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信安發(fā)動引擎將車子開上路，見她久久不說話，主動開口問？？“你剛跟曉霧聊了什么？”
她一震，定定神�！傲哪惆�！”
“我？”
“說你是個多沒用的經(jīng)紀(jì)人，只會拖累自己的藝人�！�
“是嗎？”這回答在杜信安意料之中，他并不感驚訝�！霸瓉頃造F到現(xiàn)在還記恨我�！�
“你介意嗎？”她犀利地問。
“什么？”他怔了怔。
她轉(zhuǎn)頭望他，明眸清冽如水。“學(xué)姊離開你之后，你是不是一直偷偷注意看她的發(fā)展？起初她很不順利，那個答應(yīng)給她電影角色的制作人黃牛了。跟看她到大陸拍戲，同時跟兩個男演員傳緋聞，新聞鬧很大，被兩邊的粉絲罵翻，之后她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接戲，沉
浮了好幾年回臺灣，好不容易去年接了一部恐怖電影，票房口碑都不錯，這才咸魚翻身——這些事你都很清楚吧？”
“我是有聽說。”他淡淡地應(yīng)
她冷哼一聲�！澳愎贿�是有注意她�！�
他聽出她話里微酣的意味，有些不解，直覺為自己辯解。“這些消息都是別人傳到我耳里的，不是我刻意去打聽，你也知道演藝圈就是這樣，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都會傳得人盡皆知�！�
她瞇了瞇眸�！澳愕囊馑际�？”
“我只關(guān)心自己的藝人，一旦不是我的人，我不會再關(guān)心她遭遇什么、做了什么，那不干我的事�！彼髦氐爻吻濉�
她瞪他�！澳氵�真是個冷血的人�！�
她輕哼地撇撇舊緊�！肮植坏脤W(xué)姊到現(xiàn)在還氣你，其至以打倒我為目標(biāo)�！�
“她說要打倒你？”他挑眉。
她啜口咖啡�！八f她接這部戲，就是為了壓倒我，我想進(jìn)演藝圈，得先過她那關(guān)�！�
“別管她怎么說，你會壓過她的，我保證，不論是外貌形象或演技，你沒有一點(diǎn)輸給她，其至都比她強(qiáng)。而且……”他忽地頓住。
“而且怎樣？”她望向他。
他沒立刻回答，直視車窗前方，幾秒后，才似笑非笑地?fù)P嗓�！拔也粫屗袡C(jī)會壓過你的，這是你進(jìn)軍演藝圈接的第一部戲，我不會讓任何人搞破壞，一定想辦法將你推向巔峰�！�
他這是在對她許諾嗎？
方雪雁不答腔，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他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澀澀地扯扯唇。“你不信我？不相信我有這能耐？”她注視他兩秒�！拔蚁嘈拍�，對自己的藝人，你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幫助我、保護(hù)我�！�
她幽幽低語，菱唇銜著紙杯邊緣，像是沉思著什么。
“怎么了？在想什么？”他好奇地問，前方剛好遇上紅燈，他暫停車子，轉(zhuǎn)頭望向她。
她沒看他，低斂看陣�！澳阏f，你只關(guān)心自己的人�！�
“嗯哼�！�
“不是你的人，你不會關(guān)心�！�
“沒錯�！�
那她呢？方雪雁雙手緊緊握著紙杯，忍住開口相問的沖動。
當(dāng)年，她還不是他的藝人，照理說他跟她毫無關(guān)系，為何他要那么關(guān)心她呢？為何要在她傷心痛哭的時候，遞上一條手帕？在她吵鬧不休的時候，為她排隊買咖啡？
為何他總是苦口婆心地勸她遠(yuǎn)離演藝圈？為何要在她睡在他辦公室沙發(fā)時，那么溫柔地?fù)崦^發(fā)，叮吟她如果非進(jìn)演藝圈不可園就來找他呢？
綠燈亮起，杜信安重新踩下油門，方雪雁流轉(zhuǎn)陣光，視線落定他擱在方向盤上的雙手。
他就那么閑閑地握著方向盤，輕松而寫意，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指甲剪得干干凈凈。
這是一雙好看的手，她從以前就很喜歡這雙手，渴望被這雙手觸摸的感覺……
方雪雁心神一凜，推開浮上腦海的綺念。
她悄悄深呼吸，驀地?fù)P聲問。“你知道我出道的處女作嗎？”
他微怔，沒想到她會忽然這么問�！澳阏f那本《小胖妹的減肥日記》？”
“嗯，你知道賣了多少本嗎？”
這是在向他炫耀嗎？杜信安苦笑，手指輕輕敲了敲方向盤。“聽說連同大陸那邊，賣了將近五十萬本吧�！�
“你知道我除了瑜伽，還會跳肚皮舞嗎？”她又問。
“瑜伽、肚皮舞、戰(zhàn)斗有氧，你還學(xué)過彩妝，擔(dān)任過專業(yè)彩妝師。”他如數(shù)家珍。
“這些也都是別人跟你說的嗎？”她意有所指地問。
他一窒。
她望向他�！拔抑阌匈I我的書，有一天我陪凱凱到你書房找東西，偶然在書架上看到的。”
他頓時大感窘迫，徒勞想解釋�！澳鞘悄�，我前妻是你的粉絲，那本書應(yīng)該是她買的吧。”
他的意思是，那不是他的書？
她嫣然一笑�！八阅愀x婚的時候，順便把她的書也偷走了，甚至還跟著你一起搬家，流浪到那間山中小屋去？”
他再度胸室，深吸口氣，懊惱地瞥向她�！澳愕降紫胝f什么？”
她想說，他是關(guān)心她的，這些年來，他一直悄悄地注視著她。
他知道她什么時候瘦身成功、知道她書的賣量、知道她為了成名，做了多少努力。
對他而言，她到底是什么？
一個萍水相逢的小胖妹，不自量力對他告白的傻丫頭？
“你知道學(xué)姊喜歡過你嗎？”她又一次將話題轉(zhuǎn)到他料想不及的方面。
他驚駭�！澳阏f什么？你是說曉霧……”
“她喜歡過你�！彼o定地重復(fù)。
他愕然無語。
她看出他是真的不曉得，對學(xué)姊女兒家細(xì)微的心思絲毫不懂。
她搖頭，嘲諷地笑笑�！霸谶@方面，你真是個遲鐘的男人，也夠冷血。”
他沒為自已辯駁，手指搔搔耳鬢。
“這輩子活到現(xiàn)在，你真心喜歡過哪個女人嗎？”她忍不住想問�！皠P凱跟我說你前妻并不認(rèn)為你愛過她�！�
也苦笑�！澳切」磉B這個都跟你說？”
“你真的沒愛過她嗎？”她追問。
他沉默兩秒，“我跟她是因?yàn)橛辛藙P凱才結(jié)婚的�！�
“你本來并沒打算娶她？”
“我跟她睡，是因?yàn)樗苊郎聿暮芾�，不是因�(yàn)橄矚g她的個性�！彼v得很白。
“所以你真的沒喜歡過誰？”她仿佛不敢相信，一再確認(rèn)。
為什么女人總對這種事有熱切的興趣呢？杜信安很想嘆息。
“你說�。∧銖男〉酱�，難道都沒喜歡過哪個女孩？”她執(zhí)著她想探求一個答案。
“……喜歡過�！彼K于開口。
她震了震，心韻霎時錯落幾拍�！笆钦l？什么時候？”是學(xué)生時代的純純之戀嗎？就因?yàn)槌鯌偬篮茫钏y忘，所以他才無法再喜歡上別的女人嗎？
“這個你不用知道。”
“可我想知道！”她很在意，非常非常在意。
他握緊方向盤，十指用力扣住。“我沒那個習(xí)慣跟自己的藝人分享這些私事。”
他的藝人，永遠(yuǎn)成不了他的女人。
方雪雁芳心一沉，學(xué)姊宛如詛咒般的言語在她腦�；匕�。
好無情��！這個男人，她究竟要怎樣才能使他愿意對她敞開心房？
她凝望他，明眸焚看火光，卻也同時浮慢憂傷的霧�！叭绻幸惶�，我跟學(xué)姊一樣離開你，應(yīng)該也會恨你吧！”
他震懾，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你要離開我？
我們合約上不是寫明了嗎？我隨時可以解約，所以要是哪一天我心情不好撕了合約跟你說研研，也不無可能吧！
那倒是。
她確實(shí)在合約上寫明了，她隨時可以解約，高興解約就解約，跟她簽約時，他還稱贊過她這個附加條款很聰明。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感到驚訝呢？
為何當(dāng)她半認(rèn)真半玩笑地說自己會離開他，他會忽然感覺到意志消沉呢？就好似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那瞬間變得陰郁，落下狂風(fēng)暴雨。
遲早有一天，她會離開他的，這不是一開始就注定的事嗎？他到底在動搖什么？
杜信安對自己感到生氣，即便經(jīng)過數(shù)個小時，吃過晚餐，他一個人躲進(jìn)書房，那股無法言喻的怒意依然侵占著他四肢百骸。
他不由自主地焦躁，坐立不安。
有人敲門。
“誰？”
“是我�！被貞�(yīng)他的，是一道清柔好聽的嗓音。
方雪雁，她來找他干么？在他心情如此糟糕的時候，他不想面對她。
但她不是他能夠輕易拒絕的人，不等他開門，她便主動闖進(jìn)來，懷里捧著一個竹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