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咻的一聲,利鞭盈滿內力擊來,兩個山賊后背被襲,雙雙倒伏在黃土里。
水芙蓉訝異的抬頭。
黑面男陰鷙地現身,挺拔高大的身子透著一股陰寒。
“公子你別綁他們!順子哥是好人。”
“哼!备咄Φ谋亲永淅涞睾吡寺暋
“喂!干么這樣!彼饺貫轫樧痈鐐z抱屈,“他們都沒有傷害我!
“姑娘,別說了,落草為寇的那天,我兄弟倆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彼麄冋J命了。
“不行不行,你們還要給我當食肆小二呢!
霍炎庭臉色更黑了,他將手指放在唇邊吹響。
一眨眼的工夫,五六個深藍身影快速出現。
“將人一起帶回營地。”
“放了他們好不好?”順子哥倆被藍衣人帶走,水芙蓉只得跟在霍炎庭的身后求情,“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喲!道貌岸然你也來了。”她看到了龍駒。
龍駒鼻孔里噴出粗氣,好像在說,你說誰道貌岸然?
“一會再跟你說糖球的事!睂堮x眨眨眼,水芙蓉對著深藍的背影循循善誘,“人哪有不做錯事的時候?他們剛才放我一條生路,說明他們本性不壞。公子,啊啊啊……好可怕|!”
小小的身子突地被丟到龍駒背上,從未騎過馬的水芙蓉嚇得花容失色,直到一副強壯的身軀來到她的身后,給她依靠,叫聲才停止。
“那個膽大包天跟山賊拉交情的女子去哪里了?”他嘲笑她。
“它它它……真的好高!彼饺叵蚝罂苛丝,輕觸到他的胸膛,又像被燙到似的躲開。
“我不想再聽那兩兄弟的事!彼車烂C相說道,他恨透全天下所有的匪頸,即使是剛才那兩只善良的山賊也一樣,沒有原因,就是恨!
他為什么那么討厭順子哥?水芙蓉緊閉著嘴,心里好納悶。
黑面男真的很生氣耶,如果她再說下去,會不會被他的鞭子劈死?識時務者為芙蓉,嗯,她再找機會說說看好了。
“可不可以……咳咳,讓我下馬……我真的好怕!”她縮著脖子可憐兮兮地道。高大的馬兒每動一步,她便一陣搖晃,而身后那灼熱堅實的胸膛,也不斷擾亂她的心湖。
“把頭抬起來,目光放遠,看見那團火光了嗎?那里就是土地廟。”
“真的?那里是土地廟?”
“你很快就能知道三叔三嬸是否安好!
經他指點,她漸漸不再那么害怕了,留神著兩邊樹林的風景和遠處的火光,漸漸的領略到在馬背上才能看見的景色,她好像離天更近了一些呢。
“抓緊。”他叱了一聲,龍駒四蹄騰空,如箭般疾射而去。
如他所言,要走半個時辰的路程,他們很快就到了。
水芙蓉一下馬就被三叔和三嬸團團圍住,三嬸的臉上還掛著淚。
“我的芙蓉啊,剛才亂烘烘的,我四處都找不到你,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被山賊們抓走了!
“三嬸我很好,大伙都無礙吧?”
“大伙除了受了驚,其他都還好!
“多虧了你李叔還有那些藍衣馬販,他們太神勇了,比大內里的高手都還厲害呢,幾下子就把那些沖到前頭的山賊打得落花流水!
耳朵聽著三叔三嬸的話,水芙蓉分神注意著四周,黑面男高大的身影猶如天神一般雄偉,他平直寬闊的肩幾
乎搶走她所有的目光,四周很曙雜,有家人團聚后的呼聲,有喜極而泣的擁抱,有喂食牲口的響動,在人聲鼎沸的忙亂中,她的目光始終追逐著他。
“芙蓉,起風了,去廟里吧,你三嬸把草都給你墊好了,你也累了,快睡吧!
兩位老人家確定她真的沒有受傷后,雙雙架著她,把她帶進了土地廟里安歇。
腦子里塞滿今日遭遇的水芙蓉哪里睡得著,她等著三叔三嬸都睡著后,悄悄爬起身來,來到土地廟外。
“姑娘怎么還沒睡?”臉頰帶傷的李叔親切地問道。
“李叔,你的傷還好嗎?”水芙蓉關切的問。
“你李叔我走南闖北,刀里來劍里去的,這點傷算不得什么,倒是姑娘還好吧?你要出了什么事,老頭兒就沒臉見你爺爺了。”
“我沒事,山賊來的時候我掉進了河里,幸得那個藍衣公子相救!
“難怪山賊攻來的時候我沒找到你,這次真是走大運了,沒想到會碰到他們在商隊里。”李叔的嗓音越壓越低。
水芙蓉附耳過去,也小聲的問道:“李叔是說那些藍衣馬販嗎?”
“正是,聽說他們是福興馬行的人,可我看著不像,長聽商道上的武師說,有一隊極神秘又武功高強的馬隊,他們時常會混跡在各商隊當中,掃清商道上的山賊和響馬,這些年來,他們抓到的山賊不下千人,掃平的山寨不下百座,聲名遠播,偏偏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歷,被抓到的山賊響馬土匪,第二天準會被五花大綁送到官府的門口,那個福興馬行又是鐵桶一個,什么消息也不透露。”
天下還有這樣的俠義之士?水芙蓉聽得雙眼不由自主地看向土地廟左側的布帳子。
“姑娘別看了,他們剛才有人過來交代,不要靠近布帳,今日所有犯惡的山賊都被看管在布帳后面的空地!崩钍逄嵝阉。
“好,我不過去。”水芙蓉提著桶子,打算去河邊取水,“我去汲些水來做宵夜。”
“啊,有口福了!
水芙蓉婉拒李叔要為她提水的好意徑自走了,走到半路,想起順子哥兩兄弟。
他會怎么處置善良的兩兄弟呢?不行,她放心不下。挽著桶,水芙蓉蓮足一旋,改變方向,朝布帳后走去。
夜風幽冷,月亮懶散地在云朵里露臉,冷沉的黑夜,被布帳后的兩團熊熊營火烘暖。
遠遠便能看見布帳四周把守嚴格,高大如天兵天將的藍衣人神情嚴肅的環立四周,根本不容人靠近。
小小身影轉而爬上了處傾斜的坡道,借助高處將帳后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身著深藍長袍烏黑皮甲的黑面男傲立正中,山賊們都在他身前跪成一片。
只見黑面男沉著臉,握著一幅畫像對著上了年紀的山賊們問話。
“做山賊多少年了?”威嚴的音調響起。
“十……十多年了!
“十年前,有九個山寨聯手突襲應鵲城,你有參與嗎?”
“……有!碑敃r那可是一件大事啊,整個西北地區的山賊,十有八九都有分,經過他們洗劫之后,整個應
鵲城毀于一旦,那個在西北曾繁華一時的城鎮,如今只剩一堆黃土。
“可有見過這個女人,可有搶過這個女人?”
上了年紀的山賊低垂著頭,用眼角偷偷摸摸的瞄著畫像。
“看仔細!”
“是……是。”
隔了半晌,才聽那山賊道:“沒沒……沒見過!
火光在黑面男的臉上映出恐怖的陰影。
“上了年紀,腦袋不好使了吧,再想想,可有見過我家少夫人!被艄飧腥镜街髯拥膭C洌之氣,厲聲道。
“大爺,都這個時候了,咱們怎么還敢胡說,瞧瞧這畫像,這夫人容貌俊得天仙似的,我要見過絕對不會忘,當時,大伙劫了許多女子帶回各個寨子,九個山寨的寨主把長得好的俏的俊的都自己留下了,他們甚至差點為了一個美人打起來,如果當時有這般絕色的話,他們早就自相殘殺了。”
又是毫無頭緒,黑面男轉過身,面向河岸閉眼吐息。
她究竟被帶去了哪里?十年了!他背負了十年的罪過何時才能得到救贖?
銳利的眼睛睜開,首先進入他眼底的,是遠處那一抹青色身影,心中煩憂瞬間被移到一旁,他足尖一點,幾個起落,人已站在陡坡上與水芙蓉相對而立。
“為什么還不睡?”他不悅道,“荒村之地,別在野外久留,出外最好有人相陪。”口氣相當的嚴厲。
“李叔想吃宵夜,我出來汲水……這是你……的夫人吧?”水芙蓉盯著他仍拿在手上的畫,輕聲問。
他輕嗯一聲,不愿多談。
“你在這里等,哪里都別去!彼麑嬍栈匮敛粶厝岬啬眠^水芙蓉手里的水桶,提氣而去。
幾個眨眼的工夫,他已空著手回來了。“水我已經給你放在土地廟外了,你回去吧!
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的水芙蓉垂著頭道:“順子哥他們……”
“其他人明早送官,你說他倆還有些一向善之心,我暫且留著他們賞他們一口飯吃。”對山賊,他從不抱任何憐憫之心,山賊就是山賊,不可饒恕。水芙蓉向他求情,他本來可以置之不理,不過一見她瘦弱的身影,他頓時改變了主意。
低垂的螓首點了點,青色衣衫越過高大的身子往土地廟走去。
順子哥倆重獲新生,她應該很高興的呀!為什么心底沉沉的?酸酸的?從剛才起,她就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明天,我與兄弟們就會帶著山賊離開商隊,前方有大宋及西夏駐軍,不會再有危險了,你們可以平安到達西夏!彼穆曇魪纳砗髠鱽怼
讓人心痛的瘦弱肩膀定住,緩緩轉過身來,水芙蓉的臉上有些蒼白,頭水陸又瞳盯著霍炎庭陽剛俊朗的輪廓。
“這一輩子該不會再見了吧。”她嘴唇疇暉,聲音又小又低。
“你說什么?”
蒼白的小臉上,綻開一絲笑花,“沒什么,晚安。”
水芙蓉大步跑開,夜色模糊了她的身影,唯有被營火映得通紅的粉裙在他的瞳中翻起層層漣漪,一圈一圈泛入心湖。
她剛才到底說了什么?猜測令霍炎庭有些煩亂,以至于這夜不得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