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地品著香茗,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天香樓出名的精致小點蓮子糕,那香味兒頓時讓燕懷柳的腦海浮現今晨起身時,封易蕊整個人蜷在他懷中,貓兒似的睡樣。
驀地,一抹笑緩緩爬上他的俊顏,那笑瞧得岳恣情忍不住泛起一身的疙瘩。
這個男人當真發傻了,好端端一個人喝著茶、吃著小點,也能漾出這么惡心的笑容?
身為燕懷柳好友,又專司打探消息,岳恣情又怎會不知道最近燕懷柳對他家的小總管動了心。
燕懷柳這個人對任何人事都很難掛懷,可一旦動了心,就會像守著什么絕世珍寶一般顧著、守著。
想起今晨他闖進燕府院落時,不經意瞧見兩人宛若交頸鴛鴦一般相擁而眠,岳恣情就知道地這向來就目空一切的哥兒們,這回是真的栽了。
燕懷柳一臉作夢的癡樣,讓岳恣情終于忍不住開口調侃。“你啊,真是栽在溫柔鄉里頭,什么都不顧了!
對于他的調侃,燕懷柳絲毫不放在心上,一臉不在意說道:“是啊,真是栽了!”
愛上了就愛上了,也沒礙著誰,大丈夫就該敢做敢當。
“就搞不懂你,那么多千金小姐任君撿選,為啥偏偏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
雖說那封易蕊也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可性格過于剛硬,要了這種女人,燕懷柳往后只怕有得頭疼了。
“正因為她是她,所以才會戀上她!彼剖谴騿≈i似的,燕懷柳莫測高深地說了這一句。
尋常女人多沒趣,那一個個入府的姑娘,在他看來,全讓世俗禮教給教成了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活像木人偶,一點也不鮮活。
封易蕊那丫頭,有著迷人的七情六欲,那發起怒來的模樣,更是迷人。
或許,打從七年前在雪地里瞧著她的那一刻,他就將她的獨特深深烙在他的心坎里了。
“你……”瞧瞧那陶醉的模樣,還真讓人手心發癢,岳恣情索性不再繞著這話題打轉,兀自品嘗燕懷柳替他斟上的好茶。
知道岳態情不了解這些兒女情長,燕懷柳也懶得多作解釋,他索性插開話題^,問道:“對了,上回我請你查探的事,有什么著落?”
“目前什么都沒查到,但你二娘的死,似乎和江湖上任何組織都沒有關系,至于兇手是誰,我還需要點時間!碧岬竭@事,岳態情臉上原本笑譫的神情一斂。
“嗯!睂υ理榈囊粺o所獲,燕懷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從那干凈利落、不留活口的方式看來,這人心思縝密,真要查,應該也沒那么簡單。
“還有一事!边@才是今兒個岳恣情特地要搿際柳出來一趟的原因。
“什么事?”見岳態情臉色更沉,燕懷柳心下頓生不祥,這事只怕比他想象得更棘手。
“昨兒個郭家二小姐也死了,死法與你姨娘的死法幾乎是一模一樣!
“什么?”驚呼一聲,燕懷柳的俊顏布滿驚愕,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岳態情要告訴他的竟是這樣的消息。
“對,你沒聽錯,郭風月死了,而且死狀極慘,幾乎面目全非。”
“怎么可能?”燕懷柳不敢相信地低喃,心思飛快流轉,已然想出這其間的利害關系。
“自從上回你和郭二小姐為了封易蕊爭得臉紅脖子粗,現在郭家上上下下,都以為這事是因你而起,視你和封易蕊如仇寇,朝廷里屬于郭家的派系,也已經蠢蠢欲動,準備集結起來對付你!
“怎么死的?”
“和你二娘一般,是在郊道上被人亂刀砍死的,就連護衛著她出門的家丁、丫鬟,也全都死于非命,一共十三條人命!
“劫財?”
“非劫財,只是單純取命,所有的錢財銀兩,就連郭二小姐身上的珠寶首飾,全都完好如初!
聞言,燕懷柳直覺這件事和他二娘的事一樣,就是沖著他來的。
但究竟是誰,想借由二娘和郭家來對付他?
“郭家認定你為了替封易蕊出一口氣,而下了重手,你自己可得當心。”那郭二小姐一向是他爹的心頭肉,無端降臨的喪女之痛,讓郭元首幾乎像頭瘋狗似的,見人就亂嚎。
身為皇上近臣,燕懷柳不在乎郭家對他有多深的敵意,但是一顆心卻忍不住為封易蕊吊著。
畢竟他身為朝廷命官,又深得皇上寵愛,那郭家再恨,只怕也不敢真的拿他開刀,那恨意勢必轉到封易蕊身上。
為此,他眉頭深鎖,憂心不已,該有的氣定神閑也跟著消失不見。
“想來那人,是想來個借刀殺人!彼烈饕魂,忽爾俊顏又染笑,方才的沉重與憂心似乎不曾存在似的。
認識他早已不是一天兩天,岳恣情急忙開口問道:“你想到法子了?”
“沒有。”兩手一攤,顯然燕懷柳對于自身安危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一旦想好能保護封易蕊的法子后,他就不再胡思亂想,該面對的跑不了,他不介意和那躲在暗處的殺手比耐心。
“為何笑得那么奸詐?”岳恣情沒好氣地啐道。
“我只是想到,或許我能借這回的事兒,讓我的蕊兒對我敞開心房!毕袷窍釉理檫不夠作嘔似的,燕懷柳的眸中添上一點壞壞的笑意,很是故意的補上了一句。
“那女人對你,真這么重要?”
“當然”
他可是下定決心,不擇手段都要將她留在身邊。
狹小的暗室,只留一簇小小的火光,所有的一切都模糊得瞧不真切。
在這暗室之中,就連喘息都覺得沉重異常,但端坐椅上的那人,卻只是靜靜的閉著雙眸端坐,任由時間緩緩過去,卻不曾動過一絲一毫。
如非那人胸前還隨著呼息緩緩起伏著,真要讓人以為,那個人影不過是座雕像罷了。
突然間,原本堅實的墻壁,驀地往旁邊滑了開來,跟著乍現光芒進入的,是一名身著勁裝的黑衣人。
對于黑衣人的出現,那人依然沒有多大反應,只是靜靜坐著,任由那沉凝的氣息,彌漫整個暗室。
似是早已習摜那人的沉默,黑衣人也不催促,只是垂手恭立,靜靜等著那人開口。
終于,那人緩緩張開雙眸,目光犀利地望著黑衣人。
“事情辦得如何了?”那迷離虛幻的話音不似真實,帶給聽者莫大的壓力。
“事情全辦妥了!逼翚饽,那一身勁裝的黑衣人垂手而立,恭敬答道。
“那該留的線索全留下了?”
“已照爺的吩咐留下線索,相信只要承辦此案的捕快夠用心,下日便能追查到燕懷柳身上!彪m然不懂為何主子要如此大費周章設局陷害,但他依然盡責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務。
若換作是他,直接索命,豈不是更加干脆?
仿佛看出黑衣人心中的疑問,那佇立在陰影中的男人,狂妄的笑容驀地回蕩在這窄小的暗室之中。
“暗夜啊,要對付一個恨極的男人,死并不是最好的手段!
因為恨得太久,只是索命,并不足以消解他心頭積郁已久的恨意。
這回,他定要燕懷柳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才能消除他心頭之恨。
“是!”雖然似懂非懂,但名喚暗夜的黑衣人還是點了點頭,“屬下接下來該怎么做?”
“接下來,該是奪回我的東西的時候了!
身處暗處之人朝著暗夜勾了勾手指頭,然后在他耳際交代幾句話。
只見那人一聽他的喁喁低語便著了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甚至還浮現幾許不知所措。
“主子,這件事屬下恕難從命。”
支手重重地往身旁的幾案上一拍,那原本厚實的木幾頓時應聲而裂。
“你膽敢反抗我?”
“屬下不敢,只是主子要我做的事,可是大逆不道。”
“既是我親口交代的事,何來大逆不道之說?”
“可這么做,若是稍有差池,只怕主子會有性命之憂!逼谄诎牟桓宜煽趹剩团乱坏┳约菏Я耸,就會危害主子的性命。
聽到暗夜的話,那人卻是勾唇而笑,顯然不把暗夜的話當一回事。
他驀地勾唇而笑,伸手重重拍上暗夜的肩頭。
“這世上也只有你,還會傻傻擔心我的性命了。”
只可惜暗夜只是他的一顆棋子,若是今兒個是“她”肯為他這般憂心,那么他就是死也無憾了。
“主子,你真的不再多考慮?”
“就這樣吧!彼缫严露Q心,他清楚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所以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改變他的計劃。
“你想抗命?”挑了挑眉頭,那人皮笑肉不笑道。
“屬下不敢!”
“那就好!
他知道自己的想望是一種癡念,就算癡又何妨?
就算入了魔道,著了魔,他還是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