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家莊
「怎么樣?」大廳內,谷懷白緊張兮兮的追問,迫不及待的要剛將雪鷹送來的書信給看完的姬笑春快點說個清楚。
斜睨一眼,姬笑春笑啐罵道:「你急什么?」
「我當然急!」已經連續好些天寢食難安,整個人明顯消瘦了一圈的谷懷白,這會兒忍不住高聲叫了起來!讣t袖都已經失蹤五天了,我有多擔心她,難道你不知道嗎?」
嗚……打從二師兄把紅袖托孤給他后,他們師侄倆從沒分開這么久過,他好想那丫頭!
想到這兒,再次憶起親愛小師侄失蹤的原因,他頓時心火又起,忍不住恨恨地朝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大盟主瞪去,卻見荊天神色不波地坐得四平八穩,微垂著臉龐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人家大盟主不受激,谷懷白只能自己哼個兩聲表示不滿,同時不忘回歸正題,急急催促,「四師姊,到底有沒有消息,你倒是快說!」
「怎么我被荊大盟主困在地牢時,就不見你這么急過?」白眼揶揄完,姬笑春這才慢條斯理地笑道:「經過我那包打聽的朋友暗中打探,得到了一條有利線索……」
「是什么?」她話未完,谷懷白已經忍不住急聲追問。
「據說水月宮前幾日收留了一名無處可去的年輕姑娘,其相貌與年齡與咱們的紅袖小師侄倒是頗為符合!共辉俚跛缚,姬笑春很快將得到的訊息說出。
「這就對了!那肯定是紅袖!肯定是她沒錯……」總算有了童紅袖的下落,谷懷白歡欣鼓舞,幾乎快按捺不住了!杆膸熸,你可知水月宮位于何方?快告訴我,我馬上就出發去找紅袖!」
瞧他的急切樣,姬笑春忍不住又笑,很快的將水月宮位于何處說與他明白。
不久,就見一條修長身影風馳電掣的掠出荊家莊大廳,化作一道流星朝遠方急射而去,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大廳內,眼看谷懷白離去,眼觀鼻、鼻觀心的荊天終于抬起頭,萬分不贊同的睇覷某個聲名狼藉的女人,語帶責難的沉聲道:「你不該告訴他的!」
若能讓他們師侄倆就此分開,斷了任何可能發展成逆倫的機會,不是很好嗎?為何這女人就是要與他作對?
心知肚明他的想法,姬笑春斜睨橫覷,笑得嬌媚又氣人。「怎么?我就是要與你作對,氣死你!」
嘿嘿……她可是很贊成小師弟和紅袖將「師門傳統」延續下去的哪!
「姬笑春!」怒極,拍桌斥喝。
對怒聲斥喝充耳未聞,姬笑春笑嘻嘻的拋下他,轉身走人。
「慢著!」見她一副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模樣,荊天心下莫名一急,飛快起身喝問:「你想去哪兒?」
聞聲,姬笑春頓足回頭,艷紅的唇瓣彎起一輪美麗卻充滿揶揄的弧度。「小師弟已經離開,我也沒留下來和你作對的必要了,不走難道還等你趕人嗎?再說,你應該挺高興不用再看見我這個死對頭,不是嗎?」
她果然要離開荊家莊了!
想到她這一離去,自己已沒理由如同以往那般追捕著她,往后……往后兩人可能不會再見,荊天心口驀地一緊——
「不許走!」一股無來由的慌亂瞬間襲上心頭,他莫名惱火,下意識脫口怒喝,可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不禁愣住……
他究竟是怎么了?
這老是與他作對的女人將從他的視線范圍內消失,他應該很開心才對,為何反而是這樣的火大,甚至失去慣有的冷靜,脫口吼出不許她離開的話來?
怪了!
荊大盟主吃錯藥了不成,竟然對她這般「依依不舍」!
滿心狐疑的睨覷他古怪的臉色一眼,姬笑春渾身寒毛竟瞬間竄起,心中暗叫不妙……
糟!這荊大盟主不知打著什么主意,有危險!
每當有兇險接近,全身寒毛就自動豎起,百試百中,靈驗得不得了,如今這天生的「超吉避兇靈符」再次發出警告,驚得她下意識猛退數步后,這才連忙鎮定心神,佯裝若無其事的綻開千嬌百媚的笑容,迅速撂下話——
「你當你是誰?咱們還是相見不如懷念吧!」話落,轉身飛快竄逃。
見狀,荊天的臉色瞬變,低低詛咒了一聲后,反射性的立即追了出去,早忘了自己已經沒有對她窮追不舍的理由了。
呵呵……想來這一場長達十多年的追逐,沒這么簡單就落幕呢!
。
「大叔!大叔!我又來了……」踩著醉紅落葉,童紅袖揮舞著手揚聲叫道,絲毫沒有擅闖禁地該有的低調。
聞聲,正在劈柴的魁梧男人猛一抬頭,就見她已來到面前,粉嫩雙頰有著奔跑過后的可愛嫣紅,當下不禁微微一笑,溫聲道:「小姑娘,你怎么又來了?」
打從這小姑娘誤闖入林那日起,她便天天前來拜訪,有時是帶份小點心分享給他嘗嘗,有時則只是陪他說話閑聊。
不得不承認,這幾天多了她嘰嘰喳喳的談笑聲,單調的生活是變得有趣多了,可他并不希望因為自己而連累她受罰。
「大叔,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沒有人知道我偷偷跑來找你啦!」明白他的心思,童紅袖自己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真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搖了搖頭,明白勸阻無用,男人不再多說,繼續轉身劈柴。
耳聽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沉篤聲響,童紅袖托著腮坐在疊高的柴火堆上,看著男人寬厚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總是會與記憶中爹親離去的背影重疊,登時想起了爹、想起了小師叔,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紅……
這些天來,只要有她在,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肯定少不了,難得突然這么安靜,男人不禁奇怪的回頭,卻見她紅著一雙兔子眼。
「怎么了?」對她有著一種像對女兒的心情,男人不禁溫言關切的探問。
「沒、沒什么!」慌忙搖頭否認,她揚起笑臉故作開朗!复笫,你在這片楓林待多久了?」
見她故意轉移話題,男人也不勉強,當下微微一笑,低沉的淡然嗓音也輕輕蕩開。「十多年了!」
「十多年?」瞠目驚呼,童紅袖不敢置信地捧著臉,一張小嘴張得大大的,老半天后,才吶吶問道:「大叔,你的親人呢?你不想他們嗎?」
被囚在這片楓林十多年,一定很寂寞,很想家人吧?
親人?
神色微怔,腦海頓時浮現一張童稚的可愛小臉,男人的眼眸不由得一黯,低聲輕哺,「怎么會不想呢?不過我把她托付給信任的人,心中也較能安心了!
這十幾年來,他無時無刻想著女兒,只是礙于孩子的娘,他離不開這片楓林,自然也無法去探望女兒哪!
見他黯然的神色,童紅袖不由得想起將自己托孤給小師叔的爹親若還活著,肯定也如大叔這般在世上的某處感傷思念著自己,當下不禁心有威戚焉的安慰,「大叔,你別傷心,我相信你的親人一定也很想你的!
就如同她也很想爹爹一樣。
對她的安慰言語,男人笑了,溫聲道:「你真是個善良的姑娘,謝謝你的安慰!
「不、不客氣啦!」嫩頰微微羞紅,有些不好意思。
瞧她的害羞樣,男人失笑,正想招呼她進屋喝茶之際,驀地想起這些天來,他都「小姑娘、小姑娘」的叫,至今還不知她的真實姓名;而她也是「大叔、大叔」的喚,也從沒問過他的名,當下不禁搖頭暗笑自己糊涂,溫和的詢問嗓音同時揚起——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兒?」遲來的問題。
「哎呀!」輕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童紅袖這時也才想起兩人好像從未自我介紹過,連忙好笑的急忙道:「大叔,我名叫童紅袖,你以后叫我紅袖就可以了!」
童紅袖?
像似聽到什么驚人之言,男人渾身一震,向來沉穩的剛毅臉龐瞬間大變,驚駭不已的瞪著她,嗓音不自覺巍巍顫抖著!改恪阏f你叫童紅袖?『衫身承馬汗,紅袖拂秋霜』的紅袖?」
難道真有這么巧的事?
「是、是啊!」被他劇烈的反應給嚇了一跳,童紅袖結巴了。
「你五歲那年就被托孤給你的小師叔,是不?」得到確定的答覆,男人難掩激動,急聲追問。
「你怎么知道?」驚叫。
「你的小師叔是否名叫谷懷白?」顫抖得更加厲害,他啞聲又問,幾乎可以確定一定是了。
「大叔,為何你這么清楚我的事?」被嚇得很嚴重,童紅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果然!
心情激蕩至極,知道自己嚇壞她了,男人緊握著拳頭,強壓下想沖上去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的沖動,深邃眼眸滿含情感地凝著她不放,嗓音嘶啞輕顫——
「紅袖,你……你忘記爹了嗎?」紅袖……他的女兒啊……
爹?他……他的意思是……
眸眼瞬間大瞠,童紅袖震驚地瞅著眼前神色激動的男人,結巴得語不成句!改恪恪恪闶钦f……說……」
「紅袖,我是你的爹爹,童魁,你真的忘了嗎?」沙啞的激蕩提醒,他又驚又喜,眸眶微濕,不敢相信老天爺這么好心,竟把女兒送到他面前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天下……天下哪有這么湊巧的事……」震驚得不斷搖頭否認,可腦海中那抹記憶中的模糊身影卻漸漸與眼前的男人融合起來。
難道……難道她第一次見到大叔時,心中會有那么強烈的熟悉與懷念的感覺,就是因為……
想到這兒,童紅袖渾身一顫,抬眸愣愣的瞪著他,幾度張口欲言卻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