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底的不知所措讓陸克鵬心里放大晴天,她迷惘而困惑,那就表示他多少占據了她的思緒和心房,這樣很公平,不會只有他演著獨角戲。
「小菱……」低喚著,他的額再次靠近,鼻側貼蹭她細致的肌膚。
她呼吸變得短促,仿佛也在等待著,等待唇瓣與心中的花火再次綻放。
然而,一輛以優雅姿態駛進巷內的香檳色凱迪拉克,卻打擾了此時旖旎的氛圍。
陸克鵬想吻一個人,是絕對不甩什么天時地利與人和的,想吻就吻、想抱就抱,哪里需要禮義廉恥?他專情投入,無奈懷里的少女做不到他的「無恥」,雪嫩臉蛋東躲西藏,讓他追得真吃力、吻得真窩囊。
「不要……唔唔……陸克鵬,有人在看……不要——」她巴開他的臉。
火大了!
他猛然掉過頭,利眼惡狠狠地掃過去,壞脾氣地低咆:「看什么看?!」再看別怪他動手開扁!
凱迪拉克房車旁,一名西裝筆挺、滿頭灰發的高瘦男人站在車門邊,有著明顯抬頭紋的面容沉靜而內斂,面對陸克鵬突如其來的叫吼,似乎已相當習慣,僅輕輕頷了頷首,說:「少爺答應今晚回大宅吃飯,先生怕您忘記了,特地派車過來接您。」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陸克鵬語氣不佳,用一只手臂就把試圖推開他的袁靜菱緊緊摟在身側。
高瘦男人平實地回答:「車子接近少爺的住所時,您正巧騎車離開,所以一路跟了過來。這里的巷弄有些復雜,找了一會兒才發現您在這里……」湛著犀光的眼睛瞥向滿面嫣紅的袁靜菱,嘴角略軟,續道:「跟這位小姐在一起!
陸克鵬銳目微瞇,語氣足以凍傷人!改愀櫸?」
高瘦男人平靜地說:「只是想確認少爺今晚會回大宅,沒有別的意思!
「今晚我不回去了!」能奈何得了他嗎?
腰都被摟痛的袁靜菱簡直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一對明眸瞧瞧這邊又看看那邊,心想著,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少爺」這種稱呼?再有,人家為什么要稱他「少爺」?
「琨寅,請這位小姐也一塊兒回大宅用頓晚飯吧!购笞能嚧巴蝗唤迪,一道儒雅的聲嗓從車內傳出。
袁靜菱感覺到貼緊她的男人瞬間繃起全身肌肉,像頭受到撩撥、倏地進入戰斗狀態的野獸。
「你來干什么?」陸克鵬直視車窗里那張清癯面龐,似乎沒料到車里還有人。
那男人唇角略揚,淡淡地說:「來接你回大宅吃頓飯。知道你今晚要回去,你慶茹姨特別讓大廚準備了好幾道你愛吃的菜色,就等著你捧場!
陸克鵬冷笑了聲!改闶桥挛覜]現身,我這位慶茹姨會失望難過,所以才親自來堵人的吧?」
不知為何,提到「慶茹姨」三個字,他語氣聽起來格外刺耳。
袁靜菱一直淡蹙眉心,幾近出神地注視著那名儒雅的中年男人,后者深深看了陸克鵬一眼,似乎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溫和的雙眼轉而看向袁靜菱,頷首微笑。
「上我家吃飯,好嗎?今晚的菜很不錯,甜點聽說有檸檬派和烤布丁,還是你喜歡草莓蛋糕?我可以讓人為你準備!
「呃……我——」袁靜菱眨眨眼。
「別打她的主意!她不會去!」陸克鵬像保護小雞免于鷹爪攻擊的母雞,寬厚的背擋在她面前。
「女孩子都喜歡甜點,也抗拒不了草莓蛋糕,為什么不去?」儒雅男子笑笑問,見到陸克鵬難得緊張的模樣,像是讓他挺愉悅似的。略頓,他語氣轉為淡然,道:「還是說,你只打算和她玩玩而已,根本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小女友介紹給我這個父親認識?」
聞言,陸克鵬一張臉奇黑,眼瞳都要冒火了。
憑著本能行動,他把背后的纖細少女一把拉到身前,有力的雙掌分別按住她兩肩,胸膛激進出來的無形熱氣烘暖她的背脊。
袁靜菱看不到他火氣亂竄的利眼,只聽到沉而堅定的聲音在他胸腔鳴動,從嘴巴吐出——
「我喜歡她,很認真的喜歡。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我們會結婚!
「?」她和他……結、結婚?!袁靜菱頭暈目眩了,耳中嗡嗡亂響,怎么想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時候陷進如此詭異、荒謬的境地?
。
驚嚇過后,當那份突如其來的震撼沉淀了,靜靜轉為深思,一切也就平靜。
至少,能恢復表面的平靜。
「我認出您了,陸先生!乖o菱收回擱在雕花水晶欄桿上的小手,側身對那位尾隨她的腳步、踏出二樓陽臺的中年男人點點頭。
「喔?」陸適義濃眉微挑,走近!肝覀兗疫有另一位姓陸的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伯伯吧!
「嗯……陸、陸伯伯!顾t腆微笑。
陸適義頷首,眼神溫朗!改銊偛耪f認出我,認出我什么了?」
她輕唔了聲,溫馴啟唇,「我之前讀過一篇商業周刊對您作的采訪,里頭有您的照片!
那本商業周刊是幾天前客人留在面攤沒帶定的,她隨手翻了翻,看過里面「大人物專欄」的采訪和幾篇財經分析的文章后,就直接拿去廢紙回收了,沒想到幾天后會跟書中所謂的「大人物」見面。
「里頭說了些什么?不會全是負面報導吧?」陸適義好脾氣地問。
袁靜菱搖搖頭,迅速望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眸光。
那個專欄主要鎖定臺灣前五百大的企業負責人作采訪,提問犀利得很,剛開始自然是著重在企業主的開發和未來目標等等較為「正經八百」的問題上,然后適時穿插幾個軟性話題,再漸漸牽扯到一些男女感情等私密的事情上頭。
倘若受訪的企業負責人長相上等、風度翩翩,曾有過幾段轟轟烈烈的風流韻事,那就更具話題性了。
陽明山上的秋夜凄清而美麗,帶點寶藍流光的天幕能見度極佳,許多星星在上空一閃一爍的,空氣清新爽冽。
袁靜菱深深呼息,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夜游」陽明山,第一次見識到所謂的別墅豪宅,第一次吃到如此豐盛的晚餐。說來說去,全是托那男人的福嗎?心口悶悶的,像被無形重物沉沉壓住似的,都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了,卻怎么也沒辦法驅走那股沉窒。
下午,經歷過那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風波后,她來到這處豪宅。
想弄明白的事情太多,她才會讓自己走進這里。
陸適義為她打開車門,邀請她上去,可惜緊扣著她不放的陸克鵬沒給她那個機會,只沖著父親粗魯地撂下一句話——
「她坐我的車!
于是,她戴上那頂似乎已成為她專屬的安全帽,被拉上重型機車后座,兩手還被強迫去摟緊他的腰身,一路呼嘯地奔上仰德大道。
陸適義瞅著她寧淡的側顏好半晌,微微笑,忍不住出聲!缚所i很在意你。」
一怔,秀致臉蛋轉了過來,眉眸間顯露出些些的波動。
陸適義又笑。「我第一次看他這么緊張女孩子,怕你受委屈、被人欺負似的,今晚吃飯時,他一句話也不讓我和慶茹多問,還拚命幫你布菜,要你多吃,連慶茹想替你倒杯水果酒,也遭他瞪眼?所i很長情的,他像他母親,一旦喜歡上什么,總是一輩子的事!
熱氣沒辦法從毛細孔散發,只能悶在臉皮底下燒著,袁靜菱咬咬唇,十指交握著。
晚餐的過程還算平和,她見到那位「慶茹姨」了,一位比陸克鵬大不到幾歲的美麗女子,據周刊報導指出,應該是陸適義第三任的合法妻子。
將軟發撥到耳后,她靜了幾秒,有些困難地開口道:「我和他,我們其實……沒什么的!
「都是我不好!龟戇m義突兀地說。
「。俊
「克鵬生我的氣,所以才沒早些帶你來這里玩。」
保養得宜的臉龐近距離之下還是能清楚看到歲月的痕跡,他說這話時,唇像是無奈地勾了勾,兩道法令紋頓時加深。
不該蹚渾水的,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可……盡管腦袋瓜這么想,等袁靜菱意識到時,話已經不受控制地滾出唇辦。
「發生什么事?他……為什么要生您的氣?」
「他——」
陸適義剛開口要說,一道黑影突然用力揮開半啟的落地窗簾,直沖出來。
「你想干什么?!」陸克鵬一個箭步街上,直接擋在袁靜菱面前,整晚都在冒火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瞪住自己的父親。
他只是上一下洗手間,短短三分鐘不到的時間而已,顧了整晚的人兒竟然膽敢給他不見,嚇得他心臟亂跳,就怕她被欺負。
「我和小菱聊聊天、看星星!馆p郁抹去,陸適義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招牌式微笑,縱容著兒子的壞脾氣。
小菱?!
聊天、看星星?!
「她跟你沒那么熟!」陸克鵬的胸膛劇烈起伏,磨牙般地擠出聲音。
「聊過自然就熟稔了,不是嗎?」
現場靜下好幾秒,父子倆以各自的方法對峙著。
然后,陸克鵬率先打破周遭的沉窒。
「不管你對她說過什么或做了什么,我總之娶她娶定了,別想我會放棄!我就喜歡她一個!」
「小菱挺好的!龟戇m義淡語。
「她當然好!」
「我沒說要你放棄。」
陸克鵬下顎繃緊,雙目瞇了瞇。
「那最好!」
丟下話,他忽然握住袁靜菱一只細瘦手腕,拉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