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逸推開門走進主屋內的,讓主屋以內的主仆二人嚇了好大一跳,一室的歡樂氣氛瞬間轉為靜默。
這個男人站在門邊,衣袂飄飄,玉樹臨風,根本仙人模樣。
“王爺?你怎么……來了?天都黑了!鼻貧g愣愣地開口。
“今晚本王在這里睡!鄙ひ羟謇洌荒樀牟蝗葸`逆。
“嘎?”秦歡又一愣,心似乎在瞬間漏跳了一拍。想起新婚之夜,這男人對她所做的一切,臉一下子便熱了起來。
聞聲,范逸不悅地挑了挑眉,“怎么?本王不能睡這里?”
“當然……可以!笔撬约赫f要到別處睡的好嗎?現在板著一張臉倒像是在怪她不給他進屋睡似的!
范逸張開雙臂,“替本王更衣!
“是,王爺!睉挼氖切∈妫吘惯@間屋里頭只有她是奴婢,王爺自然是叫她的,因此想也不想便上前去。
沒想到,她的手都還沒碰到王爺,就聽見這位爺用比方才更冷的嗓音道——
“本王的身體只有王妃可以碰。”
這,又是何時定下的規矩?
小舒的手一僵,紅了眼眶,像被當場打了一巴掌似的,讓她感到尷尬又難過。
秦歡的臉也是一僵,像是被人當場訓了一頓,說她很不懂事似的。
“你先退下吧,小舒!鼻貧g開口替她家丫頭解圍。
“是,奴婢告退!毙∈媲妨藗身,以最快的速度轉身走了出去,直到關上了門才敢喘一口大氣。
秦歡默默地起身上前替這位大爺脫下外袍,他很高大,雖然她不矮,可要為他寬衣解帶也是有點費力的……外袍脫下,她的手卻突然在他的腰帶前頓了頓,完全不知該如何下手,畢竟她可沒替古代男人脫過衣服,那腰帶前面也沒鈕扣或是拉鏈……
她彎身低下頭去,雙手在他的腰間東摸摸西摸摸,還沒摸到什么,自己的小手便被這男人給一把握住,一個不穩整個上半身便跌進他懷中,沒被他扯住的那只手只能緊緊抱住他的腰,免得滑下去……
他的王妃突然如此熱情,主動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如今還直接貼上身來,滿懷的軟玉溫香,這女人,才剛昏迷醒來不久,身子都還沒好全,是想讓他馬上便要了她嗎?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嗓音帶著壓抑。
“我能干什么?王爺不是要我替你更衣嗎?”她想抽回手,他卻不讓,是要她這樣一直趴黏在他身上嗎?
這副身體火熱火熱的,又硬得緊……
天啊,她在說什么?又胡思亂想什么?
“本王要你更衣,你的手在本王身上東摸西摸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怎么脫腰帶嘛!”秦歡小小聲地,極其委屈咕噥著,“我又沒幫人家脫過衣服,更沒服侍過別人,你突然叫我更衣,我怎么會……”
聞言,范逸不由得失笑,“你好歹也是一個名門閨秀,要嫁人了卻連如何侍奉夫君都不懂,還有理了?”
是沒理。是她的錯。那宮里請來的教習嬤嬤好像有教吧?可她一向不是上課很聽話的學生,何況時間那么趕,她要學的東西那么多,根本學不全好嗎?重點是,她哪知道他連更衣都要她親自動手?新婚之夜時他不是都自己脫了嗎?真是莫名其妙!
心里頭叨念著,可秦歡的嘴里還是可憐兮兮地道:“王爺如果不喜歡妾身如此笨手笨腳的,妾身去叫小舒進來幫你就是!
“不必了!狈兑輰⑺龜堁槐П洗玻约簞邮殖断卵鼛б哺狭舜,“睡覺吧,本王累了!
是因為守了她一天所以累的吧?秦歡側臉偷瞧著這男人。
真的沒想到,這總是板著一張大冰臉的男人,骨子里竟是如此地溫柔。
“不想睡嗎?那就把衣服脫了陪陪本王!
聞言,秦歡瞪大了眼還張大了嘴。
什么跟什么?這男人怎么可以用一張如此俊美又嚴肅的面容,說出這種色色的話?
“我要睡了。真的要睡了!鼻貧g嚇得趕緊把身子往里面挪了又挪,能離這男人多遠是多遠。
晨光透進,雖然入目還是一片黑暗,但日光拂在臉上的感覺卻是顯而易見的。
有人昨夜睡了個好覺,有人昨夜卻是徹夜難眠,范逸便是其中一個,怕吵到秦歡,連動都沒敢動一下,也不知何時才睡去。
沒感覺到身邊人的呼息,范逸伸手往旁一探,果真沒人,被子也是涼透,那女人不知是如何從他身上爬過去而沒讓他知曉的?他真是睡得太沉了……是因為一夜無眠之故?所以連她醒來起身出門去了都沒能吵醒他?
“來,小心點,把東西都放在桌子上!
他似乎聽見屋里頭有她的聲音,還有幾名丫頭的腳步聲,過不久,他聽見足音朝這兒走來,接著,他聽見她歡喜又似乎有點害羞的聲音——
“王爺,你醒啦?我剛好端了一盆溫水,幫你擦擦臉可好?”秦歡見范逸已經起身坐在床上,便把毛巾浸在溫水中泡了泡后擰干,上前去彎身要替他擦臉,纖細的手卻瞬間被他的大手給握住。
“本王自己來就行。”他接過她手上的熱毛巾,輕輕地擦在臉上,動作嫻熟不已。
看得出來平日他很習慣自己做這些事,包括他昨晚自己走進主屋睡覺,沒人帶領也可以準確無誤的走至床邊躺下來,給她的感覺不是欣慰,而是淡淡地心疼。
不知道是哪個可惡的殺千刀,竟把這樣一個俊美無雙的男人給毒瞎了,否則,以這個男人的才氣與能力,豈能安居在此狹小的方圓之中?
她一定會治好他的……鐵定會。秦歡在心里對自己說。
“王爺,早膳都備好了,我們去外面吃吧!币娝镣昴槪貧g抓過毛巾往盆子里一扔,很自然地便去拉他的手,但拉是拉了,對方卻動都沒動一下,“怎么了?王爺?”
“現在什么時辰?”
“辰時了!
“辰時?”范逸一愕。他可從來沒睡這么晚過……這怎么可能呢?
“嗯,辰時都快過了呢!鼻貧g眨了眨眼,“王爺肚子可餓壞了吧?”
經她這一提,還真是餓。像是要印證她說的話似的,肚子還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響。只好乖乖地讓她拉著走去外面用早膳。
以前,沒人膽敢這樣直接過來拉住他的手說走就走。以前,雖然他是一個人用膳,也沒人膽敢把他當看不見的瞎子,直接就幫忙把菜給夾進他碗里,華月總是會告訴他菜的擺放位置,久而久之,他便能很準確的把想吃的菜夾進自己碗里和嘴里,狀似與常人無異。
此刻,這女人卻拿了一個大盤子把所有的菜都夾了一份進他盤中,要求他每一道菜都得吃,一個都不許剩。
她的嗓音很柔很好聽,舉止雖然霸道,卻不讓人討厭。
“如果你吃了哪道菜特愛的,要再多吃一些,我可以幫你夾,也可以告訴你位置你自己夾。我知道你一直習慣這樣自己來,可是,因為這是我一大早起來特地為王爺做的愛心早膳,希望你每一道菜都可以享用到,所以就把它們全夾了一小份放在一個大盤子里方便王爺取用,希望王爺別多想,趕緊吃了才好,這樣吃很方便的,我也是這樣把每道菜都放進一大盤子里吃的……這樣好嗎?王爺?”
說了半天,就是要他不要誤會她的愛心與好意。
她講得這么明白,他又豈能沒聽明白?
“嗯。”
秦歡開心的笑了,“那如果王爺同意,以后我每餐都只要煮我們兩人吃的分量放在各自的大盤子里,這樣可好?”
范逸聽得出來,她音調快樂得像在飛揚。
“好。”字就這樣脫口而出,完全不必思考。
沒想到……這位爺這么好搞定?
是因為睡得很飽吧?還是因為很餓所以懶得多說什么?不管怎樣,他可以這么乖這么配合,她真是太開心了,畢竟他的配合有助于之后她對他眼睛的醫治,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謝謝王爺!鼻貧g突然上前抱了他一下,不緊不松地,很快便放開了,“那我們開吃啰,讓我來先介紹一下今天早餐的菜色……”
她的聲音好聽,用詞卻有點奇特,早膳有時會說成早餐,偶爾會記得叫他王爺,卻總是會我我我你你你的說話,什么“特愛的”、“開吃啰”這樣從沒聽過的用于也會夾雜在她的話語之中,她卻用得極其自然,就像她用大盤子裝一堆菜來吃這樣的舉動,恐怕也是獨一無二了。
一開始覺得怪,后來覺得有趣,有時覺得她不懂禮數,有時又想莫名地放縱她,因為喜歡她在他面前無拘無束放輕松的模樣,就像成親那夜她在他抱了她之后對他拳打腳踢,哭著罵他是壞蛋那樣,不知怎地,他覺得很可愛。
而她剛剛突然上前抱住他的那瞬間,他還真想扯住她不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
“好吃嗎?王爺?”她眼神充滿期待的望著他。
“嗯。”他力持鎮定的淡應著。
“這些菜里我都加了一些對身體好又可以食用的花草果子,王爺吃得還習慣嗎?”她不放心地又問。
“習慣!彼叴疬叧,不知不覺已把盤子里的食物給清空。
“還有湯!鼻貧g趕緊送上一碗她為他燉的蓮子枸杞雞湯,“這很補的,王爺一定要多喝幾碗!
這湯,清香四溢還帶點鮮甜滋味,喝得出來她在其中的用心與耐心。
不只湯,方才他入口的每一道菜,味道都很特別,清淡恰人卻可口非常,難為她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家竟可做出如此好吃的飯菜來,真是太令他意外了。
“王妃在家時……做過飯嗎?”他淡問了一句。
這不經意的一個詢問,卻讓秦歡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沒有……就找了幾本食譜看,在廚房多試了幾遍……王爺覺得不好吃嗎?”
完了完了,她只想著如何不讓他發現她懂得醫毒,卻沒想到她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家怎會做出如此好吃的飯菜……不是她自夸,她在現代可真是煮了一手好一采,國中時煮的菜都可以辦桌宴客了,可這里畢竟是古代,她還是個小官家的小姐,又不是要去當廚子,怎么可能打小便學做菜?
“其實我很愛做菜的……就常常偷偷在自個兒院子里亂煮一通……反正很少人來我住的院子,也沒人知道……”秦歡忍不住補了一句,又一句,“王爺可別出去亂說……就說我的菜其實很難吃,但因為是我為王爺煮的,所以王爺都說好吃……這樣……可以嗎?”
秦歡緊張的瞅著他,就怕這位爺聽了不開心,畢竟她一開始是有點撒謊的嫌疑,雖然后來補了一串話,就不知這位爺買不買單了,會不會桌子一拍便把她給轟出去?
“好!狈兑菝娌桓纳貞寺。
就這樣?秦歡愣愣的。
這位爺,竟然這么爽快?干脆?俐落?在她差點被他的文化嚇得半死之后,至少,她以為他會追根究底再問一些更細節的部分……
“你也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馬上吃!闭f著,秦歡頭低低的吃起飯來,卻不時地偷瞄著他,見他神色平淡如常,這才慢慢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