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蓉拉著霍炎庭的袖,半靠著他,在堆雪的小道上走著。
成親以后,他還從不曾這樣與她出來逛逛呢。
“今日一早起身,喝了半碗粥,我就去找娘跟佟伯商量要如何將青睚堡的宴席統合一下。宴席這種事要是處理不好,人仰馬翻不說,還會掃了青睚堡的面子,我倆成親時來的人太多,累得娘三天都沒緩過勁來,所以我想,好好將青睚堡的宴席改變一下,以后娘就不用那么累了。”
“與青睚堡來往的不是巨賈就是各國貴族,各式的宴席,看似只是吃吃飯喝喝酒,其實關系重大!彼狼囗さ难缦瘹v來都算不上風光,多半時候都是塞外較隨意豪氣的招待方式,并不是太精致講究。一來紫溪城中,燒得一手好菜的廚子不多,二來是每次宴請人數極多,總有很多地方照顧不到。
“是呀,皇上在宮里開宴,都交給四司六局處置,我也想照著宮里的樣子,為青睚堡安排四司六局,這樣每次宴席就能有條不紊的進行,娘親也不會再勞累過度,等岳庭成親時便能事半功倍!
“你放手去做,需要我做什么,我會盡全力滿足你!
兩人聊著天,回芙蓉坊。
“少夫人你回來了,。炕舯ぶ,小的給您請安!眲傔M院子,木工于叔站起來,一見霍炎庭便連忙鞠躬行禮。
“不必多禮。”
“于叔,我要的月餅模子你替我雕好了嗎?”
“少夫人,你上次說的那個……”
“我想要的模子里,要有可愛的玉兔,最好能雕出那種毛草草的樣子,還要有貌美如花但不能俗氣的嫦娥,最好她身著彩衣,衣袂飄飄,還有做一個小豬模樣的,另外再做一個五蝠葵花圖案的,葵花一定不可太大,再來一個蓮花盛開,蓮花花瓣定要十八枚,枚枚都豐腴可愛,牡丹紋的要兩個……于叔你怎么了?”
“少夫人,對不住,我回家試了試,你說的那些,我實在做不出來……在下學藝不精……這是你付的定錢,都在這里了!庇谑宸畔洛X袋,逃之夭夭。
“于叔你不必擔心……”
然而于叔飛快的逃離芙蓉坊,讓水芙蓉根本來不及勸慰他。
霍炎庭沉默不語,立在一旁,將水芙蓉臉上的失望收進心底。
“看來明年中秋還是做不成好看的月餅,算了算了,不想了,相公,我們回青睚堡吧,今晚我答應娘,多做些好菜給岳庭洗塵!
霍炎庭頷首同意,兩人一同回到青睚堡,為岳庭的洗塵宴做準備。
很快的正月降臨,忙碌再次占據兩個人的生活,霍家各路親戚,加上霍炎庭派人請來的水家叔叔們齊聚青睚堡,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年,遺憾的,水大御廚需坐鎮御膳房不能前來。
離開臨安兩年后再與親人團聚,水芙蓉由衷的欣喜,叔叔們對霍炎庭甚是滿意,水芙蓉自幼父母雙亡,在叔叔家長大,他們皆視她為親生女兒,看著一直放心不下的水芙蓉有了一個好婆家好丈夫,還有一座遠近馳名的芙蓉坊,他們比誰都高興,過完年之后,叔叔們帶著水芙蓉的嬸嬸堂妹,放心地返回臨安。
來年的三月,紫溪城的春天,仿佛一瞬間將溫暖、輕風、團團飄飛的彩云、綠油油的牧場一起送還給這座城池。
明麗的春陽下,霍炎庭帶著水芙蓉來到碧草如茵,廣去無垠的牧場上,享受春天最美的風景。
“哇!炎哥,快看,好多好多的小羊,好可愛。”水芙蓉歡樂得沖入羊群,抱住軟綿綿的小羊羔。
小羊羔睫毛長長,鼻頭粉紅,第一次被人抱在懷里,它滿面呆楞。
水芙蓉不由得笑出聲來!氨е门门瘑!
霍炎庭任她在羊群里左擁右抱,他抖開帶來的厚毯子,鋪在長滿牧草和野花的地上,接著,他把兩個軟軟的墊子放在其上。
“快過來,雪才融掉,草根底下濕涼!
“可是小羊……”
“你先到毯子上待著,我替你抱過來。”
“好。”淺粉色的衣裳滑過厚毯,粉臀兒坐到墊子上面。
一只雪白的小羊羔被一暖暖地塞進她的懷里。
好舒服,草原上忽來一陣輕柔的風兒,粉的、紫的、白的野花兒都快樂地搖起頭來。
而天空是那樣的干凈湛藍,一眼望遠,草場與藍藍的天連成一片。
她抱著小羊倒在厚毯上,頸下靠著軟軟的墊子。
遠處,陽光透過云層,斜打下一道一道金色的柱子。
霍炎庭坐在她身邊,低頭打磨著手里的木料,不論到哪里他都會帶著他制弩的家伙,閑暇時做點手工,是他的習慣。
一只小小的手,從他的勁腰上慢慢爬呀爬,爬到他灑滿陽光的背上,輕輕拍打著。
“一朵軟軟的云飄過去了!
“又一朵飄過去了!
“好白的云兒啊!
舒展的云朵,在碧藍的天空里自由自在地隨風飄揚。
云兒移動,那只不安分的小手也在移動。
廣闊的背僵了僵,下一秒,細白的腕被困住,一個黑影罩了下來。
有些懲罰意味的吻慢慢轉為愛憐的輕啄,最后變為難舍難分的纏綿,躺在草地上的兩個人,身形慢慢交纏在一起。
忽地,高壯的身子支起來,霍炎庭抹把臉,健康的膚色上染著潮紅,帶著火燙的身子離開毯子。
遠處還能聽見下人的說話聲,他們怎么能在這里……
水芙蓉拉攏微敞的衣襟,偏頭流露出羞澀的神情。
睜睜睜睜睜!一群羊兒就這樣瞪大眼睛,圍在毯子邊,看著他們倆,好像在說“我們都看見了”。
差一點就給這些羊兒們飽了眼福了。
“炎哥。”水芙蓉清清嗓子道:“你坐過來啦!
銳眸微瞇,斜瞥她一眼。
“我保證,不敲你的背!
想了想,霍炎庭坐了回來。
一個又繼續雕著手上的東西,一個又靠在毯子上看天空。
不過抗議再起。
“這是什……”后面半句,被塞到嘴里的小點堵住。
“好吃嗎?”
“嗯。”
隔了半晌。
“這又是什么?”
“椒鹽酥球!
“這又是……”
“別問,嘗嘗好不好吃!
“我……”
“這是剛才阿依瑪帶我去采的小漿果!
沒過一會兒,他的嘴里便塞滿了食物。
“再吃吃這個!
“再嘗糖球!
好像慢慢地,喂著喂著,他已不懂如何抗拒,再喂著喂著,他就上了癮,最后喂著喂著,他就完全成為水芙蓉馴化的獸,聽從她這個主人的號令。
天光漸漸暗下來,在草場上玩了一天,水芙蓉累得再也走不動了,她躺在圓頂帳子里,像蝦子似地蜷成一團。
“怎么睡著了?”
“好累喲!”她仍是怕騎馬,今日在寬廣的草場上,一路游歷,全憑兩條腿走來,不累才怪。
“你身上全是羊羔的味道!
“可是我不想動……噫,怎么出了帳子?”
“你閉上眼,小睡一會兒,一會就到了!币估锏牟輬龈盥吨,他小心地把她護在懷里,朝營地深處的林地走去。
隔了許久,帶著睡意的眼睛在重重的水霧里睜開,水芙蓉發現自己已褪盡衣衫,坐在一方暖意十足的溫泉里,溫暖的水花成了她唯一的衣裳,四周是高大密實又能擋風的榆樹林。
她的長發披散,一雙大手在她身后為她搓洗著沾滿草屑的秀發,水芙蓉一雙小手在水里摸到他同樣赤裸的窄腰。
“別亂動!”很嚴肅的喝止。
她難道不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嗎?他灼熱的分身一直渴望能擺脫他的意志力,侵理她嫩滑的身子,勞累了一天的她,怎能承受得住他的欲望。
水芙蓉轉身,雙手搭在他黝黑的猿臂上,細白的肩頭,可愛的鎖骨,露在水面以上,美好如玉的嬌軀就這樣進入他的眼眸。
被水氣烘熱的芳唇,大膽地舔吻著他的胸膛、上臂、頸項下面的傷口,碰觸的力道猶如蝴蝶飛過。
一陣酥麻與時冷時熱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低咒一聲,他拉過她的身子,借著水波溫柔地襲入她微分的雙腿間。
誘人的呻吟撩人的響起。
氤氳霧氣里,他們狠狠地榨干彼此,抵死纏綿,用最古老的儀式將心中的感情展露到極致。
水芙蓉最后體力不支,靠在霍炎庭的胸膛上昏睡過去,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酥軟和酸痛令她不由得逸出聲來。
“我怎么又在帳子里了?。∧悴粫瓦@么抱我回來的吧?”水芙蓉臉蛋漲紅了。
“嗯!被粞淄テ降睾叩。
“路上有沒有人看見我們……肯定能猜到……”
“現在才想這個太晚了吧!
“你應該叫醒我的嘛!彼狡鹱靵。
霍炎庭彈彈她潔白的額頭,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來,把手泡進來!
“這是牛乳?”水芙蓉看著銅盆里白白的乳汁,伸出小手。
“嗯!
“用來做什么?”
“你的手上有太多舊傷!彼麧财鹋H榻䴖]小小的手和玉腕,那上面布滿深舊不一的疤痕,“我娘說牛乳對女子的肌膚有好處,正好也幫你泡掉那些薄繭,也可以讓臂上的傷痕淡一些!泵棵靠吹侥堑廓b獰的傷痕,他便會想起在秋馬寺,她為他傾注的一切。
這是她愛的證明。
“我十二歲就跟爺爺在廚房做事了,這些刀傷、火燒傷、燙傷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有時候一不小心,油鋼里飛出來的油點子都能燙起水泡來!
“不讓你進廚房,你會不知所措吧!彼耐此膭诳,可也知道讓她遠離廚房是不可能的。
“嗯,”水芙蓉誠實地點頭,“高興了,就一定要在火房里燒幾道好菜,稿賞自己;不高興了,把所有不開心都揉進面團里,蒸出成山的饅頭、包子、花卷子,就不會不高興了。”
霍炎庭忍不住愛憐地揉揉她豐腴的頰,她好可愛。
“回去以后,我為你做一輛馬車吧,昨日見你在馬車上并不怎么害怕,比起轎子來,馬車還是比較適合青睚堡的山路。”
“你真的要給我做一輛我的馬車?”
“嗯,小小的,適合你的身量,讓你駕馭起來順手些。”普通的馬車對嬌小的她來說尺寸過大,不易操控。
“炎哥!你為我設想得其周到。”他人雖嚴肅,對妻子卻是百般疼愛。他也這樣疼過葉錦娘吧?思及此處,水芙蓉心里難免覺得不舒服。
“那輛馬車,每一寸我都會親手完成!
“好,到時候能不能讓龍駒來拉車?”
他笑了,“你不是不喜歡它嗎?怎么又點名要它?”每次都叫它道貌岸然馬,叫得它火大,好幾天脾氣都很大。
“沒有啦,其實一直覺得它好辛苦,戴著寶馬光環,即使面對自己最愛的糖球也要裝得若無其事,還不如霍光的棗紅馬霍飛的小乖霍康的知路,想吃就吃,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看自己,坦率自然。”
“瞎說!”馬兒怎會如同人一樣復雜。
“我就是知道!
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你舍不得吧?”聽說龍駒如今的身價很可觀呢。
“你想要龍駒,就給你,只是到時候它脾氣上來不肯拉車,我可幫不上忙!
屆時很有可能龍駒會抗議罷工,鬧起脾氣來。
“你放心好了,只要快快把車做出,它一定會給我老實拉車的!碧乔蛟谑郑瞧サ烂舶度获R還能不低頭?
他們憧憬著馬車打造好的那一天,可那一天突然變得遙不可及。
返回青睚堡,一入青睚堡巍峨大門,霍炎庭首先察覺出不對勁。
“少爺、少夫人,你們回來了!庇铀麄兊馁〔碱^緊鎖,目光閃避!胺蛉苏f請你們先到老太爺的別館一趟!
看著佟伯的樣子,霍炎庭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