李昱神情一凜,“什么真實身分?”
“她不是參知政事夏立侯的千金。
這尖利的一句話直直射入他的內心,但他依然面無表情,平靜的開口,“娘娘,我不知道您在說些什么!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嗎?”德妃輕搖了下頭,她一眼就看穿他想要粉飾太平的表情,“好,本宮就當你真不知道,現在本宮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訴你。
逃避并不能解決事情,因此李昱只好冷著一張臉,靜靜的看著她。
“跟你拜堂成親的女子姓唐名德禎,而她不過是越州城外一個算命師的女兒。
李昱沉住氣看著她,“那又如何?”
“昱兒,你還不懂嗎?”德妃此刻也顧不得自己的身分,大聲的嚷道:“唐德禎犯的可是欺君大罪,不單是她,就連夏家整門都得問罪,這件事若不說出去,唐德禎是可以留下一條小命,但若事情拆穿了,她的項上人頭將不保,到時你沒有妻子,自然也得娶痕德蓉為妃,不是嗎?”
“娘娘,您現在是在威脅我嗎?”他的眼神相當寒冷。
停頓了一下,德妃最后嘆了一口氣,“本宮又何嘗愿意這么做?就算你不諒解也無所謂,本宮只是為了你好,更何況那痕德蓉非你不嫁,東丹王也拗不過她,因此日前已經派人來談聯姻之事,所以為了兩國的邦誼,你就同意吧!”
“兩國的邦誼?!娘娘,這么大的一頂帽子扣上來,我可擔當不起!本退隳锰旎世献觼韷核,他也不會同意這件婚事。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把唐德禎欺君的事呈奏皇上,到時唐、夏兩家滿門抄斬,這樣的結果你難道樂見嗎?”
李昱沉默的看著德妃。
只見她也平穩的回視他,他很明白,這次德妃絕對不會讓步。
“娘娘,您可知這幾年我的身體為何變得這么虛弱嗎?”
德妃一楞,搖了搖頭,這事就連太醫都查不出來,更何況是她這個不懂醫術的人。
“因為毛厥!
“毛厥?!”這是什么?她前所未聞。
“這是來自契丹的稀有毒物,會散出幽香,而這香味久聞之后雖不會置人于死,但卻會使人身軀日益虛弱,提不起勁!
德妃皺起了眉頭,“這……這又關你的身體什么事?”
“前一陣子,我在我的床下發現了這種植物!
她聞言大驚失色!边@怎么可能?!”只要想到有人會對李昱不利,就令她感到頭皮發麻。
“娘娘您是否還記得,我是從什么時候身體開始轉差嗎?
德妃一怔,仔細的思索,“約莫四、五年前吧!”他在四、五年前就已經偶有身體不適的消息傳出,但這兩年卻是突然惡化。
“四、五年前誰有那個能耐可以自由進出昱王府?娘娘可曾想過,這昱王府一向門禁森嚴,一般人根本無法自由進出。”李昱的神情一冷,“更何況是個契丹人!
而且當時能自由進出昱王府,又可以攜帶毒物的契丹人,也只有住在昱王府內的痕德蓉了。
“所以……”德妃遲疑,“你認為對你下毒的人是痕德蓉?”
“這是最合理的懷疑!彼谋硎。
“可是沒有理由!”她不接受這個說法,“她沒有對你下毒的理由,更何況這些年來她并沒有進京,那毒物若沒人照料,怎么可能一直活著?”
“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崩铌懦姓J,“因為毛厥適宜在陰暗的環境成長,所以可以不需太多水份,但是這么多年來若沒有人照料,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就不是痕德蓉!彼摽谡f道!盁o憑無據你不能胡說,這可是關系到兩國的和平!
他深吸了口氣,“我明白,而且我已經日漸康復,所以也不打算追究,但是要迎娶痕德蓉是絕不可能!
“這事容不得你說不!”德妃用力的一擊桌案!叭裟悴稽c頭,就等著你的愛妃項上人頭不保!”
他在心中咒罵,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因為他很明白,他不能拿唐德禎的生命當賭注。
“娘娘,您的意思是說,不管如何您都要我迎娶痕德蓉是嗎?”
她堅定的點頭,這事于公于私都由不得李昱,契丹那方面已經來了消息,因此他勢必得點頭。
“我可以同意,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崩铌爬淅涞目粗。
德妃揚了揚眉,“說。”
“我可以娶痕德蓉進門,但是唐德禎的欺君之罪此后不得再提,娘娘可以承諾嗎?”
思索了一會兒,她心想只要能達到目的,她倒是可以饒過唐德禎,畢竟這丫頭對李昱也是真心誠意,她沒有必要非置她于死地。
“可以!钡洛_了金口允諾,“本宮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不讓任何人知道!
咬了咬牙,他將心一橫,下了決定,“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會迎娶痕德蓉!
為了留住德禎的命,就算是賠上自己的命他都在所不惜,更何況只是要迎娶另一名女子而已。
只不過……以德禎剛烈的性子,是否可以諒解他將迎娶另一名女子的事?就算他會這么做都是為了她,但她未必能夠平靜的接受。
“時間已經決定,”達到目的后,德妃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就訂在這個月十五!
聽到她的話,李昱有些吃驚,“十五?只剩三日?!”
德妃點了點頭,“是有些趕,但是多加派點人手就不成問題。還有一事,就是公主已經抵京,明日便會進昱王府,你就盡盡地主之誼帶她四處走走吧!”
李昱還來不及開口拒絕,她便已經翩然起身,喚來宮女、太監隨侍回宮。
看著一行人離去,他縱使氣憤也只能隱藏在心中。
。
李昱半臥在床上,一臉的深思。
見唐德禎蹦蹦跳跳的跑進來,他立刻收起嚴肅的神情,微笑的看著她進門。
“有什么開心的事嗎?”他寵愛的問。
揚起一抹甜笑后,她隨即將桌案上的火燭吹熄,室內突然一暗。
他不解的看著她的動作,“你在做什么?”
“你看!彼龔淖约旱囊路锬贸鲆活w夜明珠,珠子散發的光亮立刻照亮一屋子,那柔和的光線透出些許溫暖,“很漂亮吧!”
“是很美!彼c點頭,“你怎么會有夜明珠?”
“德妃娘娘離去時賜給我的!彼酱策叄吭谒麘牙镉鋹偟恼f。
提到德妃,李昱的神情微變,但他并沒有讓她察覺。
“喜歡就好好收著!彼拇笫职×怂男∈。
“我會!彼氖峙郎狭怂念i子,“聽說明日有個契丹公主要來?”
“是!彼幕卮。
“契丹的公主……”唐德禎不由得在腦海中想象,“不知長得如何?跟我們漢人有什么不一樣嗎?”
“相信我。”他吻了下她的紅唇,“長得跟我們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這算什么爛回答!
“我是想……她美嗎?”
“這問題根本不需要你擔心。”李昱用牙齒輕咬她的耳垂,“再美也美不過你,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雖然知道這是他的甜言蜜語,但這話聽在她耳里還是很甜蜜。
而他的碰觸帶給她的感覺就如烈火燎原般,火熱的感覺瞬間蔓延并讓兩人臣服于情欲,碰觸她的真實感覺令他暫時忘掉與痕德蓉的婚事,但他很清楚在激情過后,還有一場硬仗在前頭等著他。
他只求在知道一切之后,她可以平靜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