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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送行者 第3章(1)
作者:春野櫻
   
  夏就贏來到金壽棺材店想為桑兒買副薄棺下葬,前幾次來,她都沒遇到邵三德,可今兒個一到店門口便看見了他。

  “贏兒姑娘?”邵三德頓時雙眼一亮,大步走到她面前,“今兒個是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邵少,我想買副孩子的薄棺!彼龥]有理會他過分的熱切,直接切入正題,“是個七歲的女孩。”

  他整眉一笑,“你是不是又免費為人治喪了?”

  “也不算免費,我有賺!彼f。

  他不解地又問:“賺了什么?”

  “助人的快樂!毕木挖A溫煦一笑。

  邵三德先是一愣,隨即奉承討好的笑道:“唉呀,贏兒姑娘真是位善良的好姑娘!

  她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廢話,問道:“鋪子里有孩子用的薄棺嗎?!”

  “有,都在后頭的倉庫!彼⑽⒁恍Γ案襾戆!

  “有勞了!

  夏就贏跟著邵三德走進店里,穿過三道腰門,進到后院,來到放置空棺的倉庫。

  進到倉庫,他領(lǐng)著她來到幾副小棺前!艾F(xiàn)有的存貨就這幾副,你挑桃!毕木挖A專心的挑選,一邊念念有詞,“這副不好,這副……”

  邵三德見四下無人,又身處倉庫深處,一時鬼迷心竅,自她身后猛地抱住了她“。 彼龂樍艘淮筇,驚呼一聲,隨即想起以前學過一些女子防身術(shù),幾個簡單動作便掙脫開來,用力扭住了他的手。

  “唉……唉呀!”他的手腕被她扭著,痛得哇哇大叫,“贏兒……羸兒,別……快放開我”

  夏就贏一個振臂推開了他,警戒防備的退了幾步,怒瞪著他!澳氵@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邵三德的五官都揪皺在一起,氣惱地道:“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嗎?”

  “記起什么?”

  “記起我們倆的事!彼嘀l(fā)疼的手腕和手臂,“你……你是哪里學來的招式?疼死我了!”

  夏就贏神情凝肅地教訓道:“誰教你突然抱住我,你這是活該!

  “你……”邵三德懊惱的看著她,“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你以前也沒反對,還一副很局興的樣子!

  聞言,她心頭一震,“你說什么?我跟你……我們是……”不會吧,難道他跟原主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天啊,知道這件事她還真的挺崩潰的。

  “贏兒,你早就答應要嫁給我當平妻的呀!”他有點激動地道:“要不是你出了事,咱們早就好上了!

  聽他說什么“好上了”這樣的話,她瞬間頭皮發(fā)麻。

  真是活見鬼,原主該不會已經(jīng)跟他發(fā)生關(guān)系了吧?喔不,她的理智快斷線了。

  “贏兒,我還是想娶你為平妻!鄙廴律锨耙徊剑斐鍪钟窒胗|碰她。

  夏就贏連忙又退了兩步,不悅且強焊的瞪著他,用眼神像告訴他“別碰我”。

  她的反應讓他頓住了,跟著縮回了手,“贏兒,這偌大的赤石城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娶你了!

  “喔。”她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

  邵三德眉心一擰,“你不擔心嗎?難道你想一輩子守著福全葬儀?”

  夏就贏想也不想地道:“有何不可?”

  他無法理解她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你可知道自己多大歲數(shù)了?”

  “我知道!彼袂閲烂C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在我失去記憶之前,我們……好上了嗎?”

  “還沒!鄙廴嘛@得后悔惋惜,“若是有,我還舒坦些!

  知道原主跟他僅停留在噯昧階段,并無進一步的關(guān)系,她頓時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這樣的說是什么意思?是指沒“吃”

  到她很懊惱嗎?

  嘖嘖,這是什么心態(tài)?真是有夠糟糕的男人士。

  “邵少,我們還是維持買賣的關(guān)系就好!彼f。

  “你的意思是……”

  “我現(xiàn)在只想振興家業(yè),好好把福全的生意做起來,讓家人生活無虞,其他的事我暫時都不想!毕木挖A是真的這么想“那我們的婚事……”

  “若我們曾有過什么約定,那也是過去的事了!彼驍嗔怂,“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而是全新的我,請你把過往的約定忘了吧!

  邵三德露出懊惱又沮喪的表情,好一會兒不說話。

  夏就贏也懶得理會他,回頭桃了一副棺材,“我要這一副,回頭請邵少派人盡快送到福全,告辭了!闭f罷,她邁開步子走出倉庫。

  桑兒入殮兩天后便要在城郊下葬,雖然依照習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做長輩的會拿竹棒在棺頭敲一下,但夏就贏向來不喜歡也不贊成這樣。

  死了就沒了知覺,杖打棺木,往生者其實不痛不癢,可是還活著的人以及杖打棺木的父母卻是痛徹心扉。

  死豈是孩子所求?做父母的怎么忍心苛責孩子的早逝?失去孩子已經(jīng)夠折磨了,為何還要父母再承受這樣的痛苦?

  所以每當舉辦這樣的喪事,她都希望父母能好好的對逝去的孩子道愛及道別,她相信這對已逝的孩子跟活著的父母都是最好的安慰及解脫。

  當桑兒的棺木運至城郊墳場時,夏就贏發(fā)現(xiàn)有個男人正站在墓穴前跟守墓人說話,當她看清對方的長相時不禁一臉驚疑男人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似的,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沒有說話,沒有什么表情,唯獨一雙眼眸沉靜而溫柔。

  是他!夏就贏怎么都沒想到區(qū)得靜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丁大牛跟劉阿海將桑兒的棺木抬了過去,夏就贏和桑兒的娘珠花跟在一旁。到了咋天就挖好的墓穴前,丁大牛跟劉阿海放下了桑兒的棺木。

  “區(qū)爺,”夏就贏走上前,疑惑地問道:“你怎么會來?”

  守墓人拿出一件嶄新的童女衫裙,“區(qū)爺帶來的,要給孩子!

  珠花先是一驚,隨即感動又激動地道:“區(qū)爺,謝謝你、謝謝你……”

  “給她帶套新衣,她回來時可以穿!眳^(qū)得靜的語氣平靜而溫煦。

  珠花聽著,淚如而下。

  夏就贏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眼底訴說著感激。

  區(qū)得靜也不再開口,只是與她四目相望。

  不知為何,雖無言語,兩人卻彷佛都知道對方心里所想。

  就這樣,那件漂亮嶄新的衫裙跟著桑兒一起落葬了。

  葬好桑兒,區(qū)得靜要珠花到區(qū)家做事,還讓她帶著自己的口信到區(qū)家找管事張叔。

  珠花的生活有了著落,又覓得安身之處,感激得一邊流著淚,一邊朝區(qū)得靜深深鞠了個躬。

  夏就贏心想珠花一定不曉得區(qū)家位在何處,便吩咐丁大牛和劉阿海陪著她去,讓他們把人送到后就先行回府,她則是跟區(qū)得靜一道離開。

  走在城郊的路上,兩旁稻田綠浪起伏,令人心曠神怡。

  夏就贏不時偷偷覷著區(qū)得靜的側(cè)臉,只覺得他整個人像是會發(fā)光一般,吸引著她的目光。

  “謝謝你。”她打破了沉默。

  區(qū)得靜瞥了她一眼,“又謝我?”

  “謝謝你為桑兒母女倆做的一切!

  夏就贏贊美道:“你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暖男!

  “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暖女!彼拇浇俏⑽⒁幌,“你為她們做的事,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做的。”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對她來說,這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不是做每件事都是為了金錢利益,也不是做每件事都是為了回報!毕木挖A恬靜溫煦的微微一笑,“可以幫助別人……在別人悲傷脆弱或是需要安撫勸慰的時候伸出援手,我覺得很開心。”

  區(qū)得靜挑高一邊濃眉,問道:“開心?這樣就夠了?”

  “開心也是一種收獲跟回報,有些收獲跟回報是眼睛看不見的,得用心去感受“區(qū)家經(jīng)商,我自小便在商賈之間周旋,對商人來說,所有的收獲跟回報都是眼睛看得見的!彼±实哪樕蠜]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就連語氣都比路旁的草浪平靜!疤锏、店鋪、府里的珍稀古玩、女眷身上可顯擺的華服及頭面、如云隨從、倉庫里的米糧、帳房的銀兩銀票等等,這些都是看得見也非得看見的收獲及回報!

  夏就贏沉吟須臾,說道:“區(qū)家從商,確實比較實際,可夏家的行當不同,治喪需要一顆慈悲憐憫及關(guān)懷的心,只想著賺錢是不行的!

  “都不賺錢也不行吧?”區(qū)得靜眉心微微一擰,“治喪不比辦喜事,事事都得用銀子打點。”

  “那倒是!彼粲兴肌

  “我聽說福全的生意好了一些……”

  他又道。

  “咦?”聽說?聽誰說的?是他主動打聽?還是別人無意間提起?不知怎地,她竟有些在意。

  “之前大家忌諱我,說我是從陰曹地府回來的女人,沒人愿意委任福全治喪!彼柤缫恍Γ翱苫蛟S是老天眷顧吧,自從幫淑娘跟青陽治喪后,慢慢的有人找上門了!

  區(qū)得靜的嘴角微微揚起,“應該是你為自己積了陰德吧!

  “我倒沒那么想,我只覺得能做自己想做、應該做的事,心情就很好!毕木挖A爽朗的笑道:“人啊,只要心情開朗,做什么事都會很順利。”

  看著她那燦爛的笑容,區(qū)得靜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

  他從來不是個開朗的人,生在區(qū)家,又是單傳,他不能像其他孩子擁有單純而愉快的童年,為了成為區(qū)家唯一且稱職的繼承人,他從小所受的教育都是為了區(qū)家當家這個位罝做準備了他不能像其他孩子有情緒,他不能軟弱,不能讓別人看透他心里的想法,他不能笑、不能哭、不能怕,他的意志要比任何人都堅強,遇到任何事都必須要沉著冷靜的思考。

  他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曾像她這樣開心的笑過,或許他根本不曾開懷大笑過。正因為這樣,他喜歡她的正直率直,他喜歡她的開朗,他喜歡她……

  這是第一次,他明確的知道自己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她。

  一路閑聊,他們返抵赤石城。

  回夏家的路上,行經(jīng)一座石造拱橋,兩人正要上橋,就見一輛堆滿貨物的推車自橋的另一頭過來,剛到橋中間,準備下橋,便聽見推車的工人驚呼一聲,“快閃開!”

  就在他大喊著的同時,推車已如疾風般朝著區(qū)得靜及夏就贏直沖而來。

  眼見閃避不及,區(qū)得靜一個轉(zhuǎn)身將她緊緊抱住。

  意外發(fā)生得太快,夏就贏完全無法反應,她只意識到他抱著她,轉(zhuǎn)了個方向,她的臉貼在他寬闊的胸膛,聽見了他的心跳聲,他的心跳聲讓她暈眩,接著她感覺到他身體一震,聽到他悶哼一聲,她趕緊抬起頭,就見他俊朗的五官揪皺著。那一瞬間她明白了一件事,他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了橫禍。

  “唉呀!快把車拉開!”

  “快快快!是區(qū)爺呀!”

  周遭人來人往的,很快的大伙兒湊了上來,七手八腳的要將推車拉開。

  夏就贏仍被區(qū)得靜緊緊摟在懷里,她毫發(fā)無傷,卻驚慌失措,她看著他痛苦的神情,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又困難。

  “你沒事吧?!”他低頭看著她,語氣一如平常的平淡,卻又隱含著憂慮不安她的腦袋像被掏空了一般,只能木木地回道:“沒……沒事!

  “沒事就好!

  區(qū)得靜露出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卻讓夏就贏的心狠狠激蕩,夂久無法平息。

  位于區(qū)府東側(cè)的靜軒是區(qū)得靜住的居院,此時在臥房里,高大夫正在為他診療腰傷。

  區(qū)太夫人跟趙凈玉則是神情緊張地守在一旁。

  “高大夫,”區(qū)太夫人心急如焚地問道:“我孫兒的腰傷如何?!”

  “區(qū)太夫人,”慈眉善目、身形瘦小的高大夫抿唇一笑,“您別擔心,區(qū)爺這傷是需要一些時日才能痊愈,但不礙事。

  聽他這么說,區(qū)太夫人終于可以放下心來!澳钦媸翘昧,祖上和德,袓先保佑……”

  “老夫會開一些外用藥給區(qū)爺活血化瘀,也會開方子供他內(nèi)服,個把月應該就能痊愈。”高大夫又道。

  區(qū)太夫人點點頭,寬心一笑,立刻叫來管事領(lǐng)著高大夫到帳房領(lǐng)取診金,并派人隨高大夫去藥鋪取藥。

  局大夫前腳一走,區(qū)太夫人的神情一斂,有些不悅地問我聽說你是為了救那個晦星才受傷的?”

  區(qū)得靜眉心一擰,“沒有什么晦星,她叫夏就贏!

  “靜兒,那丫頭是從陰曹地府回夾的,不知道帶了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接近她準沒好事!眳^(qū)太夫人看著孫子趴在床上,連想翻身都難,臉色更加難看,“瞧你,就是因為接近她才會受了這么重的傷!

  “袓母,高大夫剛才不是說了腰傷無礙嗎?”

  “既是傷,哪有無礙的?你可是區(qū)家三代單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區(qū)家血脈豈不就此斷絕了?!”

  “祖母,您又扯到哪里去了?”區(qū)得靜無奈地道:“怎么每回您提到這事兒,孫兒就覺得自己像是血統(tǒng)純正的種馬或是種豬?”

  聽到兒子這么說,趙凈玉忍俊不住的笑了。

  區(qū)太夫人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你還笑得出來?”

  趙凈玉連忙斂起笑意,恭謹?shù)氐溃骸澳,方才高大夫說靜兒只要好好休養(yǎng)就能痊愈,娘無須過度拒憂!

  “腰對男人何其重要,我能不擔心嗎?”區(qū)太夫人說完,兩只眼睛又瞪向?qū)O子,“我問過余慎,他說你這陣子常跟那個晦星見面,還讓她把一個孩子的遺體放到你的馬車上……”

  區(qū)得靜不悅的濃眉一皺。好個余慎,居然出賣他?“祖母,把桑兒的遺體放到車上的是我,不是她!

  “你——”區(qū)太夫人險色一沉,斥道:“你看看你,居然為了她跟祖母頂嘴?”

  區(qū)得靜為了不讓“為了夏就贏跟祖母頂嘴”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坐實了,決定閉上嘴巴,只聽不說。

  “靜兒,祖母看你是被晦星給迷了心魂!眳^(qū)太夫人說得煞有其事,“從今天起,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免得被她的晦氣所傷,還將晦氣帶進區(q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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