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么說?”對于李勝,慕晨玄有一種晚輩對長輩的尊敬,聽到亦師亦友的他被打這事兒,臉色立刻沉下去,“別先說別的,立刻找最好的大夫給他治傷!
“爺,惱的就是這事兒,治傷的事情自然是不容耽擱,但他們那群人欺人太甚,當時就把斷腿的李掌柜帶走了,這會兒還沒消息,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大漢說到這里,已經(jīng)忍不住有了哭腔,“雖說大家都不說明白,可弟兄們都知道就是歐陽沛干的,他們歐陽家仗著宮里有個妃子,就這么無法無天,咱們這次可不能再忍了!
慕晨玄沒有說話,臉色卻陰沉得讓人害怕,歐陽沛,這個當朝國舅爺實在是有些囂張了,平日里自己不想多惹是非懶得理會他,沒想到眼下已經(jīng)欺負到自己頭上,看來,不給他一點顏色是不行了。
“備車。”慕晨玄低聲說道,手掌握拳站起身,目光中露出一股肅殺氣息,讓人膽顫心驚,就連簾后的向幼菡都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連聲應是,小廝退出去,這時候向幼菡才從簾后走出來,一臉不安走到慕晨玄身邊,“事情很嚴重嗎?”
“沒事!笨吹剿龘鷳n的模樣,慕晨玄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你不用擔心,沒什么大不了的,我要去成荊幾日,會早些回來的!
“歐陽家我知道,他們往日里也還算規(guī)規(guī)矩矩,怎么這次仗勢欺人,是不是有別的隱情,你能夠?qū)Ω秵幔课业J識一些朝中官員,要不要……”向幼菡雖然知道慕家的勢力向來不容小覦,可真正能做到多大卻一點概念也沒有,難免覺得慌亂。
“你別擔心!蹦匠啃π,攬她坐在腿上,“淑妃這些年勢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一個女人而已,可憐他們歐陽家人還不知道收斂,早晚會毀在自己手上,你放心,我此去不過是處理這件事情,自然也沒什么危險!
看他絲毫沒有憂慮,向幼菡也只能安撫自己放下心中擔憂,點點頭。
雖如此,可等到小廝們準備好馬車,親自送他到門口,卻覺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酸楚難忍。
“夜里天寒,你早些回房休息,夜里讓夙玉陪你,別擔心。”慕晨玄站在馬車前對她殷殷囑咐,倒像是對她更不放心一些。
眼底一陣溫熱,向幼菡看他衣著單薄,心底更是不舒服,往日里雖然不能經(jīng)常見過,可知道他就在鋪子或者書房里,心里也不覺得多么恐慌,可眼下這會兒他要離開,平生第一次竟然覺得分別是這樣一件讓人無奈的事情。
“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彼吐晣诟。
“好!睅退诤门L,慕晨玄溫和一笑,“又不是生離死別,瞧你眼圈都紅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向幼菡就更加難受了,鼻子一酸,眼淚就要落下來,為了不讓他擔心,也只能垂下頭,嬌弱的身軀在冷風中瑟瑟發(fā)抖。
原本還只是有些離愁,可看著眼前一幕,慕晨玄看得心口一緊,心里就有了計較,雙手一使力,向幼菡已經(jīng)被他抱住,再等眼前一花,人已經(jīng)落在了馬車上。
“這……”慌張過后,就是不解,她睜大眼睛,“怎么了?”
實在沒料到慕晨玄會做出這個動作,向幼菡不敢相信他的意思,輕聲詢問說道:“你是讓我……”
話音未落,慕晨玄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吩咐下人幾句什么,就見他們快步跑進府里。
“既然你這么舍不得我,干脆就隨我一起去。”慕晨玄的目光中帶著笑意,調(diào)侃的看著向幼菡,“你不愿意?”
“沒有!北緛砭陀羞@個想法,卻害怕耽誤事情沒有說出口,這會兒聽到他這樣說自然沒什么好反駁的,笑客滿面答應了。
“好,咱們一起去,就當是游山玩水了!蹦匠啃那榫w是很輕松的,小廝們雖然把事情說得嚴重了一些,可他心底明白,事情沒有他們想得那么嚴重,不過是有人使出手段逼迫自己,他既然去了那邊必然沒什么別的動作了,所以此行算不上十分危險,帶上向幼菡也沒什么大礙。
要說歐陽家,想來想去歐陽沛不至于那么蠢,說不定只是手下人挑事兒,或者……有人指使,到時候事情自然水落石出,沒什么難的。
沒一會兒,小廝們一溜煙的跑出去,手里拎著食盒包袱什么的,又有幾個人佩刀牽馬從后門走過來,一行人慢慢朝成荊方向趕去。
崎嶇的林間小路上,一輛馬車正在顛簸前行。
盡管初秋的天氣并不算寒冷,小路兩邊的花草樹木卻也結(jié)滿了露珠,滲出幾分寒意,但就算如此,駕車的車夫卻似感覺不到這寒氣,赤膊吆喝著往前走,一邊隨著七八個騎馬的壯漢,腰間佩刀,目光凌厲的打量著四周。
這樣的荒野小路實在難走,馬車有節(jié)奏的左右晃動,讓人坐不安穩(wěn),每每晃動大一些,車夫就小心翼翼回頭瞧一眼馬車,生怕里面的主子坐得不舒服,可惜路途實在坎坷,躲避艱難,車輪橫壓著一塊石頭過去,車身陡斜,里面?zhèn)鞒鲆宦晪舌,“呀!?br />
然后,又寂靜無聲。
“爺,您還好吧!彪m然聽出這聲音不是自家主子發(fā)出,大漢還是猶疑著詢問一聲。
聽到這話,端坐馬車內(nèi)的慕晨玄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笑意,把那個從自己懷中滑出去的身影拉回來,看她迷迷糊糊強自睜眼的模樣,淡淡一笑,“可是碰到頭了?”
“沒事,你胳膊是不是累了,我不壓著了!毕蛴纵栈卮鸬拿悦院瑩Q個姿勢,離開了慕晨玄的懷抱,改靠在馬車上,一路上慕晨玄都是抱著她,手臂估計已經(jīng)酸痛難忍,向幼菡可不忍心繼續(xù)折騰他,干脆就靠著馬車打瞌睡。
無奈搖頭,慕晨玄看自己娘子包在白色的大氅里瞌睡連連,掀開轎簾低聲吩咐說道:“繼續(xù)趕路,慢些!”說完又放下轎簾,專注的看著眼前的向幼菡,目光溫柔。
馬車慢慢前行,幾聲輕微的動靜,雪白的狐皮大氅中鉆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她左右轉(zhuǎn)動一下腦袋擺脫大氅的束縛,語帶困意的嬌喃一句:“多謝!”說著又晃悠著毛茸茸的小腦袋鉆進大氅中,倒像個懶洋洋的小動物,讓一直盯著她看的慕晨玄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一路上馬車依舊有節(jié)奏的晃動著,左左右右,終于大氅被晃開一個缺口,那顆小腦袋再次冒出來。
許是馬車行走的不安穩(wěn),她秀氣的眉略微輕蹙,往日古靈精怪的大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卻輕微抖動,挺直的鼻翼,精致的櫻唇,簡直就像個初生的嬰兒般粉嫩,在這般搖擺下依舊睡得香甜。
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眼前縮在大氅中的向幼菡,慕晨玄活動下僵硬了手臂,聽著她沉穩(wěn)的呼吸就在自己耳邊,他微微的笑了。
慕晨玄有些后悔,原本她可以在家里好好歇息,只是自己一時興起就讓她跟著,卻沒考慮這一晚上趕路的舟車勞頓。
只是幸好剩下的路也不多了,待到天亮估計著也就能到達成荊,到時候必然要讓她好好歇息。
至于當時為什么會答應帶她出來,他到此時此刻還是不能想清楚理由,他自十五歲接掌家業(yè),四處奔走,這還是第一次出來身邊帶著女人,要說起理由,也許只是因為她那一刻的留戀,讓他忍不住心軟,毫不猶豫把她帶上馬車。
自己向來冷情,為何那一刻心軟成那個樣子,他沒時間多想。
“爺,前面的路更難走了……”車窗外傳來車夫的聲音。
一句話還未說完,慕晨玄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眼前的小腦袋左右晃動得更厲害,剛剛滑過車窗,眼看就要撞到窗棱。
眼疾手快,慕晨玄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伸手擋住了窗棱,讓那顆小腦袋砸在自己手背上。
睡夢中的向幼菡只覺得自己恍如飄蕩在水里,搖搖擺擺無所依附,突然發(fā)現(xiàn)腦袋上有溫熱的物體出現(xiàn),眉梢洋溢出一抹笑,不客氣的搶下來抱在懷里,蠕動身軀靠過去,滿足的喟嘆一聲,又繼續(xù)睡了。
慕晨玄心念一動,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馥蜜香氣,向來沉著的心緒有些動搖,身體里深埋的欲望叫囂著,看著抱緊自己手臂睡得像個小動物一樣的家伙。
這么顛簸,她還能睡著,還真是像個孩子,畢竟是心思單純,竟無一絲事情讓她煩惱。
看她憨態(tài)可掬的趴在自己懷中,慕晨玄腦筋一轉(zhuǎn),有一種做壞事的沖動,于是他略施力扯動手臂,一下、兩下、三下……很好,那丫頭不只沒放手,竟然還靠得更近,整個人都要縮到自己身上來。
垂眸看著向幼菡八爪章魚一樣抱著自己的手臂,慕晨玄滿足的笑了,屈起手指磨蹭她額頭,睡夢中的小丫頭倒是絲毫不覺得被打擾,懶洋洋的模樣像個小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