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停聽荔瑩對張馨萸的稱呼,大感不滿,但她所說的話偏偏是他非常介意的一件事,顧不得糾正他的稱呼,他反問:“莫非你知道?”
“太子曾告訴奴婢,張小姐希望今生所嫁的夫婿一心一意,用不納妾,然而太子遲早會繼承皇位,后宮絕不可能只有張小姐一人,所以……張小姐嫁給您,只怕是與太子斗氣,她又深知以您的為人是絕對不會碰她的……”
應(yīng)停笑了,壓根不信荔瑩的胡說八道!斑有呢?”
荔瑩看不出他的心思,繼續(xù)道:“您曾說過……只愿娶荔瑩一人為妻,不再納妾!
應(yīng)停挑眉——不要臉的人他見多了,但這么不要臉的他倒還是第一次見到;背叛他、刺他一刀,現(xiàn)在她還有膽子在他面前回憶他曾說過的情話。
荔瑩看他臉色不對,趕緊道:“奴婢愧對大爺,說起這話不為別的,只是當(dāng)初也有將大爺?shù)脑捊o放在心里!
“記得有一回偶然遇見張小姐,她曾主動問起大爺?shù)那闆r,奴婢交代時,順口就提起了大爺說過的話,張小姐聽了曾說羨慕奴婢,大概她也將這話給記在心里,認定嫁了大爺就不必與別的女人分享夫婿!
眾皇子中,大概就屬他最癡情。
應(yīng)停無言,荔瑩分析張馨萸的想法心態(tài),每一句話都令他覺得滑稽又無意義,但他相信,許多女人都追求一份獨有的愛,不愿情郎把心分給另一個女子,張馨萸嫁給他,是看上了他不喜歡三妻四妾,這與他討厭麻煩的性格和他母親不得寵有關(guān)。
可他二弟就不同了,雖未娶妻,身邊暖床的侍妾已多的連十只手指都數(shù)不夠了,張馨萸若嫁給他,不知要跟多少女人爭寵?
“荔瑩曉得自己罪該萬死,但張小姐也同樣利用了大爺;太子的信和錢不只是給大爺您的,也送了一份給張小姐,她可沒丟到奴婢臉上。”
應(yīng)停眸光一閃,不相信張馨萸會收下這種施舍。
荔瑩見他面有疑色,也不心虛,反正張家和太子是同一個陣營的,張馨萸只要收下了親人的物品,就等于是收了太子的好意,她也不算說謊。
“張小姐與太子青梅竹馬,羈絆甚深,只要太子開口,一次次的求和,她最終也會消氣,回到太子身邊的!崩蟋撨呏v邊觀察應(yīng)停的神色。
應(yīng)停沒有考慮她的話是否合理,荔瑩挑撥的意圖太明顯了,但他卻無法穩(wěn)住心神,因為張馨萸與二弟有深厚的交情也是千真萬確的。
他可以當(dāng)荔瑩是在故意離間,滿口屁話,但他做不到無動于衷,做不到不去計較張馨萸心里是不是會惦記著二弟。
他已把她視為妻子,想要她成為他終身相伴的妻子,當(dāng)然無法容許她還掛念著別的男人。
“即使張小姐現(xiàn)在與太子慪氣,今后等太子登上皇位,以皇后之位來迎接她,難道她舍得拒絕嗎?”這份榮耀是被排除在龍位之外的應(yīng)停無法給予張馨萸的,荔瑩相信她這句話絕對能讓應(yīng)停的心為之動搖。
如她所料,應(yīng)停馬上抬起眼睛正視她,然而他眼中的寒光如刀,迸發(fā)出刺人的殺氣,卻是她沒預(yù)料到也不敢迎接的。
以前,她曾見過應(yīng)停發(fā)怒,痛下殺手前的樣子,和此刻竟然一模一樣!
荔瑩當(dāng)即膽戰(zhàn)心驚,跪坐在地,苦思半響,咬了咬牙,臉色哀感道:“奴婢的家人都在太子手上,他要奴婢來贖罪,與大爺交易,奴婢不得不從,大爺要殺、要剮都無所謂,那是奴婢應(yīng)得的,但太子交代的話,奴婢不能不說……太子請大爺休了張小姐!”
***
寶珠忙著收拾東西,忙了一整天,正想休息,睡前去了一趟茅房,回房時見應(yīng)停這才回來,趕緊又跑到應(yīng)停跟前嘮叨!按鬆敚趺船F(xiàn)在才回來?”
“少問廢話,你怎么還沒睡?”
寶珠看他似乎心情不太愉快,小聲回道:“王妃等您回來,等到方才忍不住了才睡,奴才就跟著忙到現(xiàn)在了!
應(yīng)停一聽,走向?qū)嬍业哪_步頓住了!澳氵^來,有事情問你!
寶珠正納悶他為何態(tài)度如此怪異,一進房中就聽他問——
“王妃可有收到京城送來的什么東西?”
“有的,收了一些銀票,是王妃的嬤嬤轉(zhuǎn)交的,據(jù)說是張家……那個……深怕王妃受委屈!睂氈檎f著,見應(yīng)停的臉色很不對勁,馬上住口。
應(yīng)停蹙眉不語,他接受張馨萸,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和京城里的人斷了來往,現(xiàn)在知道她還有跟他們聯(lián)絡(luò),他不太高興。
他與太子黨的仇恨沒那么容易消失,就算他懶得去報復(fù)了,卻不代表他愿意和那些人來往。
他也絕不希望,他的人跟那些人又聯(lián)系。
可是骨肉之情難以分割,他又不能因為私心,不讓她和親人來往,那太自私了。應(yīng)停嘆口氣,想了想,估計張馨萸的爹娘應(yīng)該比他更難受吧?
他可是把人家準(zhǔn)備送去當(dāng)未來皇后的女兒帶到邊疆的死敵!張家的損失絕對比他慘重多了。
如此想來,應(yīng)停又不郁悶了,反而想去京城看望一下岳父、岳母。
“大爺,怎么了?”寶珠不安的問,應(yīng)停神色變來變?nèi)サ模粚こA恕?br />
“你跟了她那么久,覺得她這人怎樣?”應(yīng)停反問。
“王妃……奴才一直都覺得她人很好呀!善良賢淑又熱心!
“她聰明嗎?”
“當(dāng)然啦!大爺這一年賺了不少錢,這其中也有王妃幫忙想的生財之道,懂事持家的女人怎會不聰明呢?”
“既然她聰明又美好,二弟也對她念念不忘,她為何會選擇我,而不留在京城等著將來當(dāng)皇后呢?”這是應(yīng)停想要忽略,偏偏又被荔瑩挑起的困惑。
“一時神志不清吧?”寶珠不小心說了實話,見應(yīng)停怒目而視,忙不迭改口,“也許,她喜歡大爺!”
“我和她本是立場敵對、毫無交情,她說見我受傷,心里有愧,嫁我是來補償我的,我看她表現(xiàn)不假,倒也接受了這番說法。但如今,她補償?shù)靡矇蚨嗔耍乙巡辉购蘖,你說,這時候若二弟以皇后之位來接她回去,她會回去嗎?”
應(yīng)?梢哉业礁鞣N理由來消除自己的困惑,卻不能讓自己安心,他知道張馨萸喜歡他,但相比之下,他對她并不夠好。
現(xiàn)在他擔(dān)心了,若是另一個男人對她更好,她會不會跑掉啊?
“這個……”寶珠這下明白了大爺遇到什么問題,為什么會心情不好了,八成是京城里有人代表二爺想把王妃給要回去。
這種事不是沒有過——上一位皇上就是搶了自己的弟媳。并寵愛有加,什么倫理道德都不顧了,可惜美人兒沒被封為皇后就被害死了,結(jié)果那皇上居然連皇位都不要,跑去出家了。
在珠寶看來,應(yīng)停也繼承了長輩專情的血統(tǒng),一旦愛上了就死心塌地,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如果王妃今后跑走了,他還真怕大爺會和上一位皇上作伴!芭乓詾椋鬆敱雀斢星巴!
寶珠努力擠出一句答復(fù)!巴蹂欢ú粫x棄大爺!”
“爺都被放逐到這種地方,還有個鬼前途?”
“那個……女人的心像海底針,不可捉摸……”
應(yīng)停鄙視了小奴才一眼,轉(zhuǎn)頭看著墻上的字畫,那是張馨萸寫的一首詩,字體娟秀清雅,就像她的人一般美妙。
半響,他低聲道:“她會離開吧?”
“?”寶珠一呆,想了半天才意識到大爺沒信心留住王妃。
“以前還想著趕她走,現(xiàn)在不趕了,倒是有人想接她回去……”應(yīng)停笑了,曉得有些落寞。
“爺,只要你對王妃好,她一定不會舍得離開您!”
“傻孩子,不是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回應(yīng)的!崩蟋摼褪墙^佳的例子,應(yīng)停扯下眼罩,丟到一旁。
“大爺……您喜歡王妃,對嗎?”
應(yīng)停聽寶珠這么問,愣了一會兒又笑了,雖沒承認,但臉上眷戀的神色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他很容易喜歡上對他好的人,一定會給予回報,所以他的擁護者眾多;可當(dāng)他被逐出京城,徹底離開皇位的爭奪后,背離他的人也不是沒有。
他不怕付出,可是他怕受傷!
那種傷不是來自敵人的攻擊,不是皮肉上的痛苦,他不怕那些,有仇必報的他會狠狠地反擊,絕不退縮。
他怕的是傷他的人被他愛著、被他深深信任著,那會令他痛不欲生,從此疑慮加深,再也不能輕易對人敞開胸懷。
“我對她不好,就算她離開我,也是有理由的……”回憶著與張馨萸成親之后他的所作所為,即使現(xiàn)在兩人親密有加,也磨滅不了最初他對她的羞辱。
假如將來,她真的走了,他也沒資格感到自己受了傷害吧?
“爺,王妃未必會走,奴家是真的覺得她喜歡您喜歡的緊!”寶珠認識的應(yīng)停一向自信十足,很少這么失落憂愁,他大聲的喊,希望主子能恢復(fù)精神!澳研睦镌拰λf了,好好跟她談?wù)劊瑒e一個人煩惱。”
應(yīng)停聽不進去,再次轉(zhuǎn)頭看看墻上的字畫,沉思了片刻,“這些天我有事要忙,不回來住!
“這么重要的時刻,不留在家里看緊王妃,萬一被人挖墻角了怎么辦?”
“如果她想走,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寶珠聽的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盃?shù)降紫胱鍪裁??br />
“爺想確認她的心思,你找個時間告訴她荔瑩來了,讓她以為我在外面忙是因為荔瑩,然后注意她有什么反應(yīng)?”
“別這樣……”
“剛好新王府的門面和起居室都完成了,其余的部分也需要去監(jiān)督著,你別泄露細節(jié),爺想給她一個驚喜,總之,先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