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
有個人從身后拉住她的手腕,她回頭,迎上宋致淵復(fù)雜的眼神。
“呆站在這里吸廢氣干么,你忘記你有氣喘嗎?”他蹙眉將她拉離馬路邊。
他貼心的話語讓她的心更加刺痛,宛如在滴血。
他的態(tài)度彷佛剛才和外公外婆的對話全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牽著她往停車場走的大手依舊這般溫?zé)帷?br />
“既然放假,我?guī)闳O港吃海鮮,絕對新鮮!
單沛馨的眼眶紅了,冷不防地用力抽回手。
宋致淵的背影一頓,徐徐回頭對上她泫然欲泣的雙眼。
“什么時候你也是膽小鬼了,怎么不敢告訴我你的決定呢?”
他咬了咬牙,神色充滿掙扎與痛苦,“馨馨……”
“不敢說是吧,我?guī)湍阏f!”她沖著他大吼,“你決定當(dāng)你外公外婆的乖外孫!”
“母親的日記我看了,字字句句撕心裂肺,充滿血淚,外公外婆那么疼我,為了我的童年隱忍這份痛苦多年,我……”他也忍不住低吼,“我還能怎么辦?如果不幫外公外婆實(shí)現(xiàn)心愿,我無法原諒我自己,但我不想委屈你,讓你忍氣吞聲,也不想逼自己和父親跟章黛儒作戲,這些矛盾幾乎要把我撕裂!”
“那我就幫你決定吧,你不用猶豫了!眴闻孳暗难蹨I潸潸落下,語氣異常冰冷,“我們分手吧。”
宋致淵瞪大眼,憤怒地握住她的雙肩,“你瘋了嗎?”
“你也說了,不復(fù)仇無法原諒自己,要是勉強(qiáng)為了我而放棄,今后也只會怨慰我而已,而我也不想委屈自己當(dāng)?shù)叵虑槿,我們不如好聚好散!?br />
這番話讓他的雙眼幾乎要迸出火來,他不自覺地加重了手勁,見她露出吃痛的表情,他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放開手,垂下的手握緊成拳,深吸氣又吐氣數(shù)次,才有辦法好好說話,“現(xiàn)在我們的情緒都有點(diǎn)激動,等冷靜下來再好好談!
他帶她到停車場,一路上兩人皆是沉默不語,氣氛冷到谷底。
坐上車后,單沛馨咬唇撇頭看向窗外,眼淚還是一直掉個不停。
她說不出口,她不是故意找他吵架,只是她真的很難過,所以無法好好表達(dá)。如果她在不久的將來會死去,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回家前,宋致淵還是帶著單沛馨去漁港吃海鮮,即使兩人相對無語,他仍牽著她的手沿著海岸散步,吹著涼爽的海風(fēng),直到夕陽西下。
在美麗的紅霞下,他緊緊抱住了她,俯首吻了她。
他的吻熱情如火,像要將她融化,但也帶著淡淡的苦澀,直入彼此的心底。宛如為了確認(rèn)彼此還有愛意一樣,他們擁吻了好一會兒才停止。
而后,他一路沉默載她回家。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她不想傷害總是將她捧在掌心呵護(hù)的他,像今天的沖突,她不想再發(fā)生了……
死亡若是不可避免的,與其爭執(zhí)分離,她寧愿好好道別,給他留下不錯的印象,然后默默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她不會去他外公外婆的公司上班,干脆搬到比較遠(yuǎn)的城市生活,讓他難以打聽到她的消息吧。
她也感到唏噓,原來前生的他和她都是走了歪路的人,只是差別在她的憤恨是來自對家庭跟職場的心理不平衡,只要想開了就海闊天空,而他卻是切身的母亡之仇,那不是旁人能置喙的,加上他外公外婆的怨恨深似海,他又怎能置身事外,說放就放?
至少,他沒有毫不猶豫選擇委屈她,反而為此而掙扎煩惱,代表在他心里她有著一席之地,這樣就夠了。
下定決心后,她思及他總是做便當(dāng)給她,那么寵她,分手前,她也想為他做點(diǎn)什么。
星期日,她到書店買了一個DIY禮物,拿出里面的瓶子和材料,弄了好一會兒,告一段落后,在瓶子前十指交叉相握,閉上眼睛虔誠地許了個愿望,才蓋上瓶塞。
她由衷的希望這個禮物能將她的心意傳達(dá)出去。
新的一天。
單沛馨梳洗完,特地到書桌前觀察瓶子,里面的東西還沒長好,她按照做法把瓶塞打開透氣,告訴自己稍安勿躁。
等長好,她應(yīng)該也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要跟他分開,在那之前,就讓她多貪戀幾天他的溫柔吧。
時間差不多了,她換好衣服畫了妝,下樓就看見倚在車旁的宋致淵。
他面色微郁,兀自沉思著,也沒發(fā)覺她走出來。
她知道,他肯定還在掙扎著該不該復(fù)仇。
她微微一笑,小跑步上前撲入他懷中,“致淵,你來了!”
他微愣,星期六他們不歡而散,沒想到她一早的態(tài)度像沒事人一樣,還格外熱情。
“怎么了,發(fā)什么呆?”
他斂目,“沒什么!
雙雙進(jìn)了車內(nèi),他直覺伸手想從擋風(fēng)玻璃前拿放早餐的紙袋給她,赫然發(fā)現(xiàn)他今早根本忘記做早餐,也忘記做午餐便當(dāng),撲空的手讓他尷尬不已。
單沛馨也注意到了,體貼地替他找臺階下,“好久沒吃外面的早餐了,待會經(jīng)過早餐店記得停一下!
“嗯!彼┯驳厥栈厥,暗惱自己怎么這么煳涂。
“致淵!
“嗯?”
“前天跟你吵架,對不起,那時我太不理智了!
宋致淵微訝地看向她,心里一陣激動。
單沛馨眼眶泛紅,“我不是真的想說那種話傷害你,對不起!
他不舍地捧住她的臉,憐惜地親吻她的眼角,“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別哭。”
“我才沒有哭!彼緡仭
他失笑,她眼眶紅紅的,怎么看都是快哭了。
他的挺鼻輕輕蹭著她的鼻尖,調(diào)侃道:“小騙子。”
她嗔他一眼,輕推他的胸膛,“趕快找早餐店啦,我餓了。”
“好。”舍不得她餓著,他坐回座位操控方向盤。
她偷看他的側(cè)臉,他臉上的陰郁消散大半。
決定好好道歉,離開前給他好的回憶,果然是對的。
她發(fā)現(xiàn),她真的很愛這個男人,光是坐在他身邊,一句話都不說,她就舍不得離開他了,心底深處一片酸楚。
她擱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緊,告訴自己要堅(jiān)定,不可以舍不得離開,帶給他更大的傷害。
買了早餐到公司,兩人的放閃更升一級,直接黏在同一張辦公桌前吃早餐,她幫他插豆?jié){吸管,他用筷子夾起火腿蛋餅喂到她嘴邊,好不濃情密意。
章黛儒看著覺得很扎眼,但她告訴自己要忍耐,程方榮跟她談過了,他很了解兒子的個性,他只是故意忤逆他才跟單沛馨在一起,不是真的喜歡她,單沛馨也只是看上他兒子是小開所以死纏著不放,像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他不可能讓她進(jìn)程家的門。
她思及早上進(jìn)公司前,在附近早餐店吃飯,注意到有個人影流連在公司附近,看著還挺眼熟的,靈光一閃想起這個人是單沛馨的前男友,單沛馨曾經(jīng)帶他來部門炫耀過男友是小開,她之前曾在心里暗笑,她沒印象的小開肯定是上不了臺面的小公司,沒想到又見到面了。
她上前攀談,才知道他被單沛馨突然甩掉,她又一直避不見面,這人看起來消瘦憔悴,下巴胡碴沒刮,兩眼滿是血絲,一看就是被情傷折磨。
她勸他放棄,畢竟單沛馨為了攀更高的枝頭甩掉他,是很無情的女人,但他很堅(jiān)定,拜托她騙單沛馨出來見他,說今天要是見不到面會遺憾一生,他家人為了讓他忘記單沛馨決定送他出國深造,他今晚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即使單沛馨已經(jīng)有了新歡,他還是想見她最后一面,當(dāng)面祝她幸福。
這個男人深情似海,令人鼻酸,她禁不住請求,答應(yīng)了,心里更不齒單沛馨,這女人既勢利眼又狠心,根本就沒有真心,今天她都能這樣對待前任,改天就是宋致淵受害。
她決定騙單沛馨出去后,要跟宋致淵好好談?wù),讓他清醒,明白那女人的蛇蝎心腸,不要因?yàn)楦赣H賭氣而和她繼續(xù)交往。
單沛馨吃完早餐后,召集部門里所有人到會議室開內(nèi)部督導(dǎo)會議,留了章黛儒在部門里接電話。
她針對本月業(yè)績不夠好的事情做了一番檢討,一小時后才放屬下們回去做事。
單沛馨抱著資料夾回到座位,坐下來后點(diǎn)開郵箱回覆客戶來信,心里則是一邊思考著,既然決定要離開,何時遞辭呈比較好?
“單經(jīng)理。”章黛儒笑盈盈地走到她身邊。
她抬眸,“有什么事嗎?”
章黛儒小聲道:“我剛才接到柜臺小姐的通知,說你家人在公司外等你,不好意思進(jìn)來!
單沛馨瞪大眼,“我家人……”
章黛儒點(diǎn)點(diǎn)頭,“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你趕快下去吧。”
“嗯!彼那榧,重生后因?yàn)檎幱诤图胰藬嘟^關(guān)系的時間點(diǎn),加上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她還沒有勇氣主動和好,沒想到家人居然來她工作的地方看她,不管是母親還是哥哥來,她都好高興。
她放下工作,立即離開辦公室,心情飛揚(yáng)。
幾分鐘后,宋致淵從電腦前抬頭,發(fā)現(xiàn)單沛馨不在,本以為她是去廁所,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看到人,便揚(yáng)聲問道:“有誰知道經(jīng)理去哪里了?”
章黛儒走到他旁邊,小聲道:“致淵,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蹙眉不語,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在發(fā)酵。
她不管不顧地拉著他到茶水間,一股腦兒地把單沛馨前任男友有多可憐說出口,要他清醒一點(diǎn)。
宋致淵臉色不一變,抓住她大吼,“你說什么,你遇到她前男友?那現(xiàn)在單沛馨人呢?!”
章黛儒沒看過他這么激動的模樣,嚇得有些結(jié)巴,“我、我怕她不肯見他,騙她說她家人來看她,所以她、她去一樓了……”
“你……你……”他氣得不知要說什么,一想到單沛馨前男友連拍裸體照威脅她這種下三爛的事都做得出來,前些日子還在FB放話威脅,這次不曉得會做什么,連忙扔下章黛儒奔到電梯前。
章黛儒連忙追上去,慌忙解釋道:“致淵,是她前男友苦苦求我我才幫忙的,他很癡情,只是想看單沛馨最后一眼,祝她幸福而已,我沒有做錯什……”
宋致淵忍無可忍地打斷她的話,“閉嘴!”
她馬上噤聲,一臉委屈,心里埋怨宋致淵就算是吃醋,不想讓女友見前男友,反應(yīng)未免也太大了,而且她苦口婆心勸他,他都不醒悟。
宋致淵眼見電梯來了,連忙進(jìn)去按下一樓的按鍵。
章黛儒不死心地跟進(jìn)去,暗自決定待會兒要請單沛馨的前男友幫忙向宋致淵解釋清楚。
電梯很快來到一樓,他們走出電梯時,一樓大廳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有些人驚慌失措,有些人在竊竊私語,還有人喊著救護(hù)車怎么還沒到。
章黛儒跟在他后面,看到混亂的場景,不禁懵了。
宋致淵惶惶不安,連忙抓來柜臺小姐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概臺小姐臉色慘白的指著大門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順著看過去,看到大門玻璃濺上刺目的血跡,警察和保全壓制著一名鬼吼鬼叫的男人,而地上躺著一個女人,她的胸前插著一把刀,鮮血染紅了地板。
他頭皮發(fā)麻的靠近,看清楚那個女人的容顏時,腦袋剎那間變得一片空白。保全連忙出聲提醒道:“先生,在救護(hù)車來之前不要動病患!”
宋致淵不理會他,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抱起單沛馨的上半身,凝視著她蒼白寧靜的面容,他渾身在顫抖,熱淚就這么無預(yù)警地滑了下來,落在她的臉上。
一旁被壓制的彭駿慶看到他痛不欲生的表情,得意的嘻嘻笑道:“那是她自找的,她害我成了通緝犯,我要她陪葬!”
宋致淵目眢盡裂,放下單沛馨起身,他的衣服和雙手都沾了血,看起來好不駭人,他大步走到彭駿慶面前,二話不說狠狠揍了他一拳。
“我會讓你不得好死……”他恨恨地說,臉色陰寒至極,令人不寒而栗。
可惜彭駿慶看不到,已被他力道過勐的一拳揍昏過去,要是看到,肯定會后悔惹火他。
章黛儒站在他背后三步遠(yuǎn),愧疚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
救護(hù)車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救護(hù)人員下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簡單的處理單沛馨的傷口,將她抬上擔(dān)架推進(jìn)車內(nèi)。
宋致淵跟上車前,章黛儒喊住他,“致淵……你會原諒我嗎?”
宋致淵背對著她,連回頭都沒有,直接上車,冰冷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給了她答案。
章黛儒佇立在原地,默默地流下失戀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