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七點。
今天是這些日子以來最早下班的一天,沈浩天遣走了司機老陳,獨自一人走出辦公大樓,走入人潮川流的街道。
前陣子為了公司跨足電子產(chǎn)業(yè)與圣嘉電子合作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每天不到十點沒法下班,好不容易這件大案子在今天完美的拍板定案了,從廠房、設(shè)備、技術(shù)人員的訓(xùn)練考核到可以順利上線生產(chǎn),花了他整整半年的時間。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這些日子的忙碌在今天告一段落,大勢底定后,他想放松一下自己,不想回那氣氛總在冰點之下的家。
拿掉領(lǐng)帶、解開白襯衫兩顆鈕扣,像解除掉什么束縛似的,他感到十分輕松。
在人群中,他不必衣冠楚楚,言行舉止也不必拘禮。
將隨身的公文包隨意夾在腋下,兩手插進西裝褲口袋,步履輕松地走在熙攘的街道。
他轉(zhuǎn)進一條小巷,巷子里和剛剛大街上熱鬧的氣氛截然不同,昏暗的路燈幽微的照不亮小路,但他仍熟門熟路的走著。
直走到盡頭,是一家叫作“浮云”的小咖啡店,他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請……嘿,你死哪去了?我還以為你被你老爸操死了呢!”吧臺里一個留著及肩長發(fā),戴著黑框眼鏡,斯文優(yōu)雅的男人,嘴里卻吐出最不文雅的字眼。
一個秀色可餐的老板已經(jīng)很夠看了,加上這個看起來更是英俊貴氣的客人,簡直讓店里幾位醉翁之意不在咖啡的女客人,驚艷得張著嘴,下巴差點闔不上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浩天回道。
“是、是,大少爺光臨小店,我該阿諛奉承,外加拍拍馬屁,這樣行了嗎?”
“不行!彼习膳_前的高椅上。
“喂,你很難伺候耶!”俊美老板幫他倒了一杯冰涼的檸檬水。
“想聽阿諛奉承的話,我還需要來這兒嗎?你饒了我吧!”他笑了笑,單肘撐在吧臺上,手托著腮,半瞇著眼,聽著緩緩流泄的輕音樂,聞著濃醇的咖啡香,他感到輕松自在。
“看你一副多久沒好好休息的鬼樣子,小心過勞死!”嚴(yán)真見好友眼下的陰影,就知道他這陣子過著部是人過的日子。
“誰像你這閑云公子這么悠閑自在!钡晗腴_就開,不想做生意時,店門一關(guān)、行李箱一提,游山玩水得過癮了才回來,稱他閑云公子一點也不為過,沈浩天眼沒張開,涼涼地說。
“哎呀!錢夠用就好了,賺這么多干嘛?”
“你以為我想!要不是我爸他……唉!不提這些!鄙蚝铺觳幌朐偬崞鹄习值哪切賬。
“好啦!想吃點什么?啊~~先來杯咖啡好了,本店的義式咖啡今天特價!”
“我才不要,除了咖啡,什么都行!鄙蚝铺烀偷乇犻_眼。
他這好友開的店美名是賣咖啡,天曉得他煮的咖啡真的是比洗碗水還難喝,就連他這多年好友也不禁要嫌棄。
“嘿,你別看不起我的咖啡啊!現(xiàn)在它可是我店里的招牌呀!”嚴(yán)真低聲說著,俊眉挑了挑,示意好友往后看。
沈浩天轉(zhuǎn)身往其它客人的桌上大略的掃描一遍,還真發(fā)現(xiàn)人手一杯呢!
“這怎么可能?”
“你別懷疑,喝了就知道!彼D(zhuǎn)身從咖啡壺里倒了一杯咖啡,遞到他面前“喝喝看,保證你喜歡。”
沈浩天狐疑的看了看好友,又盯著眼前這杯咖啡,遲遲不敢伸出手。
“厚!又不是要你喝毒藥,看你猶豫成這樣,你光聞香味就知道不一樣了!虧你還嗜咖啡成性呢!”
“要不是被你荼毒得怕了,我哪會這樣……嗯,真的滿香的!彼似鹁碌氖止ご杀,湊在鼻端聞了聞,再輕啜一口,驚艷地說:“真的不錯喝!你終于甘愿上山拜師學(xué)藝了呀?”他不可思議地訝道。
“拜什么師、學(xué)什么藝?這么累干嘛呢?把老師請回來不就好了嘛!”
“老師?在哪里?”
“當(dāng)然是在里面,她泡的咖啡真是一絕……”嚴(yán)真話還沒說完,店門就被推開,走進一位俏麗的女孩。
“嚴(yán)大哥,我姊下班了嗎?”女孩甜笑著問。
“是可晴。∧沔⒄谑帐皷|西,我去叫她,你坐一下吧!”嚴(yán)真說著往廚房走去。
女孩對浩天點個頭,然后就在旁邊隔兩個位子的椅子坐下。
她好眼熟,沈浩天轉(zhuǎn)頭看著女孩,一股熟悉的感覺升起,卻又想不起來到底何時見過她?
女孩注意到沈浩天注視的目光,防備的背過身去。
沈浩天見女孩轉(zhuǎn)身背對他,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禮了!皩Σ黄,我只是覺得你很眼熟!
話才剛落,嚴(yán)真已掀簾走出來,調(diào)侃的話語也毫不留情地說出口,“沈浩天,你這招太老套了吧?搭訕美眉的技巧還真是沒創(chuàng)意,回去再練練吧!”
“說什么呀……”沈浩天話說到一半,在看見跟在嚴(yán)真身后的女孩時,瞬間呆。
嚴(yán)真見好友瞠目結(jié)舌的模樣,懷疑他被某低級色胚的魂給附身了,就這么毫不掩飾地盯著人家,就差沒流口水了,“哦~~你真的是我認(rèn)識多年的好友嗎?你這樣死盯著美女,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沈浩天根本沒聽見嚴(yán)真說了什么,他的眼中只有那個讓他想念了半個多月的仙女,現(xiàn)在正降臨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睛連眨都沒眨,怕她又在轉(zhuǎn)眼之間消失不見。
“你……你是……”伊晴也不敢相信居然會在離家那么遠的臺北,又遇上那個人。
“啊~~你是那天在山坡上的那個人!”一旁的可晴也認(rèn)出沈浩天了,雖然當(dāng)時只是匆匆一瞥,但要忘記這么出色的男人也不是易事。
“你們……認(rèn)識?”嚴(yán)真看著眼前的三人,滿頭霧水地問。
“那天,謝謝你!哦……還有你的手帕。”沈浩天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直隨身帶著的白手帕,對著伊晴說:“隔天我從南部回程,又到山上去了,結(jié)果撲了個空,小木屋沒有人,我還以為自己是遇到仙女了!
“我……”聽沈浩天說自己是仙女,伊晴臉頰發(fā)燙,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隔天我們就上臺北啦!大家都到火車站送我們,所以小木屋才沒人!笨汕缰彼鼗卮稹
“這樣!我原本想這幾天若有空,還想上山一趟的,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鄙蚝铺煅凵駧Γ袂檩p松的說著。
“哇~~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耶!姊,好浪漫!”可晴興奮地拉著伊晴。
“別亂說!币燎巛p斥妹妹。
“人家才沒有亂說呢!大哥哥也是這么覺得的對不對?”可晴轉(zhuǎn)頭問著沈浩天,堆滿笑的小臉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
“是呀!”沈浩天點點頭,眼睛仍盯著伊晴。
“大哥哥你好,我叫韓可晴,不過我想你更想知道我姊的名字吧?”可晴一瞼促狹的笑,“我姊叫韓伊晴,伊人的伊,晴天的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相較于伊晴的含蓄被動,可晴的天真活潑、落落大方讓人覺得心曠神恰。
沈浩天對她的聰慧非常激賞,他感激地向可晴點點頭,然后轉(zhuǎn)向伊晴說:“我是沈浩天,上次在山上驚鴻一瞥,沒來得及知道你的芳名,本想隔天上山,要好好謝謝你替我包扎傷口的,誰知卻錯過了,讓我沮喪了好幾天,差點連班都不想上了,不過還好老天可憐我,居然在這里又遇上你。”他說的是實話。
伊晴盯著他,卻仍是沉默。
“姊,你說說話嘛!”可晴推推她。
“你不用謝我,應(yīng)該是我要謝謝你才對!币燎缯f。
“不,還好有你幫我處里傷口,雖然只是小傷,但若是處里不當(dāng)也是會發(fā)炎的!边@句話有點硬拗的嫌疑,不過沈浩天還是拗得面不改色。
“那……好吧!我就接受你的道謝了……呃……我的手帕可以還我了嗎?”伊晴盯著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的手帕,心里有股莫名的錯覺,像是被他緊握著的是她的手,而不是手帕,那種親昵的感覺讓她手心直冒汗。
“好了啦!你們就別再謝來謝去的了,我們訂的餐廳時間快過了啦!”可晴突然想到。
“你們還沒吃晚餐?”沈浩天問。
“還沒!今天是我生日,姊姊要帶我去吃大餐。”可晴回答。
“生日啊?那可是件大事,怎么沒告訴嚴(yán)大哥呢?嚴(yán)大哥做個蛋糕幫你過生日!眹(yán)真說。
“謝謝嚴(yán)大哥,姊姊說不好麻煩你呢!”
“可晴,生日快樂!”沈浩天說:“那干脆這頓飯讓我請,幫可晴慶生,也順道謝謝伊晴……”
“喂!同學(xué),我沒想到你這么小氣耶!請客就請客、道謝歸道謝,這怎么可以‘順便’呢?太沒誠意了!眹(yán)真皺著眉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不是的,我只是……”沈浩天是怕伊晴不肯答應(yīng),所以才這么說的,他怎么可能會是小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