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你可以恢復(fù)點理智,繼續(xù)我們方才的話題嗎?”趙天祺開口道。
紀(jì)紫心咳了聲,捂著唇有些尷尬地說著,“繼續(xù),天……祺,我們繼續(xù)方才的話題,接下來呢?”
原本向她坦白一切,顯得有些肅穆憂傷的氣氛,被她這么一搞,那些沉悶的氛圍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較能坦然面對她。
“雖然你始終不曾問起,但心里一定對我如何受傷還是感到很好奇,是吧!壁w天祺點了下她的俏鼻,揭穿她的想法。
她抓了抓頭發(fā),咧嘴尷尬地看著他,“我沒有要逼問你的意思,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本拖袼灿幸粋不敢跟任何人說出的秘密,就連最親密的他也一樣。
“你是我妻子,既然我已經(jīng)決定告訴你,就不會對你再有任何一絲隱瞞。”他伸出手,手心向上。
她緊握著他的手,“我知道這件事是你最痛的傷口,不要勉強,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去揭開這個會讓你鮮血淋漓的傷疤而讓自己痛苦!
他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下,長臂將她納進(jìn)自己的臂彎之中,“那個傷疤早被你這小神醫(yī)給治愈了,雖然偶爾隱隱作痛卻不會再流血!
聽他這么說,她就放心了,想不到她這個小神醫(yī)這么厲害,可以治愈他心上的傷疤。
“一年前,我奉皇命與榮王府大公子上雪山尋找冰焰火蓮為太后治病,搭船回京的途中遭到殺手劫殺……”趙天祺將當(dāng)時的經(jīng)過告知她,“……將那把抹了奇毒的匕首捅進(jìn)我腰間的榮王府大公子,你知道是誰嗎?”他苦笑了下,幽幽地看著她。
她搖頭。
“我的大哥,榮王府大公子——趙天佑!”
“什么,你大哥!”她雙手搗著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點頭,“是的,他先天帶著母族遺傳的殘疾,手腳與正常人不太相同,常被人在背后取笑,但是他卻沒有因此感到自卑,反而更加精進(jìn),對我更是照顧,因為他奮發(fā)向上的精進(jìn)精神,自小我對他便十分敬重,可萬萬沒想到這只是他的假象,是為了在父王面前贏得好感的假象……
“當(dāng)他得知父王向皇上建議由我接替他的暗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之位時,趙天佑便知道,因為自己的殘疾,不管他如何努力,父王不只不會向皇上建議將統(tǒng)領(lǐng)之位交給他,更不可能將世子之位傳給他,于是對我動了殺機。
“前往雪山之前,皇上正式命我為暗衛(wèi)營大統(tǒng)領(lǐng),他深知只要這一次我尋回冰焰火蓮,榮王府世子之位必定非我莫屬,便請旨與我一同前往雪山尋找,實則暗中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有助于他重金聘請的殺手在中途順利劫殺我……”
聽完整個前因后果,紀(jì)紫心實在是驚駭?shù)谜f不出話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差點要了她老公的命的那致命一刀,竟然是他大哥親手捅的,這行為簡直比她二叔那一家還要喪心病狂!難怪他傷愈后好一陣子都不愿意說話,幾乎可以說是不近人情。
“對自己痛下殺手的是自己最信任、敬重的人,我真的無法承受,甚至無法去面對這樣的事實,你將我從鬼門關(guān)拖回來后,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沒死,他必會再痛下殺手。不是我貪生怕死,而是不忍父王知道真相后會心痛,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厭惡那個叫家的地方,因此選擇退讓,讓所有人以為我發(fā)生船難而亡,隱姓埋名在這里落腳。”
她點了點頭,忍不住嘆了口長氣,更加心疼他,“那安睿這名子是從哪里來的?”這一點她是挺疑惑的,直覺他不可能隨便撿個姓氏來用。
“安是我娘的姓,睿是娘親當(dāng)年想替我取的名字,但皇家子嗣名字除了得按輩分排外,還得依著八字取名,因此這睿字便不能用了,但小時候私下娘親總是換我小睿或是睿兒!
“原來如此!”
他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這就是我的全部,對你再沒有一絲隱瞞!
她抬眉看著他,“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
“你都已經(jīng)下定決心隱姓埋名一輩子了,就不會無緣無故向我坦白你的身分,定是做出了什么決定,現(xiàn)在既然都說開了,就一起講吧!”
他目光靜默地看著她一會兒,“心兒,這問題從你因為我而遭受到生命威脅,我便開始思考,思考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你說!”
“心兒,保護你是我的責(zé)任,繼承世子之位光耀榮王府一直是父王對我的期許,這也是我不能逃避的責(zé)任,既然我的退讓無法換來安寧,反而為你帶來危險,那我就不能再退讓。
趙天佑泯滅良知,打算斬草除根將事情做絕,我必須挺身而出奪響應(yīng)該屬于我的一切,只有奪回一切,我才有辦法保護你,保護我所重視的人!”
“所以……”
“我要回去爭奪世子之位,唯有讓趙天佑一無所有,你的安全,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才能安全無虞地長大,你會支持我,是嗎?”
她臉色微沉,微點頭,“天祺,不管你做出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那我即刻安排回去的事宜,待快到京城再通知王府,讓趙天佑措手不及。”
繁華似錦的京城,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過城門,筆直地往位在京城最熱鬧繁榮的城東前去,不久后,在一座巍峨氣派的大門前緩緩地停下。
紀(jì)紫心搭著丈夫的手,下馬車時抬頭看了眼,著實被眼前這座氣派雄偉的建筑、高聳的圍墻給怔了下。
大門外,兩排垂首等候的下人,一見到趙天祺下來,馬上恭敬地向他請安,“恭迎二少爺回府!
一名身穿藏青色長褙子,頭發(fā)半白,神情嚴(yán)肅的男子恭敬地向前,“老奴見過二少爺!
“閻管事,一年多沒見,你還是老樣子!壁w天祺將紀(jì)紫心拉進(jìn)懷中,“紫心,這是榮王府管事,閻管事,日后為夫不在,你有什么事情皆可以找閻管事。”
“閻管事好!”紀(jì)紫心向他點頭打招呼。
但這始終冷著臉的閻管事鄙視意味十分濃厚,對她的招呼視而不見,直接向趙天祺轉(zhuǎn)達(dá)王爺?shù)姆愿溃岸贍,王爺在滄濤院等您,讓您回來后先去那里一趟。?br />
紀(jì)紫心神色微頓,須臾,嘴角僵硬地淺笑了下,沒有人歡迎她,下人們的態(tài)度如此明顯,雖然她早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覺得心受到了傷害,微微刺痛,十分難受,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似笑非笑地低頭整整衣袖,彈彈衣眼上根本看不見的灰塵,掩飾自己心頭的難受。
閻管事跟下人的態(tài)度讓她受了委屈,令趙天祺萬分心疼也十分惱怒,目光掃過垂首不動的眾人,隱忍著怒氣沉聲命令,“見過二少奶奶,給二少奶奶見禮!”
聘為妻奔為妾,二少爺這未得到王爺認(rèn)同就私自迎娶的妻子,便如同侍妾一樣無須見禮,這命令讓閻管事無法遵從,“這……”
紀(jì)紫心深吸口氣,埋藏好自己的委屈,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他溫柔地笑了笑,“天祺,你就別為難這些下人了,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趙天祺拉著她的手大步朝大門內(nèi)走,直往渰濤院的方向而去。
一進(jìn)到滄濤院內(nèi)廳,看到坐在臨窗矮榻上獨自下著棋的父親一臉陰沉,而王妃羅氏則坐在矮榻另一邊慢條斯理地品茶,世子妃姜氏則站在王妃身旁服侍。
他拉著紀(jì)紫心向前,衣袍一撩便跪在榮王面前,重重磕著響頭,“見過父王、母妃,孩兒帶媳婦回來,紫心給父王跟母妃請安!
“紫心給父王、母妃請安,父王、母妃安好!
榮王爺卻對他們兩夫妻的問安視若無睹,隨著時間流逝,半天沒動靜,只是徑自下著棋,'而一旁的榮王妃跟世子妃也是一句不吭,自顧自地喝著茶,偌大的滄濤院寂靜無聲,有的也只是棋子落下時的清脆聲響。
榮王沒有發(fā)話,夫妻倆就老老實實地跪在地板上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直到閻管事前來敲門,告知榮王爺前頭來了旨意,要榮王爺與二少爺一同前去接旨。
“孽子,還不起來與我到前面接旨!”怒火滔天的榮王爺這才對趙天祺狂吼一聲,甩袖離開滄濤院。
點名要他一同前去接旨,趙天祺萬般無奈,只能將妻子先留在滄濤院跟榮王妃一起。
紀(jì)紫心沒有得到允許,繼續(x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榮王妃也沒有要讓她起來的意思,顧著跟世子妃姜氏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討論著剛送來的那幾套首飾樣式、色澤等等,完完全全忽略她。
被人徹底無視的紀(jì)紫心瞄了眼已經(jīng)從墻上落到墻角的光線,心底無聲低嘆后,隱忍下所有火氣繼續(xù)跪著。
回到榮王府后會遭到各種困難,早在她跟著天祺回到榮王府前,就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也知道以這位榮王妃的手段,她在后宅定會遭到諸多刁難。
為了天祺接下來要完成的事情,為了他們兩人的將來,和可以給他們以后出生的小包子一個安全無憂的未來,之后還有許多場硬戰(zhàn)要打,無論眼前被刁難得如何辛苦,這些苦她都得忍下,咬著牙也要撐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只感覺照進(jìn)屋子里的光線又更傾斜了,屋子里的溫度也降了些,地板的寒氣開始不斷自四肢竄進(jìn)身體里,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夏,跪久了身子也一樣受不住。
紀(jì)紫心開始感覺到自己不只是手腳冰冷發(fā)麻,甚至全身隱隱發(fā)抖,她很想站起來轉(zhuǎn)身走人,可一想到他們的未來和來不及出生看看這世界的可憐孩子,頓時覺得這點苦跟委屈都不算什么。
紀(jì)紫心深吸口氣,緊咬著開始上下打顫的牙根,繼續(xù)跪著。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嬤嬤匆匆進(jìn)入內(nèi)廳,在榮王妃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只見榮王妃神色略變,語調(diào)森冷,“知道了,你下去吧。”
榮王妃思索了片刻,朝一旁的大媳婦姜氏使個眼色,姜氏隨即心領(lǐng)神會,放下手中的首飾,“母妃啊,我看您這茶涼了,讓下人再給您換盞茶來吧!”姜氏拿過幾上已涼的茶盞向外頭喚了聲,“來人,換盞新的茶上來……唉啊,母妃,我們就只顧著討論首飾,怎么把來問安的弟妹給忘了。”
姜氏故意的驚呼聲,聽在紀(jì)紫心耳里十分刺耳,心下嘲諷了聲,你發(fā)簪上那一顆小小珍珠有瑕疵都看得到,我這么大一個人跪在這里你們兩人會沒瞧見,繼續(xù)裝吧!
榮王妃不再繼續(xù)忽視她的存在,恐怕是前面的圣旨已經(jīng)宣讀完畢,榮王跟這個失蹤一年多的二兒子也已經(jīng)談完話,準(zhǔn)備回到這里,榮王妃才準(zhǔn)備放過她。
“唉啊,弟妹、弟妹,快起來,地上寒氣甚重,要是著涼可就不好了!苯线B忙向前要將全身發(fā)冷打顫,臉色有些發(fā)青的紀(jì)紫心扶起。
紀(jì)紫心卻不起,只是定定地看著榮王妃,等她發(fā)話讓自己起身,若傻傻地聽了姜氏的話就站起身,到時被扣什么帽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可不認(rèn)為這姜氏是個好人,表面上像是替她解圍,實際上則是挖好了坑等她跳,只要她一站起身,榮王妃便有借口指責(zé)她大逆不道、目無尊長、不懂規(guī)矩、不聽教誨,羅織一些十惡不赦的罪名在她身上,輕則拿出婆婆管教媳婦的權(quán)威打她幾板子,重則以她違背孝道、違逆婆婆而趕出榮王府。
榮王妃萬萬沒想到她不開口,趙天祺這個野種帶回來的女人就不起身,看來也是個精明的,雖不是個軟的,但她一樣有辦法對付這女人,就像對付趙天祺那個不要臉的母親,安氏那賤女人一樣,輕輕松松就讓她從此待在山上吃齋念佛,不再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榮王妃冷冷地扯了嘴角,沉聲開口,“起來吧!
“是,謝過母妃。”紀(jì)紫心吃力地自地上站起,因為久跪,站起時還不慎歪了下腳撞到一旁的姜氏,讓榮王妃對她更是不滿地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