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哦!洛雋困惑地聚攏眉毛,頭往左又往右,各看一眼。
坐在他左手邊的是薩爾滸,坐在他右手邊的是影白,他們兩個都怪怪的。
好像有一股甜蜜的暗流在空中交會,洛雋像只蜜蜂用力吸花粉似地鼻翼翕了翕;他們兩個雖然不看對方一眼,只看著自己面前的碗,仿佛碗里裝的是珍珠,不是白米飯,只能用眼睛看,一口也舍不得吃的模樣……啊哈!他懂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昨晚肯定有天大的事發生了!
洛雋不為皇上重用,閑來沒事不是去逛窯子,就是看書打發無聊。他看過“素女經”,經上說男人健身之道就是采陰補陽,從薩爾滸的臉色,他發現他不像過去病懨懨似的蒼白,多了幾分健康的紅潤。很明顯,他的隱疾在昨晚不藥而愈了。
這點孔陀早就看出來了,薩爾滸并沒有大病,只是陰陽失調而已。
相愛是喜事,喜事就該跟好朋友分享,他們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想隱瞞他!算起來他可是他們的月下老人,當初若不是他在妓院巧遇她,現在她恐怕早已淪落為妓女,他們越不想讓他知道,他越是要拆穿他們。“影白,你今天有什么計劃?”
“沒有,你有什么建議?”影白抬起臉,眼神飄浮不定。
洛雋料想她絕不會答應,故意逗弄她。“要不要到我家玩?”
“謝了,我不想出門!庇鞍准泵u頭,仿佛他的提議是叫她去死。
“你不是老吵著要出去玩嗎?”洛雋佯裝驚訝地揚起眉尾。
影白鎮靜地說:“我想多讀點醫書,免得爺回來怪我荒廢醫術!
“薩爾滸,你今天要不要出城捉前朝余孽?”洛雋換人捉弄。
“我想休息幾天,青青昨天身體不舒服。”薩爾滸一副好哥哥的口吻。
“青青怎么會突然生?”洛雋猜想八成是失戀引起。
“我不知道,不過幸好影白救了她!彼_爾滸不想解釋。
“既然你們兩個都不出去,那我就留下來。”洛雋故意這么說。
薩爾滸板著臉,不容府里有礙事的程咬金。“你留下來干什么?”
洛雋抱怨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大歡迎我!”
從他刁難他和影白的態度,薩爾滸更加確定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又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因為影白在場,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暗示洛雋別把真相說出來!拔抑皇怯X得好奇,我府里又沒美女,你怎么待得下!”
“有影白在,我不會無聊的!甭咫h沒察覺出他的用心良苦。
“我今天不能陪你玩,我要讀書!庇鞍自俅螐娬{不希望他纏著她。
洛雋咄咄逼人地進攻。“你總有讀累了、眼睛疲勞、想休息的時間吧?”
“我累的時候會去看鴛鴦!庇鞍滓荒構尚叩乜戳怂_爾滸一眼。
洛雋玩味地問:“鴛鴦有什么好看?”
“看它們戲水,很可愛!庇鞍仔奶摰慕忉。
“你該不會是想效法鴛鴦成雙成對!”洛雋莞爾一笑。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這個怪笑讓影白感到渾身不寒而栗。
洛雋邪氣地說:“鴛鴦都是一公一母相伴,我的意思是你思春了!
聽到這句話,薩爾滸大為緊張,但看著影白一臉木然的表情,他只好伸長腳,狠狠地在桌下踹了洛雋一腿,語帶警告的厲聲說:“思你的頭啦!”
洛雋皺起眉頭,薩爾滸這一腳踹得不輕,踢得他骨頭隱隱作痛。太可惡了,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怪他多嘴?他偏要多嘴到底,看他們兩個還要裝到什么時候!澳悴粫嘉,你只會思影白。”
“洛雋,你實在很聒噪,吃飯時間能不能請你保持安靜!”
“你們兩個看看你們的碗,你們有好好吃飯嗎?”洛雋在氣頭上。
“還不是因為你,吵得我們兩個沒胃口!庇鞍追催^來誣賴洛雋煩人。
洛雋忍不住地問:“你們兩個聯合起來趕我走,是不是想做什么壞事?”
薩爾滸駁斥道:“沒這回事,你的心眼怎么跟女人一樣!”
“在我們三個人當中,最不像女人的就是我。”洛雋看著影白。
“我不吃了,我回房去讀書了。”影白放下碗筷,起身離開飯廳。
確定腳步聲已消失,洛雋直截了當地說:“就剩我們兩個,你也不用再演戲了。”
薩爾滸嘆氣,雖然他答應過影白不把昨晚的事說給第三個人知道,但他現在若不承認,天知道洛雋會鬧到什么地步。他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仿佛要借酒壯膽似地。“影白是窈窕女,我想你大概早就知道了!
“沒錯,你是怎么知道的?”洛雋一臉自鳴得意的神氣。
薩爾滸神情充滿甜蜜的回憶!白蛲砦以谒赜鲆娝谙丛。”
“薩爾滸,你一定沒錯過大好機會吧?”洛雋看穿他般露出色迷迷的嘴臉。
“是男人都不會放過的。”薩爾滸一想到昨晚的激情,意猶未盡。
洛雋吃味地冷哼!扒颇悖F在是大白天,居然作起白日夢來!
“影白還不知道她是窈窕女,她仍以為我們都是男人。”
“她難道沒發現男人與女人的身體結構不同!”洛雋嚇一跳。
薩爾滸苦笑地說:“她以為我得怪病!
“老天!神醫真是教導有方!”洛雋驚嘆地大笑。
“其實影白不是普通的窈窕女!彼_爾滸一臉的困擾。
“我明白,她是前朝公主,而神醫應該是御醫!甭咫h了然于心。
“你怎么知道?”薩爾滸的表情突然變得不悅,以為這家伙偷看過。
“你用不著猜忌我,我沒碰過她。”洛雋指著自己的大腦。“我是用這兒想的,你如果有大腦的話,就應該想到獨臂女尼不殺我們,完全是因為怕傷到影白。”
薩爾滸的思緒回到過去,撇開獨臂女尼兇狠的目光不說,她的五官確實跟影白有三分相似,只不過她像大一號的影白,影白嬌弱,獨臂女尼陽剛。他不得不佩服洛雋的觀察入微!盎噬蠜]有重用你,實在可惜!
“算我命不好,有個不成材的老頭子。”洛雋喝了口悶酒。
薩爾滸拜托地說:“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洛雋想到什么似地問:“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等青青病好,到時候再做打算!彼_爾滸不愿多談。
洛雋起身,留下曖昧的笑聲!拔页燥柫耍环恋K你去找鴛鴦了!
洛雋是皺著眉毛離開飯廳,他知道鴛鴦是什么樣的暗號,可是他卻不大滿意薩爾滸用這種方式和影白繼續下去;這是欺騙,影白傻傻地被蒙在鼓里,他擔憂當影白知道自己被利用,到時候她會傷心欲絕……顯然,薩爾滸根本沒想到往后,他不讓影白知道自己是窈窕女,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保護影白;是的,影白是前朝余孽,是明朝公主,依滿清律例是唯一死罪?墒钦嬲Wo影白的方法,應該是效法濟爾雅,帶著影白私奔……這是洛雋第一次原諒他家那個為情遠走天涯的老頭子,他祝福老頭子。
※※※
數十天過去,孔陀回到王府,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
薩爾滸和影白更加小心翼翼,深怕被孔陀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太平靜了,孔陀反而起了疑心,表面上他的生活作息如昔;一早起來,先去探望格格的病,吃過早飯,關起門來教影白醫術,到了中午,薩爾滸會派丫鬟來邀他們爺孫倆一起用午餐,午餐過后再去看格格一次,然后回到房里午睡,在午睡期間扔給影白一堆功課,起床后檢查功課,臨睡前最后一次診視格格,規律地結束一天。
不過,還是讓他找到了蛛絲馬跡,他發現格格的氣色比以前不好,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而且他還發現薩爾滸和影白在他面前,目光幾乎不曾正面接觸;更特別的是,影白最近老是提到鴛鴦……影白最近三天兩頭就往湖亭走去,鴛鴦就算再好看,那么頻繁地看也會生膩。
他懷疑鴛鴦是影白和薩爾滸之間的暗號,至于代表什么意思?他不敢猜想。
望著影白把抄好的“神農本草經”放在桌上,字體潦亂,孔陀抬起臉,本來想責罵她敷衍了事,可是他卻發現她眼神飄忽,心不在焉,臉上有淡淡紅暈,一副要去會情郎的模樣,一陣寒意在孔陀的血管里流竄。
種種跡象顯示影白變了,她雖然還是穿著男裝,束著發綰,可是她已不再是他熟悉的孫子。她的臉上流露著成熟女人的嫵媚,就像一只破繭而出的蝴蝶,充滿讓人眩目的亮彩。這絕不是自然現象,但他不愿妄下結論,他必須親眼見到答案,他才敢相信影白做出……咽下高漲的不安和懷疑,孔陀佯裝痛苦。“爺腿痛的毛病又發作了。”
影白強抑住失魂落魄的心情,她今晚和薩爾滸約好要碰面,她的心從一早就如籠中鳥。但她現在不能那么自私,只顧享樂,不顧爺的腿痛,她關切地說:“爺,讓我為你扎幾針,看看我的針灸有沒有進步!”
“要扎我自己會扎,你別拿我的腿開玩笑!
“爺,你應該要信任我才對!庇鞍撞幻靼谞敒楹窝凵耖W爍?
“你值得我信任嗎?”孔陀意有所指,閃爍的眼神突然變成利箭似的尖銳。
“爺,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影白嚇一跳,心中罪惡感油然而生。
孔陀一副縣太爺審問犯人的口吻!拔也辉跁r,你都做了些什么?”
影白努力保持鎮靜!芭愀窀裣缕,下到被貝勒爺罵為止!
“他為什么罵你?”孔陀感到驚訝和不解。
影白犯錯般低下頭。“我的身份不適合去格格房間!
“格格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孔陀懂了,難怪格格日益消瘦。
“曾經,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庇鞍c點頭,表明自己已經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