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客令一出,谷均逸反倒又安穩地坐回了沙發。
“喂!你……”
“我不認為你能幫那位寧小姐作主,趕她的客人!惫染莘坐泰山,“我不會走,你當然可以報警,說我擅闖民宅,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警察抓的人會是誰?”
“耶?”院長緊張起來,拉過施余歡,“余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意思就是說……”宗欽特地給了施余歡一個停頓。
“就是說他們在警方那里有后臺啦,商人都是這個樣子的!笔┯鄽g很好地利用了這個空檔,將院長推到一邊,“好啦好啦,這兩個人真是固執!院長你不是還要給那些小家伙準備午飯?快去吧,開飯晚了他們又要鬧,我帶這兩個人上樓就行了!痹洪L就這樣半推半就地被她支開,可讓施余歡緊張的事這才剛開始。
她一階一階確實地踩在臺階上,多希望這樓梯能永遠都爬不完,后面的兩個人也沒有嫌她慢,不聲不響地默默跟著,這也成了讓她更加緊張的原因,最后,她還是在二樓左手邊,最后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再往前走除非她會穿墻了。
她站在門旁,又遲遲不去碰那道門,低頭糾結著什么。
“看來你不想讓那位院長知道!惫染萃蝗婚_口,讓她一驚。
“這不關院長的事,這里知道小漁在做什么的人只有我,要說的話我算從犯,既然被你們找來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希望你們不要再去找別人麻煩。”
“可是小姐,商業盜竊罪說輕也不輕,你們做這么危險的事就不怕院長擔心嗎?”宗欽問。
“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施余歡別過頭去,瞧著門把發呆,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來,一下子就找到谷均逸的眼,“我知道你們一定很生氣,可小漁并不是針對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對她動粗!
“我們又不是黑社會,不會那么粗暴,如果真要抓她早就報警了,你就不要那么緊張了。”宗欽好話說盡,施余歡卻像沒聽到一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一直苦惱又憤怒地皺著眉,瞪著谷均逸,說的又是替別人求情的話,宗欽很識趣,反正他的保證沒有“總裁”的來得有效,還是收聲為好。
“你倒是很替那個寧小漁著想!惫染蓊^一回見到這樣的女人,本來可以脫身的事卻硬把自己說成從犯,又只擔心主犯的安危,像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一樣,看她那兇巴巴的樣子,滿心裝的都是別人的事。
“當然,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答案呢?”她問。
“好!惫染莼亓怂粋字。
她這才暗提了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那房間的門,從她上了二樓,說話就一直是輕聲細語的,“小漁,Innight的人來了,現在在我身后!
還以為她要先說一堆安慰的話作鋪墊,谷均逸沉著臉在一旁,自己還沒弄清她身上到底擦了什么,又對她這個人的行為感到迷惑起來,看來這個女人身上還真有不少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屋內靜了一會,傳出一聲細語:“歡歡,你先下樓吧,讓他們進來,門沒鎖。”
施余歡扭開門就第一個走了進去。
在這間不大的臥室內散布著一地的電線,連接起不同的主機,圍繞著墻邊的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柜外,就只剩一臺臺的計算機,如果將窗簾拉起來,這屋內的景象一定有夠嚇人。
在其中一臺計算機前的旋轉椅上,他們要找的人屈膝坐在椅上,她光著腳抱著膝蓋,嬌小到能將自己藏在那把小轉椅中,只看身材完全不像年過二十的女人。
在她中分的長發下,是一張素凈的臉,此時,她也靜靜地瞧著面前的三個人。
“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問。
“很簡單,只要截獲你的IP地址,再反追查一下就好啦!弊跉J說。
“你是說,你們早發現了有人入侵數據庫,還不作聲響地邊制造毫無察覺的假象、邊查到了我的所在?”寧小漁抓著膝蓋的指節緊了緊,略低下頭去,“好厲害,為什么我會碰到這么厲害的人,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
“我們來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談談,寧小姐,能跟我們走一趟嗎?”宗欽問道。
施余歡一下子沖到寧小漁身前,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架勢,怒視著宗欽,“有什么事在這里不能談,憑什么要跟你們走一趟?剛還說不會對她動粗,你們這樣威脅跟黑社會有什么區別!”
“施小姐請不要激動,我不是要帶她回去嚴刑逼供,其實呢……”雖然幕后指使者是一定要問的,但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她這個人,才好判定能不能將她拉為己用,宗欽想對施余歡解釋清楚,谷均逸卻以一個眼神制止了他。
為什么不讓他說出來?這樣她就不會以為他們是要傷害寧小漁了啊,宗欽沒去問谷均逸的原因,他相信這個男人下一刻就會以行動來說明他的“原因”。
谷均逸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與施余歡貼身而站,施余歡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拿這個男人很沒轍,無法跟他溝通,總被他的氣勢壓得節節敗退,就像現在,要不是強忍著對自己說“不怕不怕”,她大概已經跌在寧小漁身上了。
“你不是‘從犯’嗎?別以為自己就沒事了。”他口中逸出低沉的嗓音,砸在她的心頭。
“這又不關歡歡的事!”寧小漁一下子緊張起來,可說話還是怯怯地,她抓著施余歡的手腕,急迫地想讓谷均逸知道,“歡歡曾經勸過我不要做這種事,是我不聽她的,因為再籌不到足夠的錢,這間育幼院就要停辦了,我只是想幫點忙,對你們真的很抱歉,拜托你們不要把歡歡牽扯進來好不好?”
“小漁,不用跟他們道歉!笔┯鄽g是在跟寧小漁說話,眼睛瞪的人卻是谷均逸,“所謂‘無奸不商’,他們答應的事都只是為了自己一時方便,說的話跟放屁一樣,這樣的人你跟他道歉,他也不會領你的情,人家就是放著幕后指使者不管,跑來育幼院逞威風,你能拿他怎么樣?”
被罵得這么慘,倒是平生第一次,不過谷均逸發現自己并不太介意,相反的,他氣的是自己,就算如此地接近她,也弄不清楚她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怎么其他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此濃重,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其他人卻一點異樣都沒有,這真的很不公平。
“你身上擦了什么?”
在施余歡說得口沫橫飛時,谷均逸拋出的這個問題著實讓她的腦袋打出了一個死結,連帶舌頭也變得很不靈活,就那么呆愣在原地。
他是什么意思?施余歡瞇起眼,他相信對方絕不是那種耍冷幽默的高手,而谷均逸那冷著的臭臉也讓她覺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問這個問題也太沒神經了吧,說得好像她正散發著什么他所不能忍的惡臭一樣。
“這又關你什么事了?現在說的是小漁的事!”她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可身體就是止不住想逃跑的沖動,明明是他先靠過來,又一臉的嫌棄與不耐,她為什么要跑。
“是什么?”他只是垂眼又問她一遍,一點也沒考慮過低下頭來。
“什、什么也沒擦啦!”這人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還是說這些自認自己很了不起的人都有點怪怪的,“告訴你,除了牙膏是薄荷味的,我身上沒有用其他任何帶味道的東西,你滿意了嗎?”為了快些結束這無厘頭的插曲,施余歡又強調了一遍。
可就是這句話,給她惹了禍,她心中還在為寧小漁的安危擔心,這個始作俑者的男人卻將正事懸在一邊,對她動起手來了。
他伸出來的手,讓她以為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住了,可被掐住的地方是下巴,那只有力的大手,輕巧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真的?”谷均逸像被戳到痛處,他想從她的眼中看到謊言,可他看到的只有憤怒和驚愕。
“你!”施余歡承認對一個陌生人來說,她對谷均逸算是很沒有禮貌的,她怎么可能對一個可能將寧小漁送進監獄的人好聲好氣!可是,相比他所做的“回禮”,她簡直變成了中世紀的英國紳士,這個穿得西裝革履、也算是有頭有臉的男人,竟然在眾人面前強吻她!
谷均逸捏著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臉,連一句話都沒讓她說完,就那么俯下頭,一口含住了她正欲吐出下個字的嘴,還把舌頭也伸了進來!
施余歡只覺得自己大腦里有一座電壓爐快爆炸了,冒火的霧氣充斥著她的頭腦,他的舌頭纏繞著她的舌,掃過她的齒,她的反應就只有木然,當他那灼熱靈巧的舌尖向上勾弄她的小舌時,她從喉嚨開始冒出一束電流直達頭部。
這一電之下她才想到必須反抗,她雙手攥成拳,欲狠狠地給他來上兩拳,揮出后撞在他厚實的胸前,反把她的手撞痛了。
“唔……”她額頭冒汗,發現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氣。
在她連捶了他好幾下后,谷均逸才總算膩了一般,緩緩離開她;好不容易接觸到空氣,施余歡什么都顧不得,先大口吸氣再說,對方卻沒事人一樣,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的狼狽樣。
“的確只有薄荷味。”谷均逸淡淡地,將他得到的結論拋了出來。
面對他的從容,施余歡和寧小漁都變身為魚,只有嘴一張一合的份,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哪有人為了驗證牙膏的味道,就擅自奪走人家初吻的……
“走吧!惫染輰s在椅子里的寧小漁,好像剛才的事已經是三十年前發生的,“既然侵入的工作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只要你合作就沒事了。”
施余歡當然極力反對,可寧小漁猶豫了下后卻推開她。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你們走,就不會再找歡歡的麻煩嗎?”得到了谷均逸的默認后,寧小漁點了點頭。
見她就那樣跟著宗欽出去,施余歡急得大叫:“小漁,不要聽他的啦!”
可門已經被宗欽關上,而她的身前又多了個谷均逸擋住去路。
一下子房間里就剩下他們兩個,施余歡的臉更燙了,一部份是氣的;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以寧小漁的事為第一才行。
宗欽會先帶小漁離開,分明是得到了他的命令,她不認為留下的人是要當擺設的,她怒視谷均逸,“你到底想做什么?”
谷均逸既沒有小人得志的得意、也沒有醞釀陰謀時的陰暗,他還是冷著那張臉,簡直像個嚴謹的科學家,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很快地回答:“想她沒事,明天來見我。”
施余歡如鯁在喉,她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種拿卑鄙當常識的人,“你剛剛才答應過小漁的……”
“隨你!彼粝略,看了她一眼后轉身而去。
施余歡放棄追上去,反而跺到寧小漁坐過的那把轉椅旁,慢慢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