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范曉破手握方向盤,看著前方路況,她此刻正開著車,要把一位重要人士從機場接回到歐家豪宅里。此人就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名叫歐御笙。
范曉破忍不住抿唇微笑。
她一直沒忘記歐御笙是她討厭且想威脅的男人。
你趕我,我偏不走!我決定了,我說到做到,你等著看!我會讓你后悔一直趕我走,一定會的,我一定要抓到你的小辮子,一定!
四年前她就是以這種“監視”的態度在跟歐御笙相處。放話說要盯著他,放話說要抓住他的小辮子,放話說要等他的黑暗野心跑出來,然后要剝開他無欲無求的虛假面具,讓他的黑暗野心無所遁形,之后就殺他個片甲不留,讓歐家爺爺看穿他的真面目,取消他競爭接班人的權利。
她是雄心壯志地想讓歐御笙好看。
只是四年過去了,她卻是毫無進展。
她并沒有找到他黑暗野心的證據,也沒有讓歐家爺爺看出他想吞掉公司的野心,她什么都沒有做到,這四年時間像是虛耗過去似的。
范曉破又瞄了眼副駕駛座上的歐御笙,這個她想殲滅的男人,現在可好端端地坐在她身邊。
她忍不住又偷笑了起來。
回頭去想自己當時威脅他的方式,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賭氣游戲,思想行為極度不成熟,斗嘴斗氣的方式幼稚得要命,F在,經過了四年的歷練,她該成熟點了吧?
雖然這四年里,她跟歐御笙相處的機會其實變得很少很少,但也沒有徹底分開不再往來。這四年,她仍在“筑波學園”就讀,念大學,此刻正在等候畢業典禮到來以及領取畢業證書。至于歐御笙則在“筑波學園”取得學位后,三年多前就開始出國到各地去歷練,尤其留在美國的時間最長,相對地,他待在臺灣的日子也變短變少。
歐家爺爺曾經要求她陪歐御笙一起出國增長見識。
可是她拒絕了。
畢竟長居國外對她的生活影響太大,而且她得天天對著歐御笙,這樣好嗎?她不敢嘗試,他們一直是處在不對盤的狀況下,她不敢想象跟著他出國會發生什么可怕后果。
唧——
她急忙踩下煞車。
呼,差點就失神闖紅燈了。
她已將車子開進了市區,在十字路口前等紅綠燈。
范曉破偷覦了下歐御笙,他正閉目養神著。
他的容貌還是那樣的好看,氣質仍然顯得優雅,甚至比四年前更加迷人。聽說,崇拜他的女孩好多好多,也有八卦雜志會刊登他與哪家名門千金小姐見面鬧緋聞的消息。而她常常用微顫的手與浮躁的心思看完報導與照片,然后就沖去練功,讓自己流了滿身大汗好宣泄胸臆里那股莫名的郁悶氣息,至于自己在郁悶些什么,她卻從來不敢深入的去探索。
叭!
范曉破嚇一跳,想到出神,紅燈轉綠都渾然不覺。連忙踩下油門,往歐家豪宅的方向而行。
“你真的很不牢靠!睔W御笙一睜開眼睛,就是不太滿意的話語。
“哪里不牢靠了?”一開口就沒好話。
“一會兒急踩煞車,一會后讓后方的車子按喇叭,根本是恍神在開車,當然很不牢靠!
“好啦,隨你說。”她不跟他吵,因為她長大了,該變成熟了。
反觀歐御笙呢?
他這四年來依然不曾違背過歐家爺爺的意念,遵循著歐家爺爺所劃下的領域與規定在生活著,完全沒有特別出風頭與爭權奪力的舉動,這樣的低調可是極討爺爺的歡心,覺得他是聽從長輩訓戒的乖孫,而她也明顯感受到爺爺愈來愈偏心于他。
“對了,爺爺為什么派你來接我?家里的司機呢?”歐御笙問著。在機場貴賓室見到是她來接機時,他十分吃驚,這四年來兩人見面的時間雖然少了,但他仍然能感受到她對他的警戒與排斥。尤其范曉破曾放話要抓他小辮子且要一舉殲滅他的氣魄,他可沒忘記。即便她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動作,但他在私下仍然緊盯著她的狀況。
“因為司機伯伯突然腸胃炎發作,開不了車,我恰巧在歐家,爺爺就要我開車到機場接你!
“這么巧,你知道我今天回臺灣,還適時地出現在歐家?”歐御笙疑惑地問。
“拜托,我才沒有特意去探聽你回國的消息,你不要懷疑我別有居心。是爺爺啦,你爺爺昨天就通知我今天到你家一趟,說要替你接風洗塵,我也不明白爺爺怎么會這么特意做安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決定要宣布?反正是你爺爺所主導的,你回家后自己問他!彼卮鸬馈K灿胁煊X到歐家爺爺的不一樣,他很希望她到歐家參加洗塵宴,甚至還神秘兮兮地對她說——
“曉破,司機突然不舒服,今天就請你去接御笙了。不過以后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總之爺爺盡量不再給你制造麻煩了!
“反正全是你爺爺的決定,也是很單純的安排,你可不要以為是我故意要糾纏你,才巴著你爺爺。”她強烈地聲明著。
歐御笙側首看著她,長大后的范曉破個性與外形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她依然喜歡白色、利落風格的衣褲,充滿干勁與脫線的性格也一模一樣,俏麗的容貌依然吸引人,眉宇間散發出來的英氣仍然鮮明,頂著一頭帶著層次域的短發,配合帥氣的舉手投足,仍是非常獨特與美麗。
范曉破又說:“只是今天奇怪的狀況還真多,我其實在機場的停車場出入口有瞥見歐伯母耶!不曉得她是剛回國還是去送機,就看她急匆匆地從停車場離開!
“歐伯母?你是指哪位歐伯母?”
“歐提業的媽咪啦!”她沒好氣地回道。
“老二的母親?”他斂眼沉思了下,又問:“你有跟她打招呼談話嗎?”
“沒有,我是不小心瞥見她,目送她離去的,她應該不知道我有看見她出現在機場吧。”
“就這樣?你怎么沒去堵住二伯母好好做公關?”
“做什么公關?我又不用特意去討好她又或者對她獻殷勤!
他微笑了起來。
“笑什么?”她瞄到他的笑意。
“你跟歐提業還真的分手了!
“什么分手?我跟他根本沒有開始,哪里來的分手?”她坦白地說著,況且都四年了,她也沒必要為了氣他而亂指鴛鴦。
這就是歐御笙抿唇微笑的原因。
四年前他以為歐提業與范曉破是同一陣線,再加上范曉破曾經表達過要跟歐提業走在一起,他本來以為這兩人會成為情侶。
結果卻變成歐提業在追求范曉破的雙胞胎妹妹范小隱。
“你以后別把我跟歐提業扯在一起,我跟他沒有愛情牽扯!狈稌云撇幌氡凰麃y說,要他記清楚些。
“那威脅論呢?你不再跟歐提業連手對付我,就算你不跟他在一起,但你應該沒忘記你自己所搖下的狠話吧?”四年下來她沒有對付他,不代表她以后就不會做,他從不敢等閑視之,就怕這脫線女王把他的計劃整個破壞掉。
范曉破突然踩下油門,車行速度變得更快,歐家豪宅所處位置是在半山腰處,而前面路口就是通往豪宅的起點!拔覜]忘記,我還是會找最好的機會整整你,所以我一直去你家打探狀況,要給你重重一擊!奔幢闼緵]做任何事,但口頭上仍然逞強著。雖然自恃已不是小孩子,不該再有小孩子的賭氣幼稚,但這四年來她會繼續跟歐家往來,就是抱著這個“威脅論”
其實她若想脫離苦海很簡單,就什么都不管的離開歐家便可,這樣也就不會自討苦吃,然而她偏偏就是跨不出這一步,一直拖著,一直躊躇著,違背自己坦率直接的個性,四年了,依然離不開。
自問原因是哈?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知道,她竟是這樣的喜歡與歐御笙糾纏不清。
唧—— 車輪行進速度突然怪怪的。
“不對,車子有點問題。”她眉心一蹙,感覺到車子愈來愈難駕馭。
“怎么了?”歐御笙也蹙攏眉心。
歐家豪宅興建的位置是在山腰地帶,雖然是一處平坦地,也并不是建筑在山頭高聳的頂端位置,但就是矗立在蒼郁的山林間,所以得開辟一條環山道路做為通行。而歐家將山路規劃得極美麗也顧及到安全性。山路的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則是護欄,以防車子發生失控時墜落懸崖!败囎拥姆较虮P跟油門煞車都變得好奇怪……”范曉破有些慌張,她考取駕照后就沒遇到過車子難以駕馭的狀況。
環山路雖然很安全,可仍然有著上上下下的坡度,萬一失控撞斷護欄再往下沖,后果也是很嚴重的。
歐御笙的眼眸深了,一種被陷害的感覺再度產生,這感覺就跟四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中毒溺水事件極相似,而這四年來他日子都很平順,本來以為這種致命的陰謀不會再發生,但看來他太樂觀了。
“你別慌,試著踩煞車。”歐御笙柔聲安撫著她。
“沒用哪……連方向盤都很難控制。”
“放掉油門。”
“好。”她應聲,下一瞬又輕嚷道:“糟糕,前面有下坡路段,煞車根本沒作用!怎么車子居然沒有好好保養?該死的!你小心一點,安全帶有扣好嗎?抓緊呀,千萬不能出事!”她一直盯著前方路況,不斷警告叨念他。
“看來要試著用車身去磨擦山壁,讓車子停下來了!彼u估著狀況。
“我也想這么做,但這種做法很危險……呀,你小心點,一定要抓穩!”她大喊示警。
“知道了!睔W御笙聽著她的提醒,心窩暖暖的。雖然她的出現與存在都是爺爺的一手安排,可是在危難發生的當下,范曉破真心想保護他的意念,他感覺到了。
“轉呀,給我轉過去!快點轉,一定要轉過去。”她控制著方向盤,路左彎,她祈禱失控的方向盤可以發揮正常作用。
“你要坐穩了,我要開始用車身去磨擦山壁減緩車速了!鄙奋嚭翢o動靜后,她也只能選擇最危險的方式停下車子。
“角度要算好,不然車頭撞山,第一個倒霉的會是你。”歐御笙也要她小心。
“我無所謂,只要你沒事!彼敛贿t疑地回答著。
這話重重地震撼著他,她竟是以他為最優先考慮。
搖晃的車子在山路問蛇行著,她努力控制車身,又示警道:“我要撞山了,你要抓好。你也清楚,前面過彎后又是個下坡路段,速度沒控制好,會死人的,你要好好保護自己,聽到沒有?”
砰砰砰……車身不斷擦撞山壁的聲音響起。
唧!車輪磨擦的聲音,接著又“砰”的一響,車頭在撞到山壁后又反彈,咻地開始打擺,然后旋轉,最后終于停下。
呼呼呼……握著方向盤的范曉破氣喘吁吁。老天保佑,車子停在路的中央位置,沒翻過去,也幸好高級轎車的鋼板夠堅固、夠厚實,雖然車頭車門凹了一塊,但沒有傷及到車內的人員。
“我的頭暈死了……”危機過去,范曉破整個人放松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無力,而且頭好痛。
歐御笙側過身子,先是解開她的安全帶,然后抱住了她!澳氵好吧?”
“嘎?”范曉破嚇了一大跳,但驚詫過后卻也沒有推開他的意思,他的懷抱好溫暖。
“你沒事吧?”他再問著,悅耳的磁嗓透著濃濃的關懷。
“沒事,雖然我剛才差點……差點嚇死了,不過都幸運的挺過去了。那你呢?你有沒有怎樣?”她被這種溫暖的感覺嚇到口吃了起來。
“我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對不起,我不牢靠,我還真如你所說的很不牢靠,開個車載你回家,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車禍,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很對不起……”她余悸猶存,開車載人竟能開到去撞山壁,這也太荒唐了。
歐御笙對她毫不遲疑地把危險攬下的做法感到強烈震蕩!澳銢]有對不起我,又不是你的錯,況且你把我保護得很好,我是毫發無傷的,謝謝你,我感謝你的保護,謝謝。”
尤其用車身去磨擦山壁,用車頭撞山停下車,她都用駕駛座的那一邊去涉險,盡量給他安全空間,她不顧自己是否會因此受傷,她這種下意識的反射保護行為他如何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