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延徹聞言頓時眉心微蹙,一得知圣上替他新指的對象是伍冬鴛時,他的確有些訝異,沒想到會這么巧,但他并沒有多想,直到這一刻才覺得不太對勁。本來他對伍冬鴛說不上喜歡或討厭,但她這種想盡辦法都要攀上這門親事的態(tài)度卻讓他深感厭惡,這讓他想到后宮的諸多妃嬪,她們擁有絕世美貌,但心如蛇蝎,為了爭得皇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當他尚且年幼,還住在皇宮內(nèi)時,親眼看著他的母妃為了爭得先皇寵愛,機關算盡,暗害不少妃嬪,種種丑陋手段他看過不知凡幾,那時他就暗下決定,往后絕對不要娶這樣的女子為妻。
偏偏伍冬鴛深具城府,老天爺果然愛捉弄人,他越不想要的,上天越是要給,莫非存心不讓他好過?
“反正我就是討厭伍冬鴛這個心機深沉的女子當我的十五嫂,十五哥你好自為之吧!睔W陽杏緹一臉嫌惡,就是不吐不快,一定要讓歐陽延徹知道伍冬鴛惺惺作態(tài)的一面。
這下子歐陽延徹雙眉可蹙得更緊了,全然無法接受這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遑論要與她共度一輩子。
不過皇命雖不可違,這樁婚事已無轉(zhuǎn)圜余地,可也不代表他會將這暗虧吃下,不做丁點反擊,讓她事事都順心如意!
半年后,伍冬鴛風風光光的出嫁了,伍家替她準備了許多價值不菲的嫁妝,送嫁隊伍浩浩蕩蕩,嫁妝一車又一車,羨煞看熱鬧的眾多老百姓。
伍冬鴛滿懷期待的坐在大紅花轎內(nèi),終于嫁進謹王府成為王妃,待拜過堂后,便在新房內(nèi)等待洞房花燭夜的到來。
安靜的新房與熱鬧的前堂氣氛截然不同,她坐在喜床上,房里有陪嫁的巧蓮及幾位王府丫鬟作伴,雖然等待的時間無聊至極,仍不減伍冬鴛的雀躍之心。
歐陽延徹什么時候會到新房來?她既期待又緊張,想到等會兒的洞房花燭夜更是忍不住害羞了起來,幸好她現(xiàn)在罩著紅蓋頭,丫鬟們瞧不見她此刻的表情。
她耐心的等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入夜,但歐陽延徹始終沒有進新房來,伍冬鴛不解,難不成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才導致他遲遲未歸嗎?
“巧蓮!蔽槎x隔著紅蓋頭輕喚著。
“小姐,怎么了?”巧蓮低聲詢問。
“派個丫鬟出去看看,王爺怎么還未回到新房來?”
“好!
巧蓮讓另一名丫鬟出去外頭看看情況,約過了一刻鐘,去探消息的丫鬟終于回來了,她一進到房里,巧蓮就察覺她的表情非常古怪,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么了?你別一直緊抿著唇,快說呀!”巧蓮催促道。
丫鬟猶豫再三,最后還是開了口!巴鯛斔换匦路縼砹恕!
“什么?!為什么?”巧蓮訝異的睜大眼。
伍冬鴛也驚詫不已,一把掀起紅蓋頭親自詢問。
“王爺為何不回新房來?”
“奴婢也不明白,只知道前堂的宴席已散,王爺早至另一處院落休息,奴婢前去詢問,王爺?shù)馁N身侍從曹淵才告知王爺今晚不會回新房,要奴婢轉(zhuǎn)告王妃,王妃可以早早歇息,別再繼續(xù)等下去!
頓時間,伍冬鴛滿腔的雀躍之情被打得一點都不剩,她實在不敢置信,入門的頭一晚他就不回新房,擺明了不給她面子,這教她往后如何在王府立足?
“小姐,這該怎么辦?”巧蓮一臉擔憂,新婚之夜就被冷落,這可不是件好事。
是歐陽延徹不滿這樁婚事,才故意在新婚之夜給她下馬威?伍冬鴛努力鎮(zhèn)定思緒,不讓自己因此慌了手腳,反正她已嫁進謹王府,接下來她有大把時間可以改變他對她的感覺,不必急于這一時!
伍冬鴛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將胸中難以忍受的挫敗感壓下,輕聲吩咐:“那咱們也休息吧,巧蓮,幫我更衣。”
“是。”既然小姐都選擇忍下這口氣,巧蓮也不好再說些什么,著手幫她解下一身大紅喜服,準備入睡。
其他丫鬟們也趕緊忙碌起來,伺候伍冬鴛梳洗完后就全數(shù)退出新房,讓她好好休息。
這一晚,伍冬鴛當然徹夜失眠,她難過不已,想不透歐陽延徹究竟有什么不滿,難道是不喜歡她?
然而現(xiàn)在多想也無濟于事,歐陽延徹正在氣頭上才會故意令她難堪,氣總是會消的,過個幾日情況應該會好轉(zhuǎn),那時她再找機會探問他的想法也不遲。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有心與他做夫妻,相信他終究會被她的真情感意。
接連幾日過去,歐陽延徹不但從沒踏入新房,甚至伍冬鴛要見他一面都很難,他總是早出晚歸,像在刻意回避,這讓伍冬鴛不得不喪氣,不明白他到底要氣到什么時候。
“唉……”
伍冬鴛一個人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庭院花景發(fā)愣,意興闌珊。
他連點機會都不給,又怎會知道她的好?再這樣下去,不知這僵局何時才會結(jié)束,她究竟該怎么辦才好?
“小姐小姐!”此時巧蓮突然沖入房內(nèi),興奮地說道:“王爺今日在府里,沒有出去,小姐您要不要去會一會王爺?”
她知道小姐一直在等待和王爺見面的機會,剛才聽到王爺留在府內(nèi)的消息,她便趕緊回來報訊。
“真的?”伍冬鴛立刻起身,振奮精神,好不容易才盼到這機會,說什么今日她都一定要見他一面!
她帶著巧蓮迅速離房,一顆心雀躍得快飛了起來,確定歐陽延徹待在書房內(nèi)后,她趕緊要巧蓮去泡一壺新茶、備一盤小茶點,想親自端過去。
等到東西全備齊后,主仆倆來到書房外頭,巧蓮將放著茶及茶點的托盤轉(zhuǎn)交給伍冬鴛,伸手幫她敲了敲門。
此刻歐陽延徹正伏在書案前繪制一幅工筆花鳥畫,畫得非常入神,他有一手好畫技,也結(jié)交了不少畫友,府內(nèi)藏畫更是不少,閑暇無事之余,就會拿起筆墨畫畫自娛。
此時敲門聲輕輕響起,料想是剛才被他吩咐去買畫料的曹淵回來了,便喊道:“進來吧!
咿的一聲,書房門應聲而開,歐陽延徹一抬頭,發(fā)現(xiàn)進來的人是伍冬鴛,閑適的表情頓時一冷,所有興致都被打壞了。
“王爺!蔽槎x漾著甜美的笑容,端著托盤,緩步來到書案旁,順勢瞄了眼桌上的圖。“原來您正在畫畫!
她早已聽聞歐陽延徹酷愛書畫之事,不但畫技非凡,品畫的眼光也好,只可惜她對書畫一竅不通,想學也不知從何學起,要不然就能藉此與他聊聊了。
“你來做什么?”歐陽延徹繼續(xù)冷著一張臉,對她示好之意無動于衷,一想起她心機用盡,還靠著父親在朝中的地位乘機攀了婚,他就覺得心煩,成親后索性不與她見面。
伍冬鴛不由得困惑,歐陽延徹明顯散發(fā)出一股排拒感,與過往大不相同,過去的他雖然孤高淡漠,但待她還算客氣有禮,可是當兩人的婚事確定后,他的態(tài)度也跟著轉(zhuǎn)變。
其實在成親前的七夕夜,兩人也曾見過一次面,那一回他的態(tài)度就有些怪異,她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現(xiàn)在看來,他是真的變了。
然而這到底是為什么?她真的一頭霧水,怎么想都想不透。
看著他刻意疏離的模樣,伍冬鴛雖然有些失望,還是努力釋放善意!拔衣犝f王爺您今日沒出府,待在書房內(nèi),就特地過來看看您了,咱們既已是夫妻,本就該多多親近,我……”
“等等,我想有一件事你誤會了!睔W陽延徹打斷她的話。
“嗯?哪里誤會了?”
他放下畫筆,表情冷肅的看著她!拔胰⒛,并不等于接受你,只是礙于圣命難違,不得不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名分。”
伍冬鴛心一緊縮,沒想到他對她竟有著如此強烈的敵意,急忙開口說道:“我知道在這之前你對我并無情意,但多的是成親后才培養(yǎng)出感情的夫妻,我想咱們倆也可以!
像她的爹娘,就是經(jīng)由媒妁之言成親,在成親之前兩人甚至不認識彼此,但如今夫妻情意堅若磐石。
圣上賜婚,不也是另一種媒妁之言?在他心無所屬的前提下,她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但我不想,我就是厭惡你的心機深沉、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謹王妃的名分你已經(jīng)得到了,但你能得到的也只有這個名分,別想再從我身上得到其他東西!彼皇窍爰藿o他,想好好的與他做一對夫妻,為何會被他說成是心機深沉?她
不懂,亟欲弄清楚問題所在!巴鯛敗
“夠了,咱們言盡于此吧,從此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睔W陽延徹不想再多說,只希望她能識相點趕緊離開。
“可是……”伍冬鴛情急地往前跨了一步。
“沒什么好可是的,你該懂得適可而止!”
歐陽延徹煩躁的伸手一揮,不慎打中伍冬鴛端著的托盤,盤子一歪,滾燙的茶水跟著濺出,灑上她的左手。
“!”她痛叫出聲,不小心松了手,整個托盤摔到地上,甜點四散,茶水也潑了一地,一片狼藉,發(fā)出極大的聲響。
在書房外的巧蓮聽見了,冷不防嚇了一跳,她趕緊推開門,發(fā)現(xiàn)伍冬鴛一臉痛苦的搗著手,擔心地沖了進去。
“小姐!”
她拉起伍冬鴛的手一看,她左手手背被熱茶燙出了一塊大紅印子,甚至還有越來越紅的跡象。
“小姐,咱們快回房去,這傷得趕緊處理不可!”巧蓮心急地說著。
歐陽延徹錯愕一愣,他只是想趕她走,并沒有傷她之意,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怎有辦法放低姿態(tài)為自己的錯誤道歉?因此即使心里過意不去,他還是板著臉,故意斥責。“你不必在我面前扮可憐,我不會上當?shù),還不快走?”
“王爺……”伍冬鴛眉心深蹙的瞧著他,她是真的痛,并不是在扮可憐,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來?
她不懂,為何他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她,非得把她當仇人看不可?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歐陽延徹轉(zhuǎn)過身,不想面對她哀怨不甘的質(zhì)問神情,只希望她快快離開,別再自討沒趣。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她最好盡快認清現(xiàn)實,別再白費力氣討好他!
伍冬鴛沮喪地瞧著他的背影,沒想到他根本不讓她靠近,也不愿意接受她的真心真意。
難道他們倆真的只能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何謂現(xiàn)實,而且還是個又殘酷又無情的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