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南港的“晶曜新貴”住宅社區,住的多是注重孩子教育環境的年輕夫妻或是經濟條件寬裕、重視生活質感的單身熟男、熟女,因為大樓管理嚴謹、環境優雅、生活機能便利,而且住戶間關系緊密,擁有絕佳居住品質,所以,盡管房市熱絡,房價年年攀升,仍然少有房子愿意釋出。
因為如此,每當有新的住戶遷入,便成了左鄰右舍密切注意的大事。
段培風是“晶曜新貴”住戶管理委員會的主委,是C棟的鄰長,是大部分住戶都喜歡的好鄰居,是但凡單身熟女、已婚婦女、未成年少女都覬覦的超級大帥哥。
難得的是,條件如此卓越的他,不僅脾氣溫和、熱心服務,而且為人正派,值得信賴,絲毫沒有讓“惹眼”的外表惹來是非。
每天晚飯過后,“晶曜新貴”一樓中庭旁的活動交誼廳總是十分熱鬧。
孩子們在游樂室堆積木、玩游戲,男人們在健身室運動、打桌球,有的在閱覽室看雜志報紙,有的泡茶下棋,女人們則偏好靜態活動,最近還興起一股合購風潮,一群人圍在一起分享今天到貨的美食與購物心得。
這棟大樓住戶間的情感即是由這里開始,一點一滴累積而來,而能將平日忙碌、冷漠的都會男女凝聚于此、熱情參與社區大大小小活動的,便是魅力驚人的段培風。
自從他擔任主任委員以來,將閑置冷清的交誼廳重新規劃,增加兒童游樂室、購買健身器材,訂購優良刊物,舉辦大樓假日跳蚤市場,慢慢地拉近住戶間的距離。
“培風,我們C棟十三樓電梯旁那間,就你樓上,租出去了,你曉得嗎?”
“知道,廖媽媽跟房客簽約那天我剛好在管理室遇到她,聽她說了!
“那你有聽說租給什么人、做什么的嗎?”
“只說是個年輕女孩子,因為廖媽媽的媳婦車停在外面等她,沒時間多聊,大概是做網路之類的!
“我們家保母每天都會帶孩子到頂樓花園散步,聽她說那里出入的人好像挺復雜的,有男有女,打扮得很時髦,而且,大門一打開就會聽到里頭傳出吵鬧的音樂聲,感覺不是很好……”
“這個我也注意到了,上次我還跟一個戴紫色假發、穿小可愛跟短裙的辣妹一起搭電梯。”另一位同是C棟十三樓的住戶也跟著反應。“該不會是做特種行業的吧?”
聽到“特種行業”四個字,旁邊幾個家里有小孩的住戶紛紛靠過來。
“培風,你是不是去了解一下比較好?雖說我們不能限制住在這里的人從事什么行業,不過,如果有違法的可能,那我們就不能客氣!
“不如,邀請那個小姐有空下來聊聊天,搞不好是誤會,彼此認識一下,多點溝通就少些誤解!庇腥私ㄗh,人多嘴雜,經常會把小事渲染成大事。
“也好,我去拜訪一下。”段培風溫和地應允,隨即起身走出交誼廳。
對于別人的請托,只要能力所及段培風總是欣然接受,從不露出為難、不耐煩的表情,一開始也有人懷疑過他的“好脾氣”是另有所圖,但認識時間一久,那些疑點不攻自破,最后他們只會感嘆,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段培風先回到自己十二樓的住處取了一張本月大樓所有活動的時間表,接著走樓梯上十三樓。
他按下門鈴后,靜待鄰居前來應門。
沒想到大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開了。
“快!快點進來,‘巫婆’發飆了!”
一名扎著馬尾、體型微胖,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孩沖出來,二話不說便將他拉進屋里。
段培風不確定這名年輕女孩是否就是新鄰居,他想問,但沒有機會開口。
不過,當他進到房子之后立刻明白這里不是什么“特種行業”的營業場所,而是專業的攝影棚。
屋里只能用很空、很亂、很雜來形容;這里沒有客廳、餐廳、廚房之分,所有空間全布置成一個個風格截然不同的造景,布景以外的空間則堆放著紙箱、收納箱,和令人眼花撩亂的雜物。
“愣在那里干么,趕快換衣服!”
說話的是一位身材高,手拿相機的女性攝影師,一頭烏黑亮澤的長發隨意以一支大發夾夾在后腦,內穿黑色背心、牛仔褲,外頭罩件淺灰色紗質襯衫,袖子卷至手肘處,露出半截白皙纖細的手臂,對比之下讓人感覺她手上捧著的相機十分沉重。
“你先換這套衣服,快點,別讓‘巫婆’催你第二次。”先前那個拉他進門的女孩匆匆將衣服塞給他,接著又旋風似的回到掛滿衣服的移動式衣架,很忙。
段培風心想,他們大概將他誤認成某個模特兒。
屋里還有其他四個工作人員,但都忙到無暇抬頭看他一眼,以至于他從頭到尾都沒能表達自己的身分與來意。
“好!換下一套。”鄔曼綠拍好一套男裝,將相機掛在頸間,趁著一、兩分鐘的空檔揉揉酸澀的眼睛、扭扭僵硬的脖子。
原本今天預計七點半能夠拍完一百二十套衣服,因為另一位男麻豆出了車禍,臨時請配合的經紀公司再找一個過來,這一去一返的協調時間拖慢了整個行程。
網拍的工作量,差一個小時就差很多。
而她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每天只瞇個三小時,整個人快爆肝,火氣超大,而耐性則成反比,歸零。
她從助理手中拿來水瓶,仰頭咕嚕咕嚕灌進半瓶水,喝水的同時瞥見那個剛到的男模特兒還拿著衣服發呆,疲累加上空腹,脾氣瞬間沖上來。
“你這個菜鳥,第一天出來混!不曉得現在已經八點,所有人都在等你這組拍完好收工吃飯嗎?”她一個箭步沖過去,直接動手解開段培風的襯衫鈕扣。
“小姐……”段培風打算解釋。
“哇哩咧,知道來工作還穿這么麻煩的衣服!彼龥]耐心應付那滑溜的小扣子,解得咬牙切齒的,接著改拉他的皮帶!把澴幼约好,衣服快點換上!
“等等,別這樣……”
“干么?”鄔曼綠冷笑一聲!案已荨蛉瞬辉诩,老爺別這樣’?弄清楚,我已經累得兩眼昏花,沒心情吃你豆腐,拜托你動作快點,別拖拖拉拉的,浪費大家時間!
她說完也不等他回話,立即轉身回到剛才拍攝的布景前。
原先拍照的那位男模特兒已經換好另一套衣服了。
只見她熟練地指導模特兒調整角度與姿勢,相機哢嚓哢嚓地,三兩下,一組照片又完成了。
“下一套!彼曇粢扬@疲軟沙啞。“那個換好衣服的,先過來。”
原本她以為段培風已經準備好,沒想到一轉頭,他居然將她方才好不容易才解開的鈕扣又一顆一顆扣回去,連衣擺都扎好,還系上腰帶。
她瘋了,大叫:“阿花——打電話給‘寶星’,告訴他以后我的案子不準再發這個模特兒。”
“還有你——”接著,她指向段培風!鞍岩路畔,你可以走了!”
就在她差點沒飆出三字經時,門鈴響起。
那名叫“阿花”的助理為避免掃到“臺風尾”,飛也似地沖去開門,就怕此時再多那么一點噪音便會讓“巫婆”完全崩潰。
她是她的老板、她的衣食父母、她的神,得好生侍候著她的脾氣。
“抱歉、抱歉,這個時間路上很塞,來晚了!边@時,從門外走進一位氣質陰柔,容貌中性的美男子,不停地彎腰道歉!拔乙呀浕脢y了,衣服在哪里?我馬上換!
“呃……”鄔曼綠的手沒來得及放下,紅潤的小嘴也還維持著三字經即將脫口而出的嘴形,可她再怎么頭昏腦脹也不至于還反應不過來現在是什么狀況。
狀況就是——她不但罵錯人,還差點把一個陌生男子扒光,嚴重的程度足夠對方告她性騷擾。
她倏地看向那個無端遭受池魚之殃的男人。
段培風朝她微微一笑!澳忝,我改天再來拜訪!闭f完,從身上取出一張名片,擱在一旁堆滿小東西的茶幾上。
“我走了,再見!
鄔曼綠雖然一頭霧水,但時間不允許她多想,她抓起相機,揉了揉眼睛,立即投入打仗般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