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閻浩天連夜進了都城,夜宿都城內的牡丹樓,有第一美人封號朗明月的香閨,連七日未曾回過閻家堡。
消息傳遍京城,連在宮里的皇上金宿都知道了,自然也傳回了閻家堡,堡內上上下下莫不都在議論此事,看堡主夫人的眼神,有責難也有同情,因為閻家堡主從不上花樓,卻在新婚不到三個月內入住花樓,連新婚妻子都不回來看一眼,說什么,堡主夫人都難辭其咎。
對,她真的難辭其咎。
冬艷的畫筆沒停過,案上燭光搖曳,因為她舍不得關窗,只好任那燭光晃動著,累著雙眼去畫。
邊畫,邊想。
邊畫,邊告訴自己不要想。
在閻浩天不在的這七天,她這個為人妻者,非但沒有再去祈求他的原諒,反而趁著他不在,利用白天和夜晚,暗自搜遍了閻家堡所有可能放置藏寶圖的地方,巨細靡遺,卻一無所獲。
她是最靠近閻浩天的人,她很確定他不曾隨身攜帶那么貴重的東西,而在她住的主屋里,更是可以翻的地方都翻遍了,既然,那張圖不在暗處,那么,應該就在明處……
或許,是每天都要必經之處?
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那么重要的東西,如果需要常常確認它在不在,如果需要確保它不會被不小心弄壞與毀損,那么,它應該就會在離主人很近很近又常?梢钥匆姷牡胤健
冬艷想到頭都疼了,可是,卻不能不想。
她需要那張藏寶圖,有了那張藏寶圖,她才可以真正擺脫這一切,把妹妹從痛苦中救出來,徹徹底底的離開上官云,不再被他當成利用的工具。
這點,是無法改變的,就算現在的她跟剛進來時的她不一樣了,對那個男人多了一丁點的在乎,卻還是無法改變她必須要背叛他的宿命。
冬艷咬著唇,感覺胸口上傳來的疼。
要認命。她對自己說。
一滴淚卻落在那宣紙上,暈染開來。
她不能因為一個男人而忘記還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妹妹……她再次告訴自己。
只要一想到閻浩天夜夜抱著別的女人,做他常常對她做的那種事,她的心,就會痛到沒法子呼吸……
像大石塊梗在心口上,悶得她頭暈目眩又想吐。
想佯裝不知情,假裝無所謂,本來以為一點都不難,可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夜已三更,冬艷的畫筆卻未停,她一點一滴的描點,借此來排除那股夜夜獨守、空閨的孤單與寂寞。
數日來,一張又一張的畫,被她藏在木柜子里,沉沉壓著,就如她對他的真心……
只能永不見天日。
“去找堡主吧,把他找回來!
聞聲,一早便在池畔賞荷的身影緩緩地轉過來,冬艷看見幾日不見的霍桑似乎精神了些,心上寬慰不少。
“我叫珍丫頭送去給你的傷藥用了嗎?”她問。
那件事之后,她便把珍丫頭叫回身邊,珍丫頭卻沉默許多,好像對她這個夫人有很多的不諒解,她也不想解釋。
“嗯,都好了!被羯5卮,一雙沉定的眸子看著她。“我剛剛說的話,聽見了嗎?”
冬艷別開眼去!八牖貋頃r自然會回來。你要一個妻子去花樓找自己的夫君,沒想過對我而言是多大的難堪嗎?”
“堡主不是一個會流連花叢的男人,就算當真喝醉了酒,糊涂了一夜都已經是極限,他到現在還待在那個地方,鐵定不是因為女人!被羯R庥兴傅氐馈km然宋大掌柜沒有明說是何事,但他想,堡主會一直待在花樓鐵定有其它原因。
“那是什么?故意氣我嗎?”
霍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親自去看,不就知道了嗎?”
“下去!
“你,想他了不是嗎?”
冬艷一愣,驀地抬眸,心驚又心虛。
“誰說的?”嚇傻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旋即又后悔不已!拔衣牪欢阍谡f什么!
霍桑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苦衷是什么,但,你愛上了堡主是事實,你從來沒想過為了這份愛,放棄你原本進入閻家堡的目的,跟著堡主好好過日子嗎?說出實情,堡主會幫你……”
“你住口!”冬艷冷聲斥道!安灰喙荛e事!既然你上回救了我,還選擇幫我隱瞞住這件事,現在就不要再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你反悔了,要去告我的狀,我不會阻止,如果你不這么做,就不要再管我的事!”
“艷兒……”
“叫我夫人!”
“是,夫人!被羯L统鰬阎械男胚f給她!坝蚁喔扇怂蛠淼男,請你收到信后即刻回府一趟!
冬艷瞪著它,竟不想伸手去接。
“既然要回右相府,就先去牡丹樓找堡主吧,就算是親眼確定一下也好,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左擁右抱,一點都不在乎你,不是可以將你遲早要背叛他的罪惡感再減輕一點嗎?”
什么跟什么……
冬艷的眸轉而瞪向霍桑的臉。
霍桑對她笑笑,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連同那封家書一并塞到她手里!斑@是我爹要給堡主的信,請夫人順便送去給堡主吧。”
連理由,都給她找好了呵。
可笑的人……
冬艷卻感動得鼻酸,緊抓著信,背過身去不看他。
“讓自己好過一點,夫人。”霍桑依戀的望著她的背影,幽幽一嘆。“這,是我衷心的盼望!
在霍桑的幫助下,冬艷隔日一大早便偷偷出了堡。
不坐轎,冬艷找了一匹快馬便一路奔進都城,長發讓她高高束在腦后,極簡的一襲白衫男子裝扮,卻難掩其清麗逼人。
風塵仆仆,快馬加鞭,是夜,她便到了牡丹樓。
一襲白衫染塵埃,這不打緊,騎了半天快馬的她,身子顛得極其難受,或許是因為太久沒這樣騎過馬了,她柔嫩的手甚至還被韁繩給刮傷好幾道口子,讓她的掌心隱隱作痛。
一入座,牡丹樓的老鴇便笑瞇瞇的迎上來……
“這位客官,第一次來嗎?喜歡什么樣的姑娘?瘦的肉的高的還是嬌小玲瓏的?”老鴇邊說邊讓人送上酒菜,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眼前這位美得不得了的姑娘,雖說對方女扮男裝,可怎逃得過她那雙飽歷人間的眼?
冬艷清冷的眼無畏地迎上老鴇那近乎犀利的目光,鎮定非常!拔沂莵硭托诺,給閻堡主。”
“啊……”尾音拉得長長的,這一聲閻堡主,可讓老鴇瞬間猜出了對方的來歷,就說嘛,聽說那上官云的千金,現任的閻家堡主夫人,生得是傾城傾國,還當真不假。“原來是上官……少爺?”
冬艷也不否認!伴惐ぶ魅四?”
老鴇看了她一眼才說:“在明月房里呢!
“那就請他出來吧!倍G大方的遞上一塊金元寶。
老鴇笑瞇瞇的收進袖袋里。“我這就去喚他,可他下不下來見您,我可不保證喔!
“煩勞你告訴他一聲,我會等到他見我為止,不然,我上去房里見他也成,只要明月姑娘不介意的話。”冬艷的面容一直是冷冷的,說起話來也不疾不徐,像是這世上沒有可以讓她驚慌的事。
她逕自端了桌上一杯倒好的酒便飲下,那熱辣的感覺一直從她的喉間竄燒到胃里,瞬間驅除了她埋藏在堅強外表底下的惶然不安。
“知道了!闭媸莻勇敢又直率的夫人呵。老鴇微笑,轉身上樓喚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