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那些強盜傷了你雙眼,我方才就該剮出他們雙眼,好替你報仇!蹦镑着w著,怒目含戾地咆哮著。
華澤蘭沒將他的話聽入耳里,她緊掐著雙手,腦里轟轟地回響著——
她瞎了、盲了、瞧不見了!
“請姑娘安神坐好,容小的再為你仔細檢查、把脈一番。”石松雙手撐住他缺了雙腿之身子,挪近榻邊小階,進而坐至榻邊。
華澤蘭毫無生氣地倚著石壁,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像被人施了失魂咒一般。
她不知道與雙目乍然失明相較之下,死了會不會還一了百了些。
“失禮了!笔蓛A身,撩起她眼皮觀看,既而再為她把了回脈!肮媚镫p眸可曾感到有任何異狀?”
華澤蘭微乎其微地搖了頭。
莫稽站在一旁看著,指節發出筋骨欲裂般爆裂聲。
“姑娘雙目脈象正常,眼神亦能左右移動,應當能看得見才是……”石松不解說道。
“你扯的是什么鬼,她明明就成了個瞎子!”莫稽獅吼出聲。
華澤蘭咬著唇,身子瑟縮了下,只覺傷口再度熱辣辣地疼了起來。她用力睜大雙眼,努力地想看清楚前方,可眼前還是——
一片闃黑。
“我曾于一冊武林醫書中見過這般癥狀,說是患者目睹到過于殘忍或是無法承受之事時,雙目便會于瞬間失明!笔烧f道。
“要如何治好?”莫稽又是一陣雷鳴大吼,隨意扎于腦后之亂發,亦隨著怒咆披散了滿肩。
石松搖頭,不語。
“紅嬤呢?你們也救了她嗎?”華澤蘭白凈額間因為強忍著傷口疼痛,而沁出點點冷汗。
“除了滿地死男人,我沒看到什么女人!蹦致曊f道。
“我現下人在哪里?”她不自覺地擁住雙臂,整個人都在暈眩著。
“你在我家,在蒼山附近的一座藩山!蹦o盯著她,絕口不提這里便是蒼山,自己便是眾人口中惡名昭彰的蒼狼。
他不在乎山下之人對他之評語,但他怎能讓她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小女子于此謝過恩公救命之恩。能否麻煩恩公,替我帶封信給我家人?”她臉色慘白地像是隨時都要昏厥過去一般。
“不!”莫稽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她一怔。
“如果我沒救你,你早死在那群強盜手中了。我既救了你,你的命便是我的了,我要你留在這里,你就得留。”莫稽語氣鏗鏘,目光霸氣地看著她。反正,她既目不能視,尋不著路下山,那么她就得留在他身邊!
“我要求你救我了嗎?”慌亂心緒讓她失去一貫閨秀風范。她揚高音調,字字刺人。“你可知情,我而今嘗到的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給我閉嘴!”莫稽幾時碰過女子敢反駁他的話,他暴吼一聲,雙掌直擊上硬榻,整座硬榻劇烈地晃動了一回。
華澤蘭揪著雙手,不是不怕,只是仍然力持鎮定地挺直背脊,盲眼直視著前方。
莫稽瞪著她,他如雷呼息成了屋內唯一聲響。
石松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輪流移動著——
莫稽主子今日說話次數,該是他平素一個月之總和吧!這小娘子上蒼山,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哪?
“我去找幾個婢女過來伺候她!笔刹幌腩獪喫檬謸沃碜酉铝碎。
“伺候不敢,我不過是一名囚犯罷了!比A澤蘭冷聲說道,存心要作對。
“你想流血至死,想死在我房里,再也沒機會回到家里,一切隨便你!你不想要婢女替你更衣、沐浴、解手,我也可以代勞!”莫稽怒目相對,暴吼音量幾乎掀了屋頂。
華澤蘭秀氣杏眸覆上一層火焰,白皙臉孔因而染上一層鮮紅。世上怎么會有這般可惡男子!
“我需要一個婢女。”華澤蘭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聽到她的話嗎?還不快去找幾個手腳伶俐點的。”莫稽頭也不回地大吼著,大跨步地走到角落,一聲不吭地盤腿坐下,發亮利眸依然直盯著她。
石松點頭,迅速地銜命離去。
榻上華澤蘭在聽見門被打開又關上之后,她蹙著眉,側耳聆聽著屋內是否仍有其他人在。
在確定四周靜謐得只有她的呼吸聲之際,她忽而搗著疼痛雙肩,偎在墻邊,臉頰貼著壁面,紅了眼眶,悲悲切切地啜泣了起來。
人生怎么會這般無常?!一夕之間,她雙目失明、回不了家,往后人生又該如何走下去。
華澤蘭哭得心碎,哭到全然無法自制,哭至絲毫未曾察覺角落一隅——
有一名正為她眼淚而心碎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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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稽站在書房門口,銳利黑眸于黑暗間瞪著墻上畫卷。
黑夜與距離不曾減弱他視力,他依然能清楚瞧見畫中美人臉上若有似無笑意、端麗秀眼,以及那一身有別于小家碧玉之出眾氣質。
這幅畫是幾年前,他自市集間一名老書生手里所購得。
他愛著她這面貌,將之掛在書房里日日夜夜瞧了許多年。
孑然一人的他,當這畫中人兒是他唯一親人。心里有事,就到這畫卷面前傾訴終夜。鑄出得意劍柄時,亦要到畫卷之前狂舞盡興一番。
正是這般日夜相對害慘了他,讓他如今落到只要華澤蘭一落淚,他便要六神無主,心緒大亂之地步。
可惡!
莫稽兇惡地擰起濃眉,自門口疾沖至離畫卷一寸之前打停,黑眸惱火地瞇起。
華澤蘭醒來已有七日,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之外,他并未曾知道更多關于她之事,她甚至連“正眼”都不曾瞧他一眼。
他知道她眼盲了,心情不好也是應當的,可她為何偏偏只對他“視若無睹”!
她一條命是他救回的,她就該是他的人,這又有何不對?
莫稽忿然轉身走出書房,屋外黑云蔽月,闃空無星,整座蒼山之上便只有莫宅之燭火燃出點點紅光。
他走進書房邊間一處暗無天日之密室,扯掉上身衣裳。
巨臂撈起幾塊未鍛鐵鍬,以泥涂蓋,扔人大盆之間,再以掌抓起人頭大小巨鏟,以土末、松木、木炭,慢火熬炒著。
一時之間,鏘鏘鏘之金鐵交擊聲,于密室之間轟隆地響著。
他肩臂肌肉僵硬,滿身憤怒全化成無數熱汗,雨般紛然而下。
因著他的名號驚人,蒼山腳下從不曾有任何燒殺擄掠之事,怎么有人膽大妄為到敢犯上他的地盤?
除非有人蓄意要謀殺她!莫稽炒鐵之手勢,緩慢而下。
他當初該留下活口,好生拷問一番的。他要是能為她查出兇手,她便不會這般鎮日悶聲不吭,飯食、湯藥也總是勉強吃個幾口,便應付了事,整個人薄得像張即將飛走之薄絹。
再這樣下去,她會死在蒼山上。
莫稽將鐵鏟往旁一擱,他怒板著臉,大跨步地走出密室。
“你過來!”莫稽粗聲喚住一個走在兩道庭院外的新來婢女。
“主……子……”七巧兒頭上盤著圓髻,一看到主子那張蓄滿了虬髯之蠻橫臉孔,心里就發毛。
傳言主子在晚上會化身為狼,在蒼山巡視地盤,沒想到卻讓她給遇上了。主子會不會獸性大發,一口咬死她?聽說先前有個試圖逃跑的女子,被咬得四肢殘斷,扔在山崖邊,聽說石松那雙腿便是被主子用刀切斷的,聽說……
“去熬些雞湯!蹦致曊f道。
“是是是。”幸好主子今天補好人肉。
七巧兒自覺撿回一條命,飛快銜命往前疾奔。
“不要雞湯!去摘些鮮筍,加些香菇、姜絲燉湯。”華澤蘭口味嗜清淡,身子卻性寒,這樣料理應當適合她。
“是是是。”七巧兒猛點頭。
“告訴廚子,她要是沒喝上幾口,就叫他提著頭來見我!
七巧兒倒抽一口氣,跌了一跤,又哭著往前走。壞爹爹干么把她賣到這里啦!
莫稽大跨步走過女人們所住之耳房,腳步未曾停留半分。
“莫爺!”兩名妾室一看到他,立刻沖出房門,撲了上去!澳氵@幾日怎么都不來咱們姊妹房里了?奴家好想您……”
兩人四手在他魁梧胸前,一個勁地揉搓著。
“滾!蹦趾纫宦,大掌不耐地一推。
兩名妾室哪擋得住他的力大無窮,頓時被推倒在地上。
莫稽一座山似地矗立在她們面前,毫無憐香之意地瞪著她們。這幾名妾室只是他為了父親臨終前一句“別讓莫家斷后”而買來之女子,竟也敢擋他的路。
“莫爺——你不來找我們,我們怎么幫你傳香火。啃聛淼哪俏粷商m妹子,渾身上下沒幾兩肉,那種身子在蒼山上是待不了幾個月的……”一名妾室嬌嗔地說道,若有似無撩露出一方香肩。
莫稽驀一回頭,黑亮眸子被長廊邊燈燭一映,頓時明亮如鬼魅。
妾室們一見他那雙惡狠獸眼,馬上后退一步,再不敢胡亂吭聲。
誰曉得莫爺一發起火起來,會不會把人直接吞吃入腹。餮匀橇四獱數娜,總是沒好下場。
莫稽無視于身后妾室啜泣聲,繼續往自己房里疾奔。他無聲地進了門,和石松打了個照面。
“華姑娘,您好歹喝一些米粥吧。你這身子若是堪不住,我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給莫爺啊。”石松朝莫稽苦笑了下。
“我的身子狀況,我自己知情!比A澤蘭坐在榻邊,今日除了解手之外,竟不曾離開過長榻一步。
“你若不喝下這米粥,我就叫人把石松扔到湖里!蹦虩o可忍地巨吼一聲,沖到榻邊怒瞪著她。
“你!”
“主子饒命啊——”石松故作驚惶地大叫出聲,臉上卻是帶著笑意。主子若是要他的命,當初便不會在山下救了他這個被人砍了雙腿之廢人。
華澤蘭一聽石松叫得凄切,以為莫稽真的動手了。她急紅了眼眶,扶著石墻就想下榻。
只是,她如今孱弱身子哪堪她這般移動,她才下榻,便如同被折斷之蘭花,搖搖欲墜地倒向地面。
莫稽一個箭步上前,鐵腕鎖住她纖腰。
“別碰我!比A澤蘭臉色慘白,用盡全力揮開她腰間大掌,整個人亦隨著過大力道而整個伏臥在石板地面上。
她握著拳頭,覺得這般姿勢太卑微,卻虛弱地沒法子撐起自己。
“你是嫌自己身子還不夠差嗎!”莫稽單臂一撈,不費吹灰之力地便抱起了她。
“放開我!”她氣喘不已地說道。
“如君所愿。”
莫稽故意惡狠狠地將她往榻上一擱,為的就是逼出她火怒神態。她惱他也好、氣他也罷,總勝過她方才半死不活之模樣。
“卑鄙小人!比A澤蘭自齒縫間狠狠逼出話來,雙唇如紙,臉龐毫無血色。
“把藥喝掉,否則我便讓人將石松扔到冰湖里!”莫稽強拉過她雙肩,扯到矮幾邊。
“好痛……”華澤蘭身子蜷成一團,尚未痊愈之右肩疼得像被人出拳痛擊一樣。
莫稽瞪著自己的手,倏地抽回擱到身后。
“把藥喝掉!”他胡髯下臉龐脹紅一片,又是一陣石破天驚大吼。
石松見狀,嘆了口氣,先行離開房間?磥碇髯佑钟幸粓鲇舱桃蛄!
“你視人命為草芥,真當天下沒王法了嗎?”華澤蘭搗著受傷雙肩,雖是氣若游絲,可一雙目不能視之明眸卻盡是不平。
“王法是個屁!”莫稽黑眸冒出熊熊怒火,他粗獷臉龐一兇,臉頰兩側飛揚發髡則像是奔騰怒焰。
華澤蘭為他突如其來之滔天巨吼一驚,雙唇緊抿,無助地怔在原地。
“當年山下百性,當我們莫家是妖孽,放火燒山,毀我全家,逼死我莫家數十條人命,難道就不是視人命為草芥?我們不過是視力過人,能看能聽得比常人更遠,那又何錯之有!何錯之有!”莫稽嘶吼出聲,一掌飛向幾案。
堅硬花梨木應聲四分五裂,木屑細塵于空中飛舞著。
華澤蘭聽見他聲音里的痛苦,胸口也隨之一窒。
“你給我喝藥!”他咆哮著,靠在石壁邊粗喘著氣。
“我很遺憾你們遭受了那般不公平對待,但那與我今日喝藥一事無關。如同我不喝藥一事,亦與石大夫無相關一般!彼ひ羧缪,盡可能地想和他說理。
“在這座山上,我的話便是王法!”莫稽氣紅了眼,怒聲一揚。“你還是不喝藥嗎?來人,把石松給——”
“慢著!比A澤蘭揚聲說道,雪色臉龐漠無表情,只有微紅眼眶泄漏了她的怨惱!八幠脕!彼斐鍪终,無神地望著前方。
“你自己去拿!蹦笠兄,因為她的妥協而心情大好。
排山倒海之屈辱與悲愴,頓時朝著華澤蘭襲來,她緊握著拳,唇瓣微顫地說道:“我是個瞎子。”一顆晶瑩淚水滑下玉容。
“藥碗在你前方五步之處!蹦^雅面容上之頹喪神色,心如刀割。
華澤蘭依然一動不動地佇在原地。
這幾日,她不是沒嘗試過要走動,身上大大小小傷痛便為其證。只是,她向來儀態優雅,怎有法子忍受自己而今必須在他人面前踉踉蹌蹌呢?
可她能不走嗎?石大夫的命就握在她手里。
華澤蘭睜著無神雙眼,慢慢地踏步而出,在黑天暗地里遲疑地前進了幾步。
“再往你的右手邊移動一步。”他說。
華澤蘭依言而行,果然碰著了一方幾案。她擰結眉宇此時漸漸松開,以指尖撫過幾案,一處一處搜尋著,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只陶碗。
當冰冷指尖整個貼住豌,她雙唇微揚,心窩也隨之漾出一陣熱氣。
她辦到了哪!
莫稽見她笑得這般開心,明明模樣脆弱,卻又堅強地讓人望之我見猶憐,目光又怎有法子從她臉龐上挪開呢?
華澤蘭沒察覺到身邊那道灼熱視線,她捧起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湯藥。
莫稽胸膛劇烈地伏著,見她的蒼白雙唇因為湯藥灼口而染上了鮮紅,粉嫩地如同初綻花芯。
他用力地別過頭,拳頭上之青筋因為強忍情緒而激動地賁張著。
“藥,我已喝完!比A澤蘭將陶碗擺至桌上,神態又恢復了冷然。
“你日后最好每回皆乖乖喝完湯藥!彼氩怀銎渌椒ū扑运,只得繼續出言威脅她。雖然他不懂她為何要為了一個素不相識之人,而受制于他。
“若我不依呢?”
“石松沒了雙腿,再斷條胳臂也不是什么大事!彼赤闹暎腿菀讓⒃捳f得兇狠無比。
華澤蘭娉弱雙肩氣得直哆嗦,她握緊拳頭,只想給這個男人一巴掌。
“你恨我。”莫稽臉龐閃過一陣苦笑,恍若一切早在他預期之中。
“我只是不明白你留一個瞎子在身邊,意欲為何?”她問。
“你不會懂的!彼洳簧线@般冰清玉潔的她,可能夠留著她在眼前看著、瞧著,總也是好的。
“我確實不懂。讓別人恨你,有何益處?欺負一個目不能視之弱女子,莫非是件樂事嗎?”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冷冷口氣里之怨恨連她聽了,都不免一驚。
她咬住唇,驀垂下眼兒,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變得這般刻薄。
“你為何恨我?恨我救了你?還是恨我不讓你回家?”他問。
華澤蘭一怔,她揪著衣裙,雙肩頹然地落下。
是啊,她恨他什么呢?她該恨的是那些殺人不眨眼之強盜,她該恨的是自己而今失明之落魄下場!
“請讓我捎信回家。”她低聲說道,黯淡地如同一抹即將消失之芳魂。
“不。”他堅定地說道。
“我不是你所豢養之動物,我會逃走的!”華澤蘭乍然失控地哭喊出聲,小手憤怒地捶打著石壁。
誰來救救她!她不要自己這副德行!她不要被關在這個地方啊……
華澤蘭心頭一亂,顧不得肩上還有傷,一逕瘋狂地拍擊著石壁。
“住手!”莫稽牢牢地扣住她的雙腕。
“放開!”她拚命掙扎,白玉手腕被他勒出一道紅圈,氣虛之身子也因此而暈眩不已。突然,她感覺到有一柄冰冷短刀被塞入她手里。
“刀子在你手里,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從這里逃走啊。”恨,是讓人最快自跌倒處爬起之方式——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華澤蘭倒抽了一口氣,握緊了短刀。
“來啊,我就站在你前方一步之處!彼窳另i著她臉龐,嗄聲說道。
她用盡全身力氣,往前一奔,她舉刀便刺——
刺中了。
華澤蘭感覺刀刃陷入一處骨肉里,她臉色突然一陣慘白。
只是,她還不及放開匕首,一股力道便在瞬間反沖回她手掌里。她虎口一痛,刀子便被彈開。
鏗鏘!刀子落在石面上,發出擊玉般清脆聲音。
“你憑什么逃走?你甚至連殺我力氣都沒有!”莫稽無視于右臂之皮肉傷,依然圈住她不盈一握腰身,輕而易舉地將她帶回榻邊!澳氵@幾日給我吃好、睡好,等你身子調養好些,我教你些功夫。只要有朝一日,你能動我一根毫毛,我便放你離開。”
“為什么要挑釁我對你動手?”她緊握著仍在顫抖之指尖。
“我高興。”他粗聲說道。
華澤蘭還來不及對他的喜怒無常說些什么,她病弱身子突然涌過一陣迷眩。她一身翩然白衣就這么落躺在烏木大榻上,像一名像受困于凡間之天上謫仙,美得脫塵,卻也極度地落寞無助。
“主子,您吩咐之筍菇湯已準備好。”門外傳來微聲呼喚。
“進來!蹦谅曊f道。
七巧兒端著一方檀木香盤進入,手上除了—碗熱湯之外,還擺著幾顆饅頭。
“那饅頭是誰放的?”莫稽問。
“是……是小的多事。”七巧兒一看主子沉著臉,馬上嚇得牙齒直打顫。“我怕華姑娘餓肚子,所以就要廚子多蒸了幾個……”
莫稽回頭望著模樣惆然之華澤蘭,粗聲地對七巧兒說道:“你以后就專心伺候華姑娘,一會兒去跟石松多領一份賞錢。”
“謝謝主子、謝謝主子!逼咔蓛阂贿B迭地鞠躬,卻還是不敢直視主子。
“你的湯該喝多少,東西該吃多少,該怎么做,不用我多說吧。我過幾日再來看你,若你身子已有起色,我們便開始習武!
華澤蘭沒應聲,冰人兒似地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莫稽看了華澤蘭一眼,沉著臉走到七巧兒面前。
“她若是再不吃不喝,我就把你及外頭那一班人全扔到山里喂狼!聽見了沒?”
莫稽大吼出聲,七巧兒嚇得抱頭痛哭。
他拂袖而去,石門發出驚天動地一擊。
華澤蘭搗著耳朵,凄切地落下淚來。這種日子,要她如何過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