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你可以站起來了,走兩步看看!笨傄讶酥魏昧,要是出了事,那頭母老虎還不拆了他的屋子。
“好!标憱|承扶著椅子緩緩起身,他覺得站穩了,便把手放開,還有些無力的雙腳往前一邁。
驀地,砰的一聲。
陸東承雙眼一閉,往后一倒,怎么叫也叫不醒。
“小李——”這個庸醫!
“別嚷、別嚷,我瞧瞧!毙±畲蠓蛏焓忠话衙},隨即松了一口氣,笑了!皼]事,力竭虛脫罷了!
“虛脫?”他還真能折騰自己。
“睡一覺就好了,前兩天煮點肉粥,不要太油膩,少放點鹽和油,讓他多吃點清淡的,除此之外,牛奶養胃、青菜清腸,給他補一補,還要記得別讓他干重活,多休息、少操勞,不要用到腦子……”
“娘,你拿刀干什么?”蓮姐兒眨著困惑的星陣,不解的偏著頭,模樣可愛得惹人憐惜。
“殺豬!
“娘,豬還太小,不能殺!蹦旮鐑阂荒樥洠碱^是擰著的,他覺得娘要做壞事。
“不小了,宰了給你吃肉!边@豬是瘦了點,好歹有一身精肉,聊勝于無,填填牙縫也好。
一聽到吃肉,兩個孩子眼睛都亮了,口水直流。
一兒一女像金童玉女般,粉妝玉琢,一左一右的站在羅琉玉身側,若非她手中拿了一把鋒利的刀,真像菩薩臨世,眉心再點一紅痣就更具莊嚴寶相了。
“可是豬在哪里?”好奇怪,看不到豬。
“喏,不就躺在那里?”還打著呼呢!
羅琉玉下巴一努,兩個孩子驚訝得睜大眼,一個捂嘴、一個皺眉,都略帶驚嚇地拉住娘親的裙擺。
“娘,那是大胡子叔叔!辈皇秦i。
“娘,殺人是不對的,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于叔叔,可是他會刻小木馬給我!蹦旮鐑耗萌耸侄。
蓮姐兒和年哥兒都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娘,他們不要吃肉了,大胡子叔叔的肉一定不好吃。
看到孩子們認真的神情,羅琉玉忍不住噗哧一笑,“娘要下刀了,拿盆子接血。”
“娘,不要……”
“娘,不殺——”
亮晃晃的刀磨得很利,毫不遲疑的往下揮。
“咦?”
“喔!”
嚇至臉發白的孩子一怔,兩眼睜得又大又圓,原本是想外跑,找人來阻止兩殺人,可是刀子一落下,兩人靠得比誰都近,蓮姐兒還咯咯笑出聲,說要幫娘殺豬。
“他還真能陲,踉豬一樣!倍妓艘惶煲灰,連翻個身都沒有。
羅琉玉的手穩得很,一刀下去覺得硬,但刀足夠鋒利,一把胡子轉眼就落了地,她一刀一刀的刮,一寸一寸的顯露出陸東承原本的面容。羅琉玉越刮越覺得不對勁,這張臉太年輕了,看來只有二十出頭,而且好像在哪見過。
他到底像誰?她心里忽然很慌。
“嗅!”年哥兒訝然一呼。
“咦什么?”羅琉玉就要想起來,猛然被兒女打斷。
“娘,他跟妹妹好像!辈顒e在于一個臉大、一個臉小。
“像蓮姐兒?”她心中硌登一聲。
羅琉玉一比較,發現兩人真有幾分神似,她手里的刀刮得更快,前一世她常替父親剃胡,因此駕輕就熟,刷刷刷,光滑無毛的下顎露出來了,只剩下唇上那一片。
她兩眉微擰,真的很像。
“蓮姐兒,你站到于叔叔的床頭邊,臉稍微靠近點。”她來看看究竟像不像。
“好!鄙徑銉簨绍浀囊粦。
大臉、小臉一對比,羅琉玉內心萬馬奔騰,她非常糾結地看看大的,再瞧瞧小的,一顆心直打著鼓。
不敢相信的她又開始替床上的男人修眉,將他的眉毛修成和女兒一樣的柳葉眉,再從墻上刮一些細白的粉末往他臉上涂抹均勻,又用門外的土將下巴修飾得短一點,并在兩頰打點陰影。
嚇!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她嚇得倒退三步,一把刀差點握不住,驚悚的盯著那張清朗俊逸的臉。
“娘,他真的很像妹妹。”年哥兒嘴兒抿得很緊,很不高興大胡子叔叔偷了妹妹的臉。
“嗯!像我。”蓮姐兒的反應恰恰和哥哥不一樣,她興高采烈的咧著嘴,笑得好不開心。
“是很像……”羅琉玉臉色不太好看。
說兩人沒有任何關系,絕對沒人肯相信,他們太像了,連小痣都長在同一樣位置。
“像什么?”從睡夢中醒來的陸東承還有些困意,聲音略顯低沉,有著慵懶的沙啞,乍見妻小都在,眼兒一彎,揚唇一笑。
“像妹妹。”
“像我。”
兩個孩子爭著說話,想摸他又不敢,兩眼睜得大大的,一個歡喜、一個不悅,盯著他的臉不放。
“你到底是誰?”羅琉玉沉著臉問。
陸東承還沒發現胡子被剃了,他微微怔忡,“才幾日不見你就認不出我了?我是于謹之!
“你真的是于謹之嗎?”她又問。
他露出一笑,“我不是于謹之又是誰?”
“要不要給你一面銅鏡照照尊容?”她譏誚。
“我的臉怎么了,你又看不慣我的胡……”陸東承不自覺一摸,突地一僵,目露錯愕。
他……他的胡子呢!
再垂首一瞧,妻子手中的刀很刺眼。
“想必你會有一個很好的解釋!彼杏X很怪,這人為何自來熟,一副和他們三人很親近的樣子。
“我……”
“你是滄海遺珠?”她的猜測。
“搶海遺珠?”這是什么意思?
“我前公公生前遺留在外的私生子?”這么說就通了,有陸家血脈自然相像。
“公公就公公,沒有前!边@字眼真扎心。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長房也有撐門戶的人了。
他抿著唇!安皇恰!
“不是前公公的風花雪月?”難道是旁支?
“我不是私生子!彼趺磿氲侥沁吶ィ考词箖扇讼嗵帟r間不長,她總不該連肌膚相親的丈夫會認不得吧?
對她的反應,陸東承氣悶在心。
“那你是誰?”她不記得陸家有其他流落在外的子嗣。
氣一吸,他緩緩張口,決定吐出真相,“我是……陸東承!
“我管你東承、還是西盛,你長得像我女兒就是……”不對,他姓陸……陸東承這名字她好像聽過?
因為一穿越來就得知原主丈夫死了,所以羅琉玉并未放在心上,也沒刻意去打探亡夫的姓名,她只在和離書上瞥了一眼,隨即往外一拋,總歸是已死之人,也不用再記掛。
因兩人已經和離,她又與陸家斷了干凈,陸東承的牌位放置在陸家祠堂,母子三人離開后也沒想到帶走。
“我說過,我回來后要告訴你一件事,現在你知道了吧!奔热灰呀洷恢,他也不再多隱瞞,只是如今下巴涼涼的,空無一物,他反而不習慣。
“知道什么?”她懶得猜。
“我是你的丈夫陸東承!
“丈夫?”羅琉玉怔愕,腦子里在消化這個天大的訊息,她有些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沖擊。
“我是你的丈夫,年哥兒和蓮姐兒的爹——”他再一次重申。
她聲音略微尖銳,“你怎么可能是陸東承?”
“我為什么不可能是?”
“他已經死了!彼赖檬菬o存,因為陸東承戰死,皇帝才追封他為虎威將軍的。
“我沒死成!彼f得苦澀。
“沒死成?”她鸚鵡學話又說了一遍。
“是,閻王不收!
所以他死里逃生,而她救了他,沒讓他死在那山野。
若非一路往京里逃,想查個明白,他也不會在危急之際巧遇上山采野菜的妻子,而她又正好有救命甘露水,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才能回到親人身邊。
羅琉玉心頭亂糟糟,兩個小人兒在腦中打架,一個說“很好呀!孩子多個靠山,以后不怕受欺負了”,另一個說“好什么好,人死不能復生,都死透了還來糾纏什么,陰魂不散呀”,厘不清了,她現在腦袋很亂,多個沒死成的前夫,她都不曉得該用什么態度面對他。
“婉娘,我回來了!标憱|承一臉溫柔的看著她。
羅琉玉皺眉,回來就回來了,不用敲鑼打鼓的宣告,“嗯,于謹之……不,陸東承,你該曉得我們和離了吧?”
和離文書已經交付京兆府衙門,他們不再是夫妻了。
陸東承面上一沉,“我可沒同意!边@件事不作數。
“你死了。”死人沒有話語權。
“我活著。”他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做不得假。
“當初你二叔陸建生代表你簽字了,他是陸家家主,一言九鼎!
“二叔的獨斷獨行不代表我,你還是我的結發妻子!彼Z氣沉如鐘,透著一絲浩蕩大氣。
羅琉玉似笑非笑的輕搖蔥白纖指,“你說的不算,因為你已經死了,怎么能作得了活人的主?”
聞言,陸東承苦笑,伸手撫了撫女兒玉白小臉,“別鬧了,孩子還小,他們需要有爹有娘!
“鬧不鬧的你去跟陸建生說吧,當初他千方百計地要趕走我們,有人要他別鬧了嗎?我的和離書上蓋了他的手印,他是陸家的當家主事者,他的決定有誰敢反對?”
即使他“死而復生”也改變不了,和離文書在京兆府衙門有檔的。
“婉娘……”他有他的無奈,目前他還不能現身,不能和二叔對上,還要收集更多有利的證據,把潛藏在暗處的敵人揪出來,將危害他們的威脅除去才行。
“陳娘子!彼嫠麆e想用過往的關系套交情,她不是把男人看作天的陳婉娘,輕易就被三兩句溫言暖語給打動。
他一嘆,“你以前性子溫順,怎么才幾年就變得刁鉆難馴了,不能好好商量嗎?”
她目光一閃,“等你守了將近五年的寡,在府里遭人白眼,無丈夫可依靠,連孩子都被人誕指與人通奸而來,你就該知道為母則強,沒什么是一成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