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遇見記憶中那張臉,還是在油煙四溢的早餐店里,讓莫天與一瞬間因極度驚震而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
「先生,請問你需要什么?」
莫天與完全無法開口回答問題,只能目不轉睛的瞅著她。
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工作?為什么一副很熟練的樣子?為什么會有這么職業的笑容,好像她做這份面對人群的工作,已經做了一輩子似的?
「先生——」
「小姐,我要兩份蘿卜糕和一個總匯三明治,不加西紅柿醬。」一個剛從外頭走進店里的客人揚聲說。
「兩份蘿卜糕和一個總匯三明治,不加西紅柿醬!顾龑傸c餐的人點頭說,一邊將土司放進烤面包機里,一邊回過頭來再次問他,「這位先生,你呢?要什么?」
莫天與根本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眼前的她不可能會是她吧?也許只是一個長得像她的人罷了,畢竟自己已有好多年沒見過她,嗯,至少有十年了吧?
十年可以改變許多事,但他就是沒辦法接受眼前這個女人是以前住在「城堡里」的那個公主。不可能會是她的。
「妳叫什么名字?」他不禁脫口問道,想證明自己的想法沒錯,他記得那女孩姓夏,名叫心寧。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倏然皺起眉頭,一瞬間恢復笑臉,當作沒聽到他剛才那句話般的再次問他,「先生,請問你需要什么?」
「妳的名字。」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再度皺起眉頭,這回干脆當他不存在似的徑自轉頭去招呼別的客人,不再理他。
「小姐,請問妳需要什么?」她對另一位剛走進店里的女客人問道。
「我要兩個蛋餅和兩杯奶茶,帶走!
「好的,麻煩妳稍等一下!拐f完,她轉身去裝奶茶,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即使如此,莫天與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她以熟能生巧的動作做著早餐店里所有的工作,裝飲料、煎蛋餅、做三明治、打包客人所要的東西,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向客人微笑道歉。
雖然他心里說不相信她就是她,但是所有思考邏輯卻將答案導向相信那一端,因為她的長相幾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優雅的眉、會說話的眼、挺俏的鼻和一張紅潤誘人的櫻唇。她依然和十年前一樣令他驚艷,不同的是,十年前的她仍是個青澀少女,始終穿著漂亮優雅的衣裙,頭發又長又直又黑的住在像座城堡的大房子里,就像個高不可攀的公主,但是現在她卻站在油煙四溢又忙碌的早餐店里,身上穿著滿是洗不干凈的油漬的圍裙。
她的長相沒變,神情少了份單純,卻多了份成熟與忍耐,那種他很熟悉,被現實逼迫磨練到不得不接受一切的忍耐。即使如此,她渾身上下依然散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教養與氣質,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問題還在他腦袋里回響著,在工作枱里,模樣像是這間早餐店的老板娘卻突然揚聲說話,給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心寧,蘿卜糕好了,我放這里。」
「好。」她應聲答道,手腳利落的迅速將剛才做好的總匯三明治和蘿卜糕裝在同一個提袋里,然后抬頭尋找點了這份早餐的客人。「先生,你要的兩份蘿卜糕和一份不加西紅柿醬的總匯三明治好了?偣簿攀,謝謝。」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后,她又接了另外兩位客人的點餐,整個人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忙得不可開交。
心寧?
莫天與相信,世界上或許真的有長得很像的兩個人,但是要長得像又剛好擁有同一個名字的兩個人,機率根本比微乎其微更微乎其微。
是她,真的是她!
問題是,身為千金小姐的她為什么會在早餐店里頭工作?是因為生活太無聊,沒事找事做,順便體驗不同的人生?抑或者她的生活環境發生了什么變化?
答案毫無疑問應該是后者才對,因為去年回臺灣之后,他曾經去過她家的城堡附近閑逛過,他無法否認自己這么做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遇見她,令他萬萬沒想到的卻是城堡大門外的「夏寓」二字,竟然已被一個「葉」字取代了原本的位置。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剛巧遇見該戶人家有事外出,他便將對方的車子攔了下來,詢問了下。
結果對方根本就不知道之前住在那里的人的任何事,因為他們是從房仲那里買了這間房子的,并且已經在那里住了快三年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么,但后來他又去找了房仲業,得知那間房子是銀行的法拍屋,原屋主向銀行借了很多錢,最后因為還不出來,房子才會被查封拍賣,至于之后屋主的下落卻沒人知道,而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
夏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其實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因為對他而言,夏家只是過去他做送報生時,上百個客戶中的其中一戶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去想那位原本住在城堡里的公主現在在哪里?
結婚嫁人了?依然被父母家人保護得好好的,只是從大城堡搬到小城堡居?還是……
他一直不愿意讓自己去想公主,但公主卻這么突然的出現在他面前,讓他既震驚、措手不及又難以置信。
他無法阻止自己像個呆子一樣,杵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直到早餐店里的客人變少了,工作枱里的老板娘終于發現到他突兀的存在為止。
「心寧,那位先生好像等很久了,他的還沒好嗎?」轉頭問她。
「他還沒決定要吃什么。」她這樣回答。
老板娘愣了下,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往上飄,定在某一點上,接著驚呼出聲。
「心寧,妳上班的時間快到了!」
聞言,她倏然瞠大雙眼抬頭看向他后方,讓他不由自主也回頭望了一下。在他身后的墻面上有個時鐘,時鐘上的時間顯示著八點二十五分。
「喔,天!天。 顾@聲叫道,一邊迅速的脫去身上的圍裙,一邊低下身抓起皮包往肩上背,「老板娘,我——」
「我知道,快點走吧!估习迥锊坏人言捳f完,就揮手點頭道。
她禮貌的點了頭,然后飛也似的從工作枱里跑出來,一瞬間便從他眼前跑了過去,轉眼消失于早餐店門外。
莫天與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一時之間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去追她,等他下定決心邁開腳步追出去時,卻只來得及看見她坐的摩托車,噗的一聲騎到大馬路上,不一會兒便淹沒在上班的車潮里。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一聲,為自己先前的猶豫而懊惱的握緊拳頭。
但是想了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根本就沒必要這么生氣,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確定她在這間早餐店工作,他還怕找不到她嗎?
問題是,他找她想干什么?
沒錯,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他到底想找她做什么?問她記不記得他曾經幫她家送報半年的事?問她記不記得他嗎?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蹙緊眉頭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看樣子,他得好好的想一下這個問題了。
。
還沒想出一個答案,莫天與竟然又在同一天巧遇夏心寧,這回的她竟然在餐廳里端盤子!
「妳在這里做什么?」站在通往廁所與廚房的交界點上,莫天與一把抓住經過的她問道。
夏心寧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立刻認出他是早餐店那個向她要名字的家伙。
他是一個令人一見就難忘的男人,有著高挑修長的身材,和一對黝黑銳利的雙眼,以及高挺的鼻梁和薄情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將烏黑頭發全數往后梳攏的發型,讓人要忘記這么一張有個性的臉,真的很困難。
「你跟蹤我?」她難以置信的脫口問。
「妳在這里做什么?」莫天與緊盯著她再次追問。
「那你呢?我簡直就不敢相信,你這個人有什么毛病呀?竟然跟蹤我!」
「我沒有跟蹤妳,如果我跟蹤妳的話,不會相差十個小時后才又出現在妳面前!顾麨樽约恨q駁。
夏心寧微愣,想想也對。所以一切都只是巧合嘍?即使是巧合又如何?他憑什么用這種興師問罪的表情拉住她問話?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請你放開我,這位先生!顾淅涞氐芍ブ氖。
「先回答我,妳到底在這里做什么?」
「工作。你看不出來嗎?這位先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見鬼的工作!」她為什么需要工作?
夏心寧忍不住瞇起雙眼!高@位先生,請你放手!
「妳不該在這里工作的!
「你這個人到底有什么毛。磕阍俨环攀,我就要放聲叫人來了!顾龑λ伦詈笸,話才脫口而出,就有同事出現在走道里。
他立刻不著痕跡的松開她,而她則把握機會邁開步伐,一瞬間便離得他遠遠的,鉆進廚房里。
莫天與無法阻止她逃離,這間餐廳還在營業中,而和他一起來的客戶也仍坐在座位上等他,時間地點都不適合他追根究底。
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攔下正要與他錯身而過的一名餐廳服務生,用兩張千元大鈔將他誘到男廁去,問了一些關于她的事情。
聽說她是服務生們的救火隊,任何人臨時有事都可以找她代班,只要她有空的話。
那名服務生還告訴他,聽說夏姊以前曾在某餐廳工作過,因為找到了在公司上班的工作才離職,不過因為她工作認真,令管理階層難忘,所以餐廳例外的讓她兼差上假日班。
后來好像不知道是她正常班的工作不順,還是因為兼差賺得比較多,她便成了餐廳服務生們的救火隊,至于餐廳老板則因為她的認真而對這件事睜只眼閉只眼。
所以她并不是餐廳的正職員工,只是兼差人員而已,而且很多間餐廳的老板都愿意用她,也算是服務生界里的傳奇。
為了賺兩千元,那名服務生將所知一切全都告訴他,卻讓他聽得一肚子火。
這是什么爛傳奇!爛工作!這些年在她身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竟讓一個千金小姐成為別人呼來喚去的對象?
他該死的非搞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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