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只見一突厥士兵慌忙沖入牙帳,神情慌張。
“報!”
“何事這么慌張?”
“可汗……前方回報,唐軍正往定襄城迅速前進,已經……距離已經很接近了!
“這個時候攻城?!”頡利可汗面露驚訝,他知道李世民會趁北方災害時侵犯,但真的沒料到會是在這天寒地凍的季節。
“混帳!敵軍已經靠進了才發現?”
“可汗……他們……”
“說!”
“他們這次好像有備而來,不僅行軍無聲,速度也比以往快很多!
頡利可汗聽了雙眉靠攏。“共有多少人馬?領軍的是誰?”
傳令兵聽了更加緊張:“回可汗……領軍的是……李敬德、李馭父子,由于時間緊迫,還不知道有對方有多少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頡利大怒。“你們都在睡覺嗎?給我把派出去的探子通通找回來!”唐軍不聲不響就要攻進定襄城,這讓頡利可汗又怒又驚,痛罵道:“還不快去!”
連對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這場仗要怎么打?
“等等!你說領軍的是誰?”
“是李敬德父子!
“李敬德父子!”頡利可汗面色更加難看!叭绻撬麄冾I軍,李唐應該是派出全國重兵。他們什么時候集結兵力的?怎么我一點消息都沒有?!”
頡利可汗的猜測不無道理,李敬德是兵部尚書,唐朝鎮國大將,如果連他都親自上陣,肯定是領全國重兵傾國攻城,現在就要兵臨城下,頡利怒急攻心。
不久,探子進帳參見頡利!盎貓罂珊,唐軍是李敬德、李馭父子領兵!
“廢話!這還用等你回報?我要知道對方多少兵馬!”
探子聲音發抖地回道:“我們打探到的消息差異很大,一說是唐軍有全國百萬兵力,但我們實際看到的只有約三千人!
頡利沉吟了一會。“看到的只有三千人,沒有更確定的消息嗎?”
探子跪在地上不敢回話,頡利想了一會說道:“阿史那·蔚兒在哪?”
身旁的人應道:“還在軍營中!
“把她帶來間話!她在李府這么久,一定有確實的消息!
身旁這位心腹回道:“可汗,阿史那公主的話,未必可信!
“怎說?”
“她在李府這么久,不管您怎么催促,都沒有傳回任何消息,要不是您拿她弟弟威脅,恐怕她早已忘了自己的身分!
“此話怎講?”
“她應該是對李家那人動了感情!
“你是說李馭?”
“是的,派去潛入李府的探子是這樣回報的!彼f的是那個廚子。
“女人果真不可信!鳖R利可汗想了想說道:“那么這探子可有這次派軍的消息?”
“回可汗……他已經被李府的人發現了……”
“可惡!”
“探子最后回傳的消息是,唐朝有兵力百萬要進攻,但會先派三千騎兵誘敵,使我們上當!
“這消息可靠嗎?”
“是探子最后說的。”
當然,這也是李敬德刻意放出的假風聲。
頡利可汗想了想說道:“還是把阿史那·蔚兒帶來!彼麑㈦p手放在背后!叭绻龕凵狭死铖S,那么,她會說假話!
蔚兒被帶來了,頡利要她透露李唐兵力。
“可汗,蔚兒不知!
“不知?不要忘了,你到李家的目的。”
蔚兒想起了李馭,心中一陣翻騰,她悠悠地抬起頭說!翱珊,據李敬德所說,唐軍……只有三千人!
她說話時眼神閃爍,李敬德告訴她兵力有百萬,然而此刻她心中,已然只想為李馭著想,她沒有說實話,想要讓頡利可汗輕敵。
“很好,帶下去,跟他弟弟關在一起!
“可汗!”
“不說實話的人,下場就是如此!”
頡利可汗看見蔚兒閃爍的眼神,知道她在說謊,更加讓他相信李家領了百萬軍隊來攻城。
不過他壓根沒想到,不相信蔚兒的李敬德,將假的消息告訴她,本想讓她跟廚子一樣,帶回不實消息。
不過李敬德沒料到,蔚兒心早已向李家,她在頡利可汗面前說了謊,但不相信她的頡利,竟就此判斷唐軍傾國而出,冥冥中一切似乎都已注定。
大帳里許多部族首領已經心生畏懼,沒有想到唐朝在短短的時間內竟可以集結全國兵力攻打定襄城,這樣的速度不是一般軍隊可以辦得到的,大家神色越來越緊張。
頡利可汗臉色也很難看,大軍兵臨城下,看來他是應變不及了。
。
黑夜,李敬德、李馭親自率領三千精銳騎兵,連夜進軍,逼近突厥營地。
頡利可汗毫無防備,大敵當前時才發現對方,將士們更是慌了手腳,紛紛傳言李唐已經集結全國兵力至此,否則李家父子怎敢孤軍深入?
于是唐軍尚未發起攻擊,突厥兵就已自亂陣腳,此時李敬德又派人混入突厥陣營放話,說頡利的一位心腹將領已投降唐軍,更讓突厥軍心渙散。
“爹,頡利中計了!
“沒錯,看來他們已軍心大亂!
李敬德、李馭父子在戰馬上對話。
“馭兒,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傲?”
“若頡利不戰而逃,孩兒便追。”
“怎說?兵書有云窮寇莫追!
“爹,頡利是何等善戰之人,若此役他不戰而逃,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已誤信我們有百萬大軍攻城,他一逃避,眾將們勢必也相信唐軍人數不可能只有三千,如此正是大好機會!崩铖S一身雪亮戰袍,雙眼也閃爍著灼灼目光。“此時孩兒便假裝真的有大軍在后,一鼓作氣地追趕,咱們就以三千精兵,破他的定襄城!”
“好!不愧是我兒,用兵力打勝仗不稀奇,用智力取勝才是上上之策!
夜襲定襄城,果真讓頡利可汗亂了陣腳,慌忙中帶著親信,連夜要撤退。
李敬德遠遠看見突厥陣營已見紛亂,拍拍李馭的肩道:“這仗我們勝券在握了。”
“爹,孩兒這就領兵直追!”一切果真如李家父子所料,頡利誤判情勢,李馭領兵追上,佯裝大軍開到。
不料,卻有一事李馭未料到,頡利的軍隊中,還有蔚兒……
李馭一路策馬奔騰,后方旌旗飄揚,眼看就要追上頡利,士氣大振。
正在奔馳追趕之時,李馭眼睛突然一睜。
“蔚兒?!”
他大喊一聲,蔚兒不是應該在北方家中嗎?怎會在突厥軍隊中?
他一馬當先,直入突厥陣營,他這一喊不但讓蔚兒回頭,更讓跟隨頡利撤退的親信看見。
“可汗,看李馭心急的樣子,看來兩人之間真有感情。”
“好!”頡利大喜!半y怪她遲遲不肯回報軍情,現在就讓她發揮一點功用!
頡利大刀一揮,刺向蔚兒的馬,馬兒一驚猛然揚蹄,蔚兒當下從馬上摔落。
“蔚兒!”
李馭眼中看不見其他事,因為蔚兒就要命喪亂奔的馬蹄下。
“三郎!小心!”蔚兒在地上連滾三圈,塵土飛揚,但是她清楚看見,正專注看著她的李馭,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把大刀就要橫下!昂竺!”
她急切大喊,李馭一聽趕忙回頭,但見刀鋒已在眼前,立刻舉臂,橫刀阻擋。
頡利的親信雙臂持刀,狠狠落下,李馭用右臂急忙抵擋,已見吃力,更糟的是舊傷未全愈,整只手臂現在隱隱作痛,使不上全力。
“當!”
雙刀交會之時發出一聲巨響,隨即見到散出火花,蔚兒在地上清楚看見李馭身體微顫,整個人往后仰。
這正是擒人好時機,只見頡利親信立刻圍上,舉刀朝李馭攻擊。
李馭左手抽刀抵擋,不斷低身回避,他的隨從也策馬趕上,在李馭身邊一同對敵。
只見馬匹亂竄,兩幫人馬交會,傾全力力拼。
一邊是留在頡利身邊最后的死忠親信,一邊是李馭親自訓練的精銳騎兵,一時之間刀劍齊出,快的讓人看不清。
然而蔚兒看得很清楚,她的三郎眉宇漸漸攏緊,右臂漸漸無力。
忽然她見到從他懷中,有一物落地。
那聲音極細微,不過蔚兒聽得非常清楚,那是她的發簪,在一片混亂中從李馭懷中掉落。
他……競隨身帶著這東西……
發簪已經碎裂成數片,蔚兒抿著唇,看著李馭只用左臂抵擋攻勢,漸處下風。
他的傷……是因為我……
她看得心傷,奮力從地上爬起,拾起地上一把長刀,放聲喊道:“三郎,我幫你!”
她揮著劍,是李家劍法,替李馭檔下了好幾枝射向他的劍。
“蔚兒,危險,閃一邊!”
李馭抽不出身護她,急忙大喊,此刻的他只要蔚兒不要受傷,自己不算什么,而蔚兒也是這么想。
“三郎!左邊!”
蔚兒大喊,李馭忙檔下左方來的一刀。
就在此時,蔚兒腰身突然一緊,倏地有一人從后方勒住她。
“李馭!你聽著!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這是突厥語,李馭只聽得懂一二,但是他已看見,蔚兒被頡利的親信擄住,一把刀橫在她白皙的頸間。
“放開你的手!”李馭怒急攻心,放聲大喊。
蔚兒被拉上一匹馬,看來是要被帶走,藉此威脅李馭等莫要追上。
“蔚兒!”李馭整張臉漲紅,兩人眼中再也看不見猶豫和猜忌,只有緊緊相連的相互擔憂。
就在這一刻他已了解,蔚兒從來沒有背叛過他,而蔚兒看著地上被踩碎的發簪,知道李馭心底始終沒有將她忘懷。
蔚兒奮力掙扎,李馭在后猛追,但是她被頡利親信緊緊勒住,在馬上動彈不得。蔚兒看見李馭奮不顧身的要追上她,心急難過。
“呼!”她猛然抽起懷中的那把小刀,李馭最后又交給了她,現在她要用這把小刀,為兩人解危。
蔚兒吸了一口氣,然后將全身力氣集中在握著小刀的手,用力往勒著她的那條胳臂上刺去。
“啊!”只聽見抓著蔚兒的人大喊了一聲,他萬萬沒料到蔚兒懷中有一把刀,就這樣狠狠刺進自己手臂。
蔚兒雖順利刺中他,但也因此失去平衡,沒有人抓著她,她從奔騰的馬上立刻墜落……
“蔚兒!”李馭狂吼一聲,因為數匹馬急奔向她,他急夾馬肚,身子拱起,用進力氣趕到她身邊。
無奈已有數匹馬就要沖向蔚兒,他不顧一切,放開馬韁,往地上一跳……
滾在地上的蔚兒知道有好幾匹馬就要踩上她,但是她已來不及起身,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雙手臂緊緊環住她,奮力翻滾。
李馭從馬上跳下后,用身體護著蔚兒,一路翻滾,塵土飛揚。
蔚兒在這懷中,腦海浮現兩人過往的點點滴滴。
咻!
李馭聽見箭聲,蔚兒也聽見了,這枝箭來勢洶洶,李馭想也不想,用力翻了身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下。
他身著戰衣,打算用盔甲擋下,然而懷中的蔚兒清楚看見,從李馭側邊來的這枝箭,會射向他的頭,而他的頭盔……在剛剛跳下馬時已落下……
三郎……謝謝你最后仍相信我……
剎那間,蔚兒心中響起這最后一句話,而后突然撐起身子,將李馭擋住。
咻!
驚心動魄的聲音,刺穿兩人耳膜,李馭萬萬沒想到蔚兒會在此時挺身,他來不及出聲,眼見那枝箭就要穿過蔚兒心房。
不!
他面目糾結,用盡力氣要將蔚兒壓下,但一切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