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他不自覺啞了聲音喊她。
“梁先生……”她聲音也極低，帶著不安，猜測他要丟什么變化球給她，她不確定自己接得住。
“我不懂，你是要我遠(yuǎn)離你？還是更靠近你？”他輕輕地嘆息。
“我……我不懂……梁先生的問題……”這個變化球，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在我身邊做事將近兩年，你清不清楚我跟幾個女人約會過？”
“連這星期剛加入的愛琳小姐，固定的、不固定的約會對象，總共一百零九位。”
“這么多？”梁喆繹聽到數(shù)目，自己也嚇了跳，然后笑開。
“就是這么多。梁先生，我一直有個疑問，你跟這么多女人約會，跟她們……跟她們……”她咬咬唇，說不出口，只好跳過。“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干凈，說不定會生病。”后面兩句她一鼓作氣說完。
梁喆繹聽完哈哈大笑，她果真跟老奶奶一個樣。
“奶奶也問我同樣的話，我的回答是，我防護(hù)措施做得很好。”
“保險套再保險，也是有個萬一……”
這話，又惹笑了他。
“你以為我跟每個約會過的女人都上床嗎？”他打趣地問。
“不然呢？”
“我只能說，我沒這么好胃口，也沒這么精力旺盛�！彼苷J(rèn)真地答。
姜舒涵被他的認(rèn)真弄得呆住。
唉，他們離題遠(yuǎn)了。
“你和多少女人約會，其實跟我沒有關(guān)系�！�
“以前或許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恐怕有點關(guān)系。我剛剛不是問了，你是要我遠(yuǎn)離你？還是更靠近你？”
“我也說了，我不懂梁先生的問題�！�
“如果你希望我遠(yuǎn)離你，你應(yīng)該跟我約會過的那些女人一樣，趕快跟我多要些東西，久了，我自然對你沒興趣，會離你遠(yuǎn)些。偏偏，你要我?guī)湍憬榻B對象，你不曉得越是抗拒，男人就越受吸引嗎？”
“我……”她真不知該怎么回他。這下，變成是她錯？
“好，我知道了。梁先生，請你跟我交往，幫我買Tiffany&Co的項鏈、手鏈，我想柏金包你應(yīng)該也負(fù)擔(dān)得起，為了免去你的麻煩，明天到公司，我立刻上網(wǎng)搜尋喜歡款式，用你的名義下單，這樣可以嗎？”她生氣的一古腦說完。逗人也該有個限度。
梁喆繹臉上的笑容漾得更大，反問：“剛進(jìn)公司時，你答應(yīng)不談辦公室戀情的保證，不算數(shù)了？”
“你……”
“碩鏈、手鏈、柏金包都只是小Case我給。至于辦公室戀情。我們可以想個辦法解決，例如，你辭掉工作當(dāng)我專職情人，這建議不錯吧？”
“請問專職情人月薪多少？”
“你要多少？”
“二十萬！”氣死她了！他是在跟她開玩笑吧？
“好，二十萬，成交。從下個月開始，我得趕快找人補(bǔ)上你的工作。嗯，明天就應(yīng)徵新人，到下個月前，還有二十天，五天找新人，十五天讓你們交接，時間應(yīng)該夠吧？”他低頭看她紅撲撲的臉，他知道，她很氣。
“夠！”氣死了。姜舒涵甚至沒意識到他幾句話就撥撩得她怒火冒三丈，賭氣的回答他。
“好，我們說定了。不過我對一個女人，頂多維持三個月熱度，你確定一個月二十萬，夠嗎？”
“難不成我能開口要一百萬？”他的眼神很認(rèn)真，不像在說笑。
“可以�！�
“好，一百萬，你說的。能多要我干么不要？三百萬，我得在喆方做四、五年才賺得到。三個月賺三百萬，多劃算！”她語氣很諷刺。
“還有更劃算的，分手當(dāng)天，我會給你一張空白支票，金額隨你填，我對你……很夠意思吧？”他瞧著她氣怒的模樣，眉開眼笑。
“你……”她氣得差點接不下話，順順呼吸，才說：“非常夠意思�！�
他們兩人究竟怎么說到這上頭的？姜舒涵又氣又覺得荒謬。
“我們……都不要賭氣了，好不好？”他軟下聲音。
“梁先生，你不懂開玩笑要適可而止嗎？”她怒氣退了些，反問。
“我不完全是開玩笑�！彼f。
“梁先生……”她不知該說什么了。不完全是開玩笑嗎？哪些是認(rèn)真的？
“舒涵，要不要跟我談戀愛？”他亮著雙眼問。
“你真要我辭職？每個月給我一百萬？”她沒想到，他竟……
忽然間她完全不氣了，有些難受。仰起臉看著他，這好看的男人周旋在女人群里，不用真心，只圖新鮮。他對她，也是突然一時覺得新鮮吧？
“如果你想這樣，可以。”
真大方啊�！翱瞻字币步o我？”
“如果我們分開的話。是，一張空白支票，金額你填�！彼c頭道。
“我不懂你為什么突然這樣？我可以幫你把工作打點好，盡量讓你沒有后顧之憂，除了我以外，女人多得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梁喆繹深深望著她。她說話聲音低低的，有些無奈與憂傷……
“是啊，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剛剛也問自己這個問題，你說，我們是不是好有默契？”他淺淺笑著，心動難耐，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這些年，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的情緒從沒多大波動。
他想，也許他最初、最真實的感情，都在當(dāng)年跟她告白那天，被她徹底冰封了。
“梁先生，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順心？”姜舒涵見他似在神游，又開了口。他今天這些話實在太反常。
梁喆繹搖搖頭。也許他什么都太順心了，唯一遇上的不順心，就是她。
“你知道長洋集團(tuán)嗎？”
她沒答腔，只是輕輕點頭。
“長洋海運(yùn)、長洋造船、長洋航空……我父親一直希望我繼承長洋集團(tuán)，我卻違背他的心意，堅持學(xué)建筑，他一度因為這件事，告知親友說要跟我斷絕關(guān)系，我考上A大建筑那年，他切斷所有對我的經(jīng)濟(jì)支援，我連辦助學(xué)貸款都沒辦法。大一上學(xué)期學(xué)費(fèi)，是我向高中幾個死黨勉強(qiáng)湊齊借來的�！�
姜舒涵靜靜地聽，小巷里偶有機(jī)車穿進(jìn)鉆出，他們停在路旁一幢老舊公寓門邊，聊起來。
她很不安，直覺有些事就要失控，她真的寧愿他擺出花花公子的漫不經(jīng)心，而不像現(xiàn)在這樣，仿佛要對她掏心掏肺�！罢嬲\”這回事，一向讓人難以推卻，她怕聽完后，無路可退。
偏偏，有一半的她，不想阻擋他說話……
“在別人眼里，這應(yīng)該可以排上人生最不順心的大事件了吧？對不對？”梁喆繹的視線緊盯著她，一絲一毫的細(xì)微都不想錯漏。
“大概吧。”她應(yīng)聲。
“但對我來說，這根本談不上不順心，頂多是擋在通往夢想路上的一顆小小絆腳石。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千金小姐吧？”
“嗯，記得�！卑Α闹庇X真靈。
“她才是我人生最不順心的大事件�！�
“沒……這么嚴(yán)重吧？只是個虛榮女人而已，看清了就好……”她說得氣弱。
“國小、國中我讀貴族學(xué)校，國小三年級時我收到一封情書，上面寫著，你家可以造大船，也有大飛機(jī)，我媽媽說我可以喜歡你……”
姜舒涵呆住。才國小三年級嗎？這么小，就因為船和飛機(jī)才喜歡？
“很驚訝？但我不驚訝，孩子的反應(yīng)最直接、最真實，從收到那封情書我就懂了，原來很多人喜歡我，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是因為我家有造船廠、有海運(yùn)、有航運(yùn)，那些來參加我生日宴會的叔叔、阿姨們送我一堆昂貴禮物，也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我家財力太雄厚�！�
“梁先生……不知道你背景的人，也會喜歡你……”她多少明白他的心情了。
“是嗎？例如你？”他笑了�！罢f來你可能不相信，但從國小三年級之后，除了我父母，我沒真心喜歡過任何人，所有圍在我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我是長洋集團(tuán)執(zhí)行長的獨(dú)生子，高中、大學(xué)……所有喜歡我的女孩子，都只是喜歡我頭上那頂長洋集團(tuán)桂冠。”
姜舒涵吐了口氣，她看清他……為什么花心了？
但她，很不想看清啊。
“我決定跟那位千金小姐告白前，在她不認(rèn)識我的情況下，我們見過三次，三次碰面有兩次都是巧合，那兩次巧合讓我以為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樣，她有種獨(dú)特清新的氣質(zhì)，不像是愛慕虛榮的樣子，我是真的心動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結(jié)果，告白那天，她竟然向我點名亞曼尼兩裝、法拉利跑車，那比在我臉上甩一巴掌更讓我難堪�！�
“從那之后，我完全不相信世上有不虛榮的女人了。一個像她那樣，肯幫助陌生的迷路孩子、肯到育幼院為孩子說故事的女孩子，真實的嘴臉都那么勢利了，世上哪還有什么不用金錢就換得到的真心？”
“梁先生……對不起……”姜舒涵眼眶微紅，不自禁地道歉。她不知道自己當(dāng)年一個小小決定，竟然給他這么大的影響，她是為了他好啊。
“對不起？對不起什么？”梁喆繹看她微紅的眼，蹙起眉頭。
姜舒涵真的讓他十分困惑。
她搖搖頭，沒說為什么對不起。
“梁先生，我相信一定有不虛榮、不論貴賤貧富都真心喜歡你的女人�！�
“你要試試嗎？如果是你，如果你試著……愛上我，我可能會相信你是真的愛我……那位千金小姐之后……你是第二個讓我心動的女人……”
姜舒涵微張嘴，愕然地發(fā)不出聲音。
梁喆繹心里的“第一個”、‘第二個”都是她……
她真是……罪孽深重。
“唉……這樣我就不能一個月賺一百萬了�！彼噲D打消他的念頭，試圖告訴他，她跟那位千金小姐相去不遠(yuǎn)，她也虛榮啊。
人生真苦，竟要在心儀的男人面前，演兩回壞女人。
“無所謂啊，我可以每個月給你一百萬。”他聳聳肩。
“梁先生，你該找個不愛你錢的女人。”
“也許。但，我累了。人生苦短，連要碰上一個想愛的女人都難，你是第二個讓我心動的女人，現(xiàn)在的我很想……談一場戀愛。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姜舒涵久久、久久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