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在金碧輝煌的造型長廊里,范緹璃的心情一直處于激動狀態,當看見一扇通往海岸觀景平臺的側門,她毫不猶豫地一推!她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他不可能知道!也完全沒有道理會知道!那是她和媽媽間的默契啊,也是她們間互鬧的一個小游戲。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腦袋都轉了好幾百個彎了,還是無法想通他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小時候,因為她愛吃蘋果,媽媽總會用她漂亮的雙手幫她把蘋果皮削掉。每一次,蘋果皮都沒有斷過,總是細細長長,很是美麗,因為媽媽說,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可以帶著香味的蘋果項練;然后,媽媽會溫柔地別在她頸上。她很開心,每次都看著蘋果項練笑逐顏開,后來,在時間的驅使下,媽媽總會在它被氧化前笑著欺近她的身,故意從她肚子上咬下蘋果皮,和她笑玩一陣。那時,是她們母女最快樂的幸福時光,媽媽其實不愛笑,但為了她,還是會刻意展笑逗她,這也導致后來她都會故意吵著要吃蘋果,吃不吃其實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看到媽媽笑。
小時候,媽媽的舉動令她覺得很溫暖,而剛剛,他一樣的舉動,卻嚇壞了她。如果她剛剛沒有逃出來,他難道真的會仿效媽媽的動作,對她……
她不敢再想,因為臉上涌起的熱燙讓她的思緒陷入混沌,那是很陌生的感覺,陌生到,教她無從應對。
范緹璃的困思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僅鄰一根圓柱之遠的另一扇側門正被人激動打開,接著傳來抽抽噎噎的哭泣聲,這聲音,干擾了她想要的安靜,她轉身欲走,卻在邁開步伐時,無意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拿水果刀給范小姐,可……是,我只是一片好意,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女服務員似乎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話說到最后,還是忍不住委屈大哭了起來。
同行的另位女服務員趕忙安慰著她,但似乎一點幫助也沒有。
“領班……剛剛已經把遣散費給了我,她真的不用我了,我……怎么求她都沒用!彼┍,但太流動的情緒,仍是讓鼻水滾滾而流。
“我去年……好不容易才考進飯店,我喜歡這里,我真的不要……離開這里,小玉,我要怎么辦……我不要離開這里……不要……”
范緹璃激動的情緒其實不亞于她;她竟然會在無意中害了那個女服務員,而且還嚴重到要被解雇,太夸張了!
在女服務員還在抽泣說話之際,范緹璃一個箭步走出,朝她出聲:“你不用離開,給我十分鐘,我絕對會讓那領班乖乖把你的遣散費收回去!”她氣氣憤填膺的說,說完即邁步走離,愣在一旁的服務員們當場嚇傻了,因為誰都沒有料到有第三者聽到她們的談話,且還是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女服務員終于破涕為笑,抱著小玉很是激動。沒問題的,范小姐說要幫她,就絕對沒問題!因為她眼神中迸射出的那抹決意光芒,是讓人如此信賴著。
范緹璃才剛打開房門,恰巧碰見辜尹矅從浴間走出,他不多說話,轉身找到他要的西裝,優雅套上,后來發現領口少了一樣東西,才剛轉身欲尋,卻發現有人正張大眼在瞪他。
“柜臺沒OK繃?”他順口問,眼睛看向她的手指,果然空空如也。
范緹璃朝他走近,接著伸出食指,直直放在他眼前努道:“這不過是區區零點二公分的小傷口,就算放著不管,頂多三天,它也會自然癒合如初,何需如此大驚小怪?”她意有所指,氣焰很盛。
“不是你說要去問柜臺有沒有OK繃?”他這槍挨得莫名其妙,不解氣問。
范緹璃當場啞聲,好像是這樣……
“我的意思是……”她正欲解釋,但話尚未出口,辜尹矅不知從哪拿來的OK繃,已俐落在上面抹藥,并為她貼上。
“再小的傷口,稍不注意也可能會引發蜂窩組織炎,甚至致命!彼@然極不認同她的論調,因為他的眼神灰灰暗暗,透露出一種擔心。
“你太緊張了!彼蛔匀坏貜乃种谐榛厥,不能適應他太過關切的行為。
辜尹矅回神哂笑,目光透露著不置可否!拔业拇_很緊張,因為范小姐現在還是我們公司的合作對象,你的身體狀況關系著設計稿的優劣程度,不能小視。”
“我還以為辜總巴不得我退出最好!彼呛咭粴,氣自己想太多,更氣那句動不動就出籠的‘范小姐’,刺耳極了。
“那你以為我每天讓你躺在我的床上是為了什么?”他挑眉,不認她的指控。
范緹璃耳根子一下竄紅,狠瞪著他,氣他為何要把好好的一件事講得這么曖昧不清。
“總之,我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不勞辜總費心,更不用辜總打小報告!彼秊橹畾饨Y。
辜尹矅冷冷地看著她,不帶情緒的表情,卻散發出一股深沉的抑郁。
他在生氣?范緹璃從四周緊張的空氣里推敲出這個結論。她霎時無言,只覺自己也被搞得緊張了起來。
沉默持續了一分鐘,但秒秒都讓范緹璃如臨大敵般難過,她狠狠噎下口水,逼自己不要退縮。
“那名女服務員是應我要求才拿水果刀給我,不能因為我因而受傷,就將她解雇,這太不近人情,也未免太霸道!彼^對無法認同。
“一間享譽國際的大飯店,如果還雇用無法判別輕重、任憑客人玩心大起而讓其受傷的服務員,那只會駘笑大方,毫無管理之力。”他直接說。
“她奉行客人至上,何錯之有?”她知道他話中藏著對她的指責,但自動略過,當沒聽到。
“奉行客人至上,就等同變相放縱,這種毫無判斷能力之人,并不適合待在這間飯店!彼氐。
“你不過是個房客,憑什么決定她的去留?”氣極,她瞬間脹紅了臉,拳頭緊握。
“那如果我是老板,我就有這個權力嗎?”他冷笑,拋出一枚震捍彈,且殺傷力還是威力最強的那種。
范緹璃果然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他竟是這間飯店的老板!這個消息足夠榮登她生命中SHOCK的前三名。
“就……算是老板,也不能草菅人命!”震驚至極,她開始語無論次。
“有何不可?”他不以為然,眼中的張狂,有著對世間一切視若無物的囂張。
誰都不能讓她受一點點傷!
范緹璃惱極,她看出他決絕的堅定,那似乎不是她能左右,但她也不能放著不管。
“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她?”無招可使,她只能繼續和他耗。
“也行。只要你的傷口即刻復原!彼麛[明刁難,但范緹璃卻聽出了重點。莫非他在意的是她的傷?什么無判斷能力、變相放縱都是推托之辭?她試著冷靜,試著找出他無波雙眼中的破綻,雖然最后無功而返,但她仍從兩人最近的相處中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舉凡那天他硬要她吃飯才肯談事、怕她危險硬是派司機接送、剛剛還緊張地幫她壓住傷口、甚至她和媽媽間的私密互動他都知道、最后為了她還要將一名服務員革職……這一切,是不是表示其實他很關心她?好吧,以上種種可能都是她想太多,但此時此刻,她只能靠這些想太多,才能有勇氣做出這個舉動。
她抬起雙手緩緩握住他微冰的手,軟情溫聲地說:“矅,我真的沒事,是她讓我能一圓對媽媽的思念,我很感激她,真的!彼捻谶@時很上道地濛上一些水氣,看來楚楚動人。
她感覺他的手有些微震,后來在聽完她的話后,卻加重力道反握住她的。
她臉色潮紅,明明是演戲,但看著他微顯急促的呼吸,還是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再叫一次。”他淺淺低吟,目光中有著難懂的渴求,激動而復雜。
這叫自作孽吧。范緹璃知道,真的知道。
但彷若受他情緒蠱惑,這一聲,其實也非那么難出口。
“矅!彼p輕喊著,在辜尹矅震驚更甚時,她心中的漣漪也沒含蓄多少。
有一剎那,她以為他想抱住她,但他最終仍只是定定地望著她,手中力道更甚,但沒有其它動作。
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錯估,總之,心情似乎有些堵,些些的暢快。
“會喝酒嗎?”沒有煽情的接話,只是他平復心情后,若有所思地丟下這句。
?范緹璃愣愣地點頭,太殺風景了,就算沒擁抱,至少也來句會鼓舞人心的情話,污他剛還表現得那么激動,難不成是裝的?她在心中不平地咕噥,懷疑是自己的魅力減退到讓人食之無味的地步。
“陪我出席晚宴,幫我擋酒!彼p挑著眉,淡淡而笑。
范緹璃的面部表情有些微抽痛,這下美人計出師不利不說,反倒還要成了低階的擋酒小妹?她訕訕而笑,痛!痛!真的痛極了!
辜尹矅看出她的心情,揚笑而語,“我的體質一沾到酒就會頭痛難當,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如果你想她不被解雇的話!鼻懊媛犉饋磉算客氣,后面的話,就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了。
范緹璃咬唇而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地步。擋酒小妹?她一世高傲,視男人為無物,但現在看來真覺可笑。她憤力甩開他的手。反正美人計無用,干嘛還讓人白握!她走到散落一些文件的地方,翻掀幾下,順利找到東西,然后一把放到他手中。
“系上就快走。去之前,你得先去把你剛發出去的遣散費收回!笔昼娋鸵搅恕K肽桥⻊諉T快急死了吧。
辜尹矅怔怔看著手中的東西,那是他要找的領帶。
一抹笑意染上他的眼,他微笑看著已逕自開門欲出的范緹璃,在后低笑而語:“看來這些天的暖床,你也并非毫無所獲嘛。”
身后傳來他故意的嘲笑,范緹璃裝作充耳未聞,只是更狼狽地加快腳步。
可惡!她就說自己不對勁,否則怎會去翻察他的所有生活習性,連專屬搭配的領帶都給人家摸透得一清二楚。這個好了,不被當成偷窺狂,肯定也要被當成哪個愛慕他的花癡狂。丟人!真的很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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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緹璃以為她會被帶到類似酒店,夜總會的那種聲色場所,想不到卻是入會就要上百萬的高級俱樂部。今晚,在這里舉辦的是一場商界的交流晚宴,一路走來,范緹璃就看到幾個頗受電視雜志歡迎的熟面孔。明明個個來頭不小,但在他們踏進這塊地板時,卻是來對辜尹矅敬酒致意。原來他這么大尾。不過,看來是走低調風,否則她不會沒在報章雜志上看過他的報導,只是,另一個熟面孔的舉動卻讓她頗不解。
那人是范強森,范冰玲的哥哥,一雙從前就很討厭、很愛黏她的蒼蠅,他明明看見了她,表情也帶著驚喜,但三秒后卻像見鬼似地轉身就逃,他的舉動讓她困惑極了。
不過她沒能困惑太久,因為眼前一個舉杯的動作,讓她機械化地代他高揚起酒杯,堆笑在眾人的吆喝聲中喝下泛著晶透絲光的微甜雞尾酒。
只喝雞尾酒也叫擋酒?
“你在耍我嗎?”其間,她不滿地朝他咕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