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風,涼風習習。
傍晚的唐尋府在夕陽晚霞襯托下,顯得異常美麗。
玉瑭璕在書房里看著她喜歡的兵書。
本來是個寧靜的傍晚,可是她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兩道飛揚的眉差點擰成了一條線。
最后,實在難以忍受,“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書,走出書房,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終于看到樓下院中那個制造噪音讓她沒辦法靜心看書的人——紫非魚。
這家伙,她不端出主子的架子,他就愈加放肆了。
紫非魚抱著一把琵琶,擺出的卻是彈吉他的架式,只見他對著二樓的玉瑭璕,想著梁祝中的樓臺會,煞是興奮,非常熱情、非常投入地自彈自唱。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這里的表演很精采……不要對我不理不睬……”
玉瑭璕仍是皺眉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唱什么,更加不明白他彈琵琶不倫不類的模樣。
這又是他的新花招嗎?
“不喜歡?那我換一首好了!弊戏囚~毫不氣餒,再接再厲!
為了打動她的心,他在一個月的收斂之后,終于決定發起情歌攻勢——他已經準備了經典情歌,保證她會醉倒在他迷人的嗓音和優美的旋律中。
“壞壞的讓我瘋狂的可愛女人,漂亮的讓我心動的可愛女人……”周天王口齒不清的名曲再現,只不過他的投入表演還是得不到她的一絲欣賞之色。
不會吧?連可愛女人都不讓她心動?
再換——
他重新擺好琵琶,深情地看著樓上的佳人,讓她瞧瞧情歌王子的魅力。
“Take me to your heart,take me to your soul,give me your hand before I\'m old,show me what love is haven\'t got a clue,show me that wonders can be true……”
紫非魚唱得太投入,以至于沒有發現玉瑭璕的臉色鐵青得可怕,已經遠遠超出正常范圍。
她告訴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想轉身回書房,但放任他這么搗亂,她根本就不得安寧。
“紫非魚,夠了吧?你到底在鬼哭狼嚎什么?”
鬼哭狼嚎?
他大受打擊地看著她。他完美的嗓音、深情的告白,居然換來她這樣的評語?
他不要活了,她怎么可以不感動,反而打擊他呢?
“我在對你唱情歌!”
“我命令你,馬上停下來,離開這里!彼穆曇艉芾洌瑢Υ膿v亂猶如秋風掃落葉般,毫不留情。
“不行,我還有好多歌沒有唱給你聽呢,剛才唱的英文歌,哦,我忘記了,你根本就聽不懂英文歌,難怪你會說我鬼哭狼嚎!”
紫非魚恍然大悟,馬上端出笑容,恢復自信心,“你等一下,我再唱幾首,你聽完再趕我走也不遲!”
“你想做什么?”
“唱歌給你聽啊,絕對不是搗亂,我發誓!”
“哼!”
玉瑭璕居高臨下地斜睨著他,然后抱胸不語,也等于默認了他放肆的行為,反正書是沒辦法看了,她倒想看看他還有什么花招要耍?
整個唐尋府給他玩還不夠,這會兒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玉瑭璕一直覺得奇怪,以他一個小小的管家,不但沒有身為下人的謙卑,而且一點都不敬畏她,好像一直都沒有搞清楚她是唐尋府主子這狀況,更沒有分清楚她和他誰是主誰是仆?
“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有沒有找個人來陪,你的快樂傷悲只有我能體會,讓我再陪你走一回……”
紫非魚故作深沉,唱得很是哀怨,不過看到她不友善的冷眸,很有自知之明地住嘴,不然的話,可能又有一把冷劍會直指他脖子。
閉嘴之后,他看到夕陽漸落,天空的另一邊出現了一輪朦朧的月影,馬上福至心靈,想起第一次也是在明月下見到玉瑭璕,就是那一眼把他給迷住了。
他熱血沸騰,引吭高歌,“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晚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我承認都是誓言惹的禍……”
唱到高興之處,他又蹦又跳,抱起琵琶狂亂得像嗑了藥似的,激情地彈著,他好像很懷念彈著吉他唱搖滾的學生年代,所以盡情地在她面前自娛自樂。
“紫非魚——”玉瑭璕受不了了,感覺耳膜都快被他的噪音震破,“你玩夠了沒有?”
“你不喜歡嗎?”
他停下動作,小心地看著她的臉,他該不會惹惱了她吧?
想想以前,可都是女孩子追著他跑,特別是他旗下的模特兒,為了他這萬人迷的王牌經紀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為博得他的青睞,使出渾身解數,拿出所有的看家本領——酒后亂性啊,迷藥啊,裝軟弱扮可憐啊,撒嬌發嗲啊等等。
而現在,難得遇到一個讓他傾心的女人,他絞盡腦汁想要討她芳心,她卻一點都不為所動,讓他的一片癡心照溝渠。
嗚嗚,遭報應了……
看著紫非魚突然自艾自怨的臉,她的火氣稍微降了降,淡淡地開口,“我不喜歡吵,你離開做自己的事去。”
看在他為改變唐尋府所做的努力上,暫時不和他計較了。
“我才沒有吵,我是為了讓你開心才這么拚命表演的,誰知道你一點都不感動!
他哀怨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玉瑭璕。這女人是鐵石心腸嗎?為什么都沒有反應呢?
“我不需要你拚命表演。”她轉過頭背對著他,否則他會把她的心情弄得很煩躁。
“可是我自己愿意啊,要是能因此看到你的笑容就更好了!弊戏囚~無奈地說,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憑他堂堂一表人才的外表、才高八斗的學識、俊逸無敵的笑容,怎么可能打不動她的心呢?
“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不管有多少風雨,我都會依然陪著你……”
老鼠大米都出來了,看來他非得把他所熟悉的流行歌曲全搬出來不可,而且從他越來越不正經的語調可以看出,他已經開始發揮他的惡搞本領,而他的嘻皮笑臉不把玉瑭璕惹怒才奇怪。
但是不管老鼠有多愛大米,不看她的臉色,就代表他死定了。
“紫非魚,記住你管家的身份。”
玉瑭璕冷冽的聲音響起,轉過頭,眼神凌厲地看著紫非魚,她沒辦法再忍受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知道自己是管家啊!”
看到玉瑭璕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偷偷地反省,他剛才是不是玩過頭了?
“那么,不要做出逾越身份之事。”
“我并沒有逾越啊,管家不是應該盡量讓主子開心嗎?”
“錯,管家要聽話,我是主你是仆,現在馬上帶著你的琵琶離開,否則家法伺候!
她轉過身不再看他,他亂七八糟的舉動讓她頭好疼,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對她敬而遠之呢?
“對不起,我以后會注意的。”
聽到這么嚴厲的話語,他垮下了臉,難掩沮喪之色。沒有人像他這樣,追女朋友不成卻總是把人惹惱,還被嫌棄!
“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為什么同樣是男子,卻有這么大的不同呢?
為什么同樣是男子,他卻遠遠超過了她對男子的認知呢?
“遵命,殿下!弊戏囚~的聲音夾雜著失望,低著頭,為自己失敗的追求行為懺悔,看來下次要換種形式出場了。
“對了,殿下,該用晚膳了。”但愿今天她沒有惱到食不下咽,要不,他的罪可大了,聞棋和藕畫肯定不會饒他。
“知道了!
玉瑭璕應了聲,聽到身后的人離開,她才回過頭,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輕嘆。
抬頭看著天空,只剩一輪彎月高掛。
她想起了那個曾經讓她傾心的男子,比起無賴的紫非魚,他的玉面溫容顯得那么不真實。
她所仰慕的男子,卻成為玉璟瑄的未婚夫,就在她領兵出戰時。
她曾經那么地喜歡過一個人,卻一直沒有說出口,驕傲和矜持讓她把感情放在心底最深處,等到來不及后悔的時候,他已成了別人的未婚夫,只留她黯然神傷,只知道領兵回到璉璧城的時候,面對的依然是他的笑容,卻有說不出的苦澀。
若她像紫非魚那般,毫不吝嗇地說出自己的感情,結局也許會改變。
因為這一點,她原諒他的放肆。
紫非魚,為什么他的行為越來越攪動她的心,讓她不得安寧?
為什么他明明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她卻不自覺地拿他們兩個相比呢?
玉瑭璕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只能說這個管家太不安份了,害她心煩意亂才會胡思亂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