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九點(diǎn)。
“該死的。”沈浩天在他位于商業(yè)區(qū)的豪華辦公大樓三十五樓辦公室里,來回的踱著步。
他深吸一口手上幾乎燒盡的煙,然后將煙蒂用力的揉熄在已經(jīng)滿出來的煙灰缸中。
手提著已經(jīng)喝了大半的洋酒瓶和一只酒杯,走到玻璃墻前,往下望著臺北街頭的車水馬龍,煩躁的心情簡直要讓他抓狂,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后仰頭飲下,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感覺。
前幾日,父親在破屋里掀起的軒然大波,不僅在社會上讓人議論紛紛、喧鬧不休,也在公司股東之間投下震撼彈,而首當(dāng)其沖的不是就此躲得不見人影的沈榮華,而是選擇面對的沈浩天。
他被幾天來一場又一場的股東會議操得精疲力盡不說,為了父親董事長位子的適宜性,也被股東們叮得滿頭包。
可是讓他最在意的是在事發(fā)當(dāng)晚,父親酒醒回家之后對他說的那番話,證實(shí)了他的猜測。
沈榮華說:“我根本不認(rèn)識那個女人!我是和楚楚一塊去的,楚楚說那是她家,怎么知道會有記者來!”
這個父親口中的“楚楚”,沈浩天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就是伊晴,而這一切都有可能是她安排好的詭計(jì)。
只是他不懂,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父親還透露自己曾為了幫助楚楚付母親的醫(yī)藥費(fèi),給了她兩百萬的支票,這話聽在沈浩天耳里,簡直像把利刃切割著他的心。
她到底是誰?沈浩天自問。
是他原先認(rèn)識清高自持的好女孩?還是愛慕虛榮的酒家女?甚至可能是個設(shè)局詐欺的女騙子?
他不懂,他痛苦的心像是被緊緊地掐著,不理會燒灼的胃,又點(diǎn)燃一根煙猛吸了一口,然后把杯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
他找了業(yè)界最頂尖的征信好手幫他調(diào)查此事,卻只查到韓伊晴的背景竟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父母雙亡,和妹妹從小在中部山區(qū)的育幼院長大,D大會計(jì)系畢業(yè),無前科……這些都是他早先知道的,那還有他不知道的部分呢?
那個濃妝艷抹、盛裝打扮之下的韓伊晴呢?她又是誰?!
叩!叩!有人敲門。
“進(jìn)來!”終于來了,沈浩天熄了手上的煙,走回辦公桌前。
“沈總,這是最新的報告!币粋穿著黑衣的瘦高男子,一進(jìn)來,不說廢話,直接將牛皮紙袋交到沈浩天手中。
沈浩天一刻也不能等的拆開,拿出里頭的資料,一份一份細(xì)看著。“就這些?”
“其它部分和上次一的沒什么不同,這次只多了她母親的死因!”
“死因?說說看!
“我查到的資料是自殺,但是醫(yī)院的資料有一份則是說她的精神狀況不穩(wěn)定;然后還找到幾份當(dāng)時的報紙,報紙上說她曾介入別人家庭、私生活紊亂……”黑衣男子話未說完,就讓沈浩天打斷。
“好了!我知道了!甭犚娙绱瞬豢暗南ⅲ蚝铺觳蝗淘俾,他自己也不懂這不忍從何而來,想甩掉這莫名的感覺,他接著問:“查到她們現(xiàn)在住哪兒了嗎?”
“查到了!焙谝履凶舆f出一張紙。
“這是你的酬勞,謝謝你,你可以走了!备读隋X,沈浩天直接送客。
在黑衣男子離開后,沈浩天一分鐘也不遲疑的走出辦公室,手上緊握的是——韓伊晴的新住址。
***
毛毛雨絲飄落,伊晴望了望漆黑的窗外,想起還在學(xué)校做報告仍末回家的可晴。
“可晴說她最晚九點(diǎn)會離開學(xué)校,那她現(xiàn)在可能在公車上……”伊晴看著表,推算著可晴到家的時間,想了想之后決定帶傘去站牌等可晴。
走出公寓大門,剛走幾步,身前一個高大的黑影赫然出現(xiàn)。
“又想去設(shè)計(jì)誰了嗎?”低沉冷硬的聲調(diào),絲毫不帶感情。
伊晴被嚇了一跳,猛一抬頭,看見的是她最不想見,卻又思念至深的沈浩天,穿著長大衣的他,沒有撐傘,淋濕的發(fā)垂落幾繒在額前,看來十分落拓。
看到他正淋著雨,伊晴心生不舍,在這瞬間,居然有股沖動想將他收納入自己傘下,但想起他無情的問話,立刻收起慌亂的心神,她冷靜以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闭f完,越過他往前走去,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抓住她手臂,力道大得嚇人,“你不懂?別說那場戲你完全不知情!”他眼睛瞪著她,咬牙說出。
他的臉靠她好近,看他額上的青筋暴凸,可以想見他此刻隱忍的怒氣有多驚人。
“那又怎么樣?”她臉瞥向一邊,態(tài)度滿不在乎。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沒必要告訴你,我很忙,你別擋著我!庇昧昝撍,她忍受不了他灼熱的氣息,那會讓她想起某些美好的記憶。
“忙?忙什么?又有哪個倒霉鬼被你盯上了嗎?你又想害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嗎?”他放開她,任她往后退了一步。
聽到這嚴(yán)重的指控,伊晴心頭一驚,隨即又冷笑說:“哼!我害你家破人亡了嗎?沒有嘛!頂多只是你爸的名譽(yù)掃地而已!”
這種處罰根本還不夠!伊晴忿忿的想。
“你……你的目的不就是要錢嗎?他不是已經(jīng)給了你兩百萬?為什么還要設(shè)計(jì)他?害他名譽(yù)掃地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才兩百萬能過一輩子嗎?我兩天就花光了好不好!”伊晴冷笑,隨口胡謅,其實(shí)那筆錢她早就已無名氏的身分捐給了育幼院。
“那你是故意設(shè)計(jì)這場戲,然后好賣消息給記者?”沈浩天又問。
“我……”不想多作解釋,伊晴冷冷回答,“隨你怎么說。”
“原以為你只是愛慕虛榮才墮入風(fēng)塵,沒想到你還真的是為了錢,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做得出來,害人身敗名裂也不在意,簡直沒有一點(diǎn)羞恥心!”他吼著,熾熱怒火幾乎將她燒融。
“你沒資格管我!”她反吼回去。
沈浩天痛苦的閉上眼,他討厭聽她這么說,卻又沒法反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也不想管你!只是你再繼續(xù)傷害我家人,我就不能坐視不管!
“我哪有這么大的本事傷害你的家人哪!我只是個弱女子而已,沈少爺太看得起我了。”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她低下頭不忍再看,口里卻仍是不服輸?shù)恼f道,只是氣勢弱了不少。
聽她仍是執(zhí)迷不悟,沈浩天用力的握住她下巴,嚴(yán)厲的眼神彷佛要?dú)⑺浪,“你不知道你的漂亮臉蛋就可以害人嗎?再加上你高段的交際手腕,隨隨便便都能讓男人為你拋家棄子,你該不會認(rèn)為破壞別人家庭不算什么吧?”
“我破壞別人家庭?!這罪名我可擔(dān)不起,那些人要喜歡我,是他們心甘情愿的事,他們拋家棄子又怎么能怪我?要怪就怪他們自己!”她用力揮開他的手,退開幾步,受不了和他靠得太近。
“你簡直強(qiáng)詞奪理!”
伊晴想起可晴,急著想走,既然他要誤會,就任他誤會,說這些口是心非的話已經(jīng)耗盡心她的力氣了,她已經(jīng)沒法再和他斗下去了。
“你大少爺都出面了,那我也沒話好說了,我答應(yīng)以后不會再和你爸見面,我可以走了吧?”伊晴才走一步,又被他抓住。
“不準(zhǔn)走!”
“我都已經(jīng)說我不會再見你爸了,你干嘛還不放過我?”她生氣的對他吼著。
被她這么一說,沈浩天一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不能忍受她從他面前走掉?
“難道你……還要去那種地方上班嗎?”他困難的問出心里最想知道的話。
“大少爺!窮人家要工作才有飯吃的你知道嗎?我在那種地方上班賺錢養(yǎng)活自己,不用向你交代,放開我!”討厭他話里明顯的鄙夷,她氣得不肯說實(shí)話。
“反正你不就是要錢嗎?我可以養(yǎng)你,你不要再去那地方上班了!”就算她設(shè)計(jì)自己的父親,他還是沒對她死心。
“想包養(yǎng)我?哼!說穿了,你們父子還不是一個樣!”她冷諷。
“我……我只是不要你去勾引別的男人、不要你再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沈浩天說出的理由連他自己都不能說服。
“好偉大的情操!可惜……我偏不答應(yīng)!”她冷笑著,不屑的回應(yīng)。
“你敢?”
“怎么?我連說不的自由都沒有嗎?”
“你可以說不,我想……可晴肯定不知道這件事,你不會想讓她知道吧?”他腦筋一轉(zhuǎn),拿起電話,作勢要撥號。
“不可以!”她急抓住他撥號的手,卻反被他一把拉近。
“那就……聽我的吧!”終于抓住她的罩門,他瞇起眼,嘴角噙著惡意的笑。
***
被沈浩天威脅著,伊晴不得不上了他的車,他打電話跟可晴說他要帶伊晴去度假,叫她不必?fù)?dān)心。
一路上,伊晴都不肯說話,她氣他居然用可晴來威脅她,還霸道的帶她離開。
依他的說法,她知識個愛慕虛榮、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那這時他不是該離她越遠(yuǎn)越好嗎?
為什么還要帶她走?難道真是為了不讓她再有機(jī)會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嗎?
她不懂,真的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怎么不說話呢?”看著她氣鼓鼓的側(cè)臉,沈浩天居然覺得有一絲絲的愉快。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伊晴氣問。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車子轉(zhuǎn)進(jìn)市區(qū),來到一棟高大的建筑物前。
“醫(yī)院?你生病了嗎?”伊晴看見墻上斗大的字。
“不是我!币幌萝,沈浩天幫伊晴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