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冷宮窄小廚房的灶口前,燕水靈頻頻被灶口噴出的白煙嗆著,咳聲連連,眼睛也被煙霧熏得受不了,她跌在灶口前,白色煙霧將她嬌弱身子籠罩住,她忙不迭地爬離。
沖到廚房外,她連咳好幾聲。
呼吸到新鮮空氣,氣息平順后,再望向廚房,她不由得一嘆——唉,都已七日了,她為何還是無法黠燃灶中的火?
原來,生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幾日,她依舊只能將士兵送來的青菜剁碎生吃,無法生火,連米飯都無法煮。
取了一盆水,將臉洗干浮,掬水的動作停下,她想起昨天深夜。半夢半醒間,忽地聽見一陣聲響,以為是王上來看她,她驚喜地下床一探,沒有看到她思念的人,只見窗口上擺了一碗飯,白飯上有些許的萊。
她探頭往外瞧,外頭沒有人,盯著那碗飯瞧了好半晌,她忽然頓悟,一定是王上擔心她又餓昏,可他還在生她的氣,不想看到她,才會半夜偷偷送飯給她吃。
這么想著,她確定那飯是他送來的,高興的端著飯吃,邊吃邊流下喜悅的淚水……
她以為,這么多日,王上都沒來過,許是不想再見她,要讓她在冷宮中,自生自滅。
抬頭望著夜空,星兒出來了,今晚,王上還會送飯來嗎?她多希望能再見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她在心中默默祈求。
夜深,燕水靈靜躺在床上,她不敢合眼,生怕錯過見他一面的機會。
視線不時望向窗邊,月兒的冷光從窗口透射進來,不知等了多久,在她以為今晚他不會來送飯,失望之情已然浮現臉上之際,窗口突然閃過一個黑衣人,眨眼間,那黑衣人又消失。
“王上……”
見黑衣人消失,燕水靈下意識地奔到窗口處,不意外的,窗口上多了一碗飯。
明知道他不想與她打照面,可是沒見到他,她的心就是忍不住難過。
把飯端到桌上,盯著飯看了好半晌,雎然王上不愿見她,但,無論如何,至少王目還是關心她的。
吃了一口飯,雖然飯已冷,可這整碗飯充滿他的關愛,即使飯再冷再硬,她都覺得好吃。
飯吃到一半,赫然發現窗口邊有人,她先是一驚,繼而猜想那一定是他,放下碗筷,她急急奔向窗邊——
“王上……”
發現黑衣人杵在原地,并未閃躲離去,轉身,她急匆匆的奔出房間,來到黑衣人面前。
“王上!
眼前的黑衣人微低頭,退了一步,在月光下,她看清他的身形,雖然這個身材并不瘦弱,但他沒有王上那般高大。
所以,眼前的人并不是王上……
“你,你是誰?”她低怯問,俏俏地退了兩步。
“公主,你別怕。我、我是……”黑衣人發覺自己還蒙著臉,遂拿下遮臉的方巾。
“尤、尤將軍?”看清眼前的人,燕水靈一愣。
“公主……”尤巴罩膝跪下,拱手作揖!皩傧乱娺^公主!
“你……”尤巴的舉止讓她怔愣了下,旋即,她像了然什么事似的,驚問:“你……是燕子國的探子?”
“是。屬下的父親,正是燕子國國王派到天鷹國臥底的探子!
尤巴把自己的身分。簡單的向燕水靈陳述。
當初他父親來到天鷹國臥底,這一待就是十年,知道自己回不去燕子國,遂在天鷹國娶妻生子。
原本父親并未強迫他‘子承父志’,他自己也無心于仕途,但某日他在海邊造船,閑暇之余,揮劍練武,當時還是護國大將軍的傲天鷹經過,見他一身高超武藝,極力勸說他加入他麾下。
他與父親商量,父親認為這或許是天意,要他繼承父業,為燕子國、為南方大陸的和平盡心心力,于是他成為傲天鷹的左右手,如今又被傲天鷹召入宮當護國大將軍。
“尤將軍,謝謝你們父子為燕子國如此盡心盡力!
原本見到黑衣人是他不是王上,心中頓涌失望,但知道他們父子冒險為燕子國當探子后,燕水靈自覺慚愧,她不該為了兒女私情,而失魂落魄……
“公主,你別這么說,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對了,那窗口上的飯……是你放的?”
“是。請公主原諒屬下,屬下應該早幾天拿飯給公主吃,如此,公主就不會昏倒!
“不,尤將軍,我很感謝你……”頷首,她衷心感謝他,只是心頭仍不免有些失望。她還以為是王上偷偷在關心她,原來,并不是。
“公主,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庇劝图钡,“二皇子現在很平安,你不用擔心他,還有……”
“二皇兄……你告訴他我被關在冷宮的事了嗎?”
“還沒有,不過,二皇子早晚會知道,屬下擔心若二皇子的傷完全后原,一定會再夜闖皇宮來找你!
“我二皇兄受傷……是王上打傷的?”她記得王上提過。
尤巴黠頭,“所以,屬下想趁二皇子傷勢復原之前,救公主出宮,免得二皇子冒險再闖皇宮。”
“救我出宮……”
“好像有士兵來了,我得先走!蹦闷鸱浇,尤巴飛身翻墻而出。
燕水靈愣在原地,想著方才尤巴的話……
“呃,原來是王后娘娘……王后娘娘,這么晚了,你怎么出來了?”守衛的士兵因看到此處似乎有人影,遂過來察看。
“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我、我要進屋了!
“是!
士兵跟在她身后,確定她進房,關了門,才放心離去。
燕水靈愣坐在椅子上,目光停駐在尚未吃完的飯上。
真要離開這里,離開他的身邊?雖然他的關心已不再,可她卻不想離開他,但她若不離開,萬一二皇兄真的再闖進來,后果……
新婚那晚,他喝得大醉,都能傷及二皇兄,若是平日沒醉,說不定一掌就奪了二皇兄的命——
她不能拿二皇兄的命開玩笑,不能……
可一想到要離開他,她的心,揪得好痛、好痛……
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她獨自坐在桌旁,想著.痛著,哭著.垂淚到天明。
忍了十日,傲天鷹從一開始的堅定,到現在心頭愈來愈煩躁——沒等到她的求救,他煩;沒見到她的人,他也煩。
“王上,原本伺候王后娘娘的婢女雀兒,她人去哪兒了?我一直沒見到她!
偎在傲天鷹身邊,真妃殷勤的獻酒。
原本她爺爺要她從尤巴口中問出燕水靈被關進冷宮的原因,但尤巴那個人,口風極繁,她稍微靠近他想問他話,他就馬上退得遠遠的,也不知他窮緊張什么。
她想了想,想知道原因未必非得問尤巴不可,問雀兒那死丫頭不就得了!可她問了好多人,都說好多天沒見著雀兒。
奇怪,雀兒明明沒進冷宮,那她人會去哪兒?
三天前她就想問,可又怕王上罵她,但這幾日,王上每晚都來她這兒,她敢說她將王上服侍得極好,心想,王上就算不告訴她雀兒的去處,也不至于罵她。
“你一定要拿這種小事來煩我?”睨了真妃一眼,傲天鷹的臉色倏沉。
他心頭已經夠煩了,她還提跟燕水靈有關的事。
“王上恕罪,賤妾只是……只是納悶為何不見雀兒。”被怒瞪一眼,真妃忙不迭跪在他腳邊,殷勤的幫他捶腳。
她暗嘆,這幾日她明明將他服侍得極好,沒想到才問個小問題,又挨了罵,真是嘔。
見他仍是一臉怒,真妃突然靈機一動,把問雀兒下落的動機,順勢推到冷宮里的人身上去。
“王上,其實……其實賤妾……”真妃裝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想說的話,就閉上你的嘴!庇忠粋怒瞪,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有人說話的聲音。
在他心目中,沒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騰得過燕水靈那輕柔的嗓音:
煩!燕水靈令他心煩意亂。
“賤妾不是不想說,是不敢說……”真妃采低姿態,怯怯地向他建議:“王上,你最好讓雀兒到冷宮去陪王后娘娘,要不,任何一個婢女去也好,免……免得……”
見她要說不說,他冷睨她。
真妃懂,只要他沒出聲喝止,她趕忙把話說出口,定不會有錯。
“我是聽說,尤將軍這幾日常進冷宮廚房,幫王后娘娘生火煮飯,他或許只是好心,但畢竟是孤男寡女,久了……宮里傳言可會愈來愈難聽。”
真妃偷覷他臉上表情,沒太大變化,不遇,仍是一臉怒容。
她可沒亂說,尤巴去幫燕水靈生火煮飯,這可是事實,光這一黠,尤巴就有罪,誰不知道王上早下令不準任何人幫燕水靈做任何事。
哼,這個尤巴,她想跟他說句話,他就如見鬼般似的離她遠遠的,沒想到他居然冒著王上會怪罪下來的風險,去幫燕水靈……哼,他一定是被燕水靈下了迷藥,不過讓他受黠罪也好,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得罪她!
“如果有個婢女在,閑言閑語就會少了些!
“不想有閑言閑語,你就先閉上你的嘴!”
怒瞪,一腳踢開她,傲天鷹起身,大步離開。
跌趴在地上,真妃氣得牙癮癮的。明明有錯的是別人,為什么看起來受罪的人反而是他?
原來,一直有人在煮飯給她吃,難怪她不發出求救!
傲天鷹立在冷宮廚房外,臉色鐵青。
昨日真妃所言,他當是‘閑言閑語’,沒有質問尤巴,是因為他相信他最信任的人,不會笨得不懂他將燕水靈關在冷宮的用意,而他也不會、更不敢違背他的旨令。
但今日,此刻,他親眼看見他最信任的心腹,背著他,和他心愛的女人,在灶口前……談情說愛?
雖然尤巴仍是那副中規中矩樣,但誰知道,入夜后的冷宮,會不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偷戲碼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