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莊的早晨,寧靜且充滿活力。
「第一式,卷塵沙!」
「喝!」
「第二式,斗彩云!」
「喝!」
「第三式,水波動!」
「喝!」
學(xué)徒在教頭的帶領(lǐng)下練起申家有名的刀法,一套十八式的刀法舞得虎虎生風(fēng)。
申夢時在一旁監(jiān)督學(xué)徒練功,一方面慶幸學(xué)徒學(xué)得好,同時煩惱申家后繼無人,因為他那兩個脾氣古怪的兒子功夫雖然不差,但對練武沒什么興趣,一個整天抱著四書五經(jīng)不放,一個成天搞些奇怪的西洋實驗,沒一個愿意繼承他的衣缽。
造孽!
申夢時只要一想起兩個兒子就頭痛,這時見申開義抱著一迭紙,上頭畫了些奇怪的符號和批注打旁邊走過以后,立刻安心不少。
還好,不只他兒子怪,他二弟的獨生子也沒正經(jīng)多少,至少經(jīng)綸讀的書他還看得懂,不像開義盡寫些奇怪的算式,跟鬼畫符沒兩樣。
「第一式,卷塵沙!」申夢時喊。
「啊?」之前不是才練過……
「發(fā)什么愣?從頭練起!」
「什么?!」讓他們死了吧……
申夢時依然活躍于訓(xùn)練場,不時折磨學(xué)徒。相較之下,一里外的崗哨就顯得過于悠閑,負責(zé)守崗哨的兄弟邊站崗邊點頭,很明顯是夢周公去了,一直到遠方傳來一陣騷動,他們才擦掉嘴角上的口水,拿穩(wěn)刀子,立正站好。
從一路揚起的灰塵可知對方的陣仗不小,守崗哨的兄弟們不禁緊張起來。
「來者何人?」兄弟們在對方還沒完全到達之前,便扯開嗓門質(zhì)問對方身分。
只見對方駕駛的馬車在崗哨前緩緩?fù)O,武鑒鈞同時勒住兩匹馬,放開韁繩跳下馬車。
「我來見你們家小姐!」武鑒鈞抬頭看哨臺上的兄弟,大聲喊道。
「小姐?」兄弟們互看一眼,往下探頭。
「哪個小姐?」是老的還是少的?
「司徒云心小姐!」
是年輕的。
兄弟們互瞄一眼又往下喊。
「你有帶拜帖嗎?」
「沒帶!」
「有事先請人捎過信、帶過消息嗎?」
「沒有!」
「那咱們就不能放行!
不同于武家堡松散的管理,申夢時治家是很嚴(yán)謹(jǐn)?shù),對于麒麟山莊的安全管理更是嚴(yán)格。
「你去傳話給她,說我要唱歌給她聽!」武鑒鈞想了大半個月,終于想到接近司徒云心的方法,他相信這方法必定能讓他見到司徒云心。
「又是一個瘋子!剐值軅児镜,理都不理他。
守崗哨的兄弟們顯然時常被不明人士騷擾,也把武鑒鈞當(dāng)成沒事找事做的混混。
「可惜,長得人模人樣,不發(fā)瘋多好!乖邝梓肷角f這個陰氣過重的地方待久了,見的都是一些長相陰柔俊美的男人,難得看見像他這么陽剛俊朗、充滿男子氣概的男人,沒想到卻是個瘋子,只能說上天是公平的,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嗚……
「麻煩通報一聲,就說武鑒鈞來找她,請她無論如何都要見我一面!」武鑒鈞做最后呼吁,兄弟們懶得搭理,當(dāng)他是冒名頂替的瘋子。
好吧,幸好他早有準(zhǔn)備。
武鑒鈞之所以過了一個月才來接司徒云心,就是為了找工匠幫他制作這支特大號的傳聲筒。
「咳咳!」唱歌之前他清喉嚨,抓住特大號傳聲筒,開始吸氣吐納,把力量集中在丹田。
「那是什么?」兄弟們好奇地看馬車上的傳聲筒,發(fā)現(xiàn)它形狀跟倒過來的碗很像,不過要比碗高出許多,也長上許多。整個傳聲筒全身皆由一層磨薄的牛皮制成,看起來十分堅固扎實。
這還是守崗哨的兄弟們第一次瞧見這么奇特的東西,不免對它感興趣,直盯著它瞧,一邊互相討論。
「那玩意兒可以用來捉兔子!
「不成,頭尾都開洞兔子還不給跑了?況且一頭的洞口太小,兔子也鉆不進去,老鼠還差不多!
負責(zé)看守崗哨的兩個兄弟,卯起來討論傳聲筒的用處,底下的武鑒鈞把氣吸足了,雙手扶住傳聲筒,開始大聲唱歌。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那個郎是顆花心大蘿卜,哪比得上我真愛你?我的好姑娘呀,快回到我的懷呀!我會給你吃好穿暖,不教你餓著凍著,我的好姑娘呀……」
武鑒鈞可怕的歌聲,就這么無預(yù)警地傳出來,嚇壞附近的山禽野獸。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他的歌聲透過特大號傳聲筒,聲量瞬間放大百倍,威力直逼地震。
轟隆。
用木頭搭成的崗哨,被他的歌聲震到搖晃,可見他的力量多驚人。
「我的好姑娘呀,快回到我的懷呀!我會給你吃好穿暖,不教你餓著凍著,我的好姑娘呀……」他是用生命在唱歌,兄弟們則是用生命在守崗哨,一樣可歌可泣。
麒麟山莊內(nèi)——
「發(fā)生地震了嗎?」司徒云心隱約覺得地板在搖晃,轟隆隆的,怪吵人的。
「不曉得,我出去看看。」二總管在幫司徒云心扎紙鳶,扎到一半外面突然變得很吵,于是只得停手。
他都還沒能出去一探究竟,就有下人沖進來,神色慌張的喊司徒云心。
「怎么回事兒?」干嘛這么緊張,不過就是場小地震,有什么好怕的?
「有人、有人在外頭唱歌!」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快說不出來。
「什么?」
「有個男人在崗哨前唱歌,說是唱給您聽的!」呼呼!
「唱給我聽?」
下人點點頭。
「那個男人還帶了一支奇怪的東西,唱出來的歌聲可以放大好幾百倍,兄弟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
竟然有這種怪人,不出去見識見識可惜了。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兒!顾就皆菩臎Q定親自會見這個怪人,看他怎么個怪法。
「我陪您去!苟偣懿环判模堑酶就皆菩牟豢,司徒云心也不阻止。
司徒云心在下人的簇擁下來到崗哨,她還沒有真正走近崗哨,遠遠就聽見武鑒鈞難聽的歌聲。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那個郎是顆花心大蘿卜,哪比得上我真愛你?我的好姑娘呀,快回到我的懷呀!我會給你吃好穿暖,不教你餓著凍著,我的好姑娘呀……」
還是那首土里土氣的山歌,他就不能變點兒別的花樣?
守崗哨的兄弟們顯然已經(jīng)鞠躬盡瘁,只差沒有吐血而亡。
「小小姐!」兄弟們看到她像看到救星,只有她能讓武鑒鈞停止唱歌。
武鑒鈞中斷他的歌聲,看著司徒云心朝他走來,感覺上像過了一輩子那么漫長。
「云心!」他放開傳聲筒朝她走去,卻意外在她身邊看見一個他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的人。
「鑒鈞?」司徒云心不明白他為何才跨兩步,腳步突然停下,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他是武鑒鈞?」二總管的臉色也同樣慘白,身體倏然變得僵硬。
武鑒鈞和二總管相互凝視,時間在彼此的眼中穿梭,回到二十二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