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喬靖一臉疑惑,不懂樸素的方家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一號人物。
「她是羽婷,今天下午在醫(yī)院見過的!狗接鹦酪豢此谋砬榫椭浪徽J得人了,這才真正見識到他認人的能力有多糟,回過頭,她淡淡望向妹妹,「平時都不回來,缺錢或闖禍后才知道要回家?」
方羽婷臉上閃過惱意,「這里也是我家,回來難道還要向你報備」
「是不用!狗接鹦览@過妹妹身邊,走到玄關(guān),脫下鞋子!覆贿^別想回來要錢,反正你現(xiàn)在如愿的紅了,應(yīng)該也賺了不少錢,不是嗎?」
方羽婷羞窘得漲紅了臉,「那、那是因為現(xiàn)在只出了一張EP而已,我以后當然會賺很多錢!」
她睨了妹妹一眼,「靠著創(chuàng)作才女的光環(huán)?」
方羽婷白著臉,緊咬著下唇,不發(fā)一語。
方羽欣看著她,重重嘆一口氣,從包包里拿出那本平常在涂涂寫寫的小冊子,塞進妹妹手里!赣疰,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不幫你,但家里真的沒有多余的錢,我只能盡力給你我所擁有,再多就沒辦法了!
喬靖詫異的看著姊妹倆的互動,腦中隱約閃過模糊的念頭。
「你哪會沒錢,跟你老板要不就有了?」方羽婷不滿的跺腳,瞪向站在一旁的喬靖。
沒想到妹妹居然會把喬靖扯進來,方羽欣不禁感到氣憤!改恪
「別傻了,我是愿意給欣欣很多錢沒錯,但絕對不是讓她用在你身上。」他實在無法忍受這個死小孩一直煩欣欣,她一點都不了解,也不體諒欣欣的努力和付出!「你和她比起來,根本一無是處!」
「喬靖……」方羽欣沒想到向來好脾氣的他,竟會比她還生氣,而且還破天荒說出那么重的話,感到驚詫不已,一時間倒忘了自己的憤怒。
方羽婷瞪大了眼,吼道:「你、你們懂什么你們才不了解……」她沒把話說完,便用力推開站在她面前的喬靖,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羽婷!」方羽欣想追出去,卻被喬靖攔住。
「別理她了,她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顾麎焊幌Mㄐ乃荚诓婚L進的妹妹身上。
方羽欣沒有反駁他,只是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走吧!我們先進去!
方家的晚餐氣氛,因方羽婷的事而有些沉悶,飯才吃到一半,方羽欣覺得快撐不下去了,藉口不適想先休息,便將喬靖留給父母招待,自己先上樓回房。
她爬到頂樓,躺在草蓆上望著天上稀疏的星星。
唉,真不知道該拿羽婷怎么辦啊……
才躺沒多久,突然聽見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她撐起身一看,來人竟是喬靖。
「你果然在這里!顾呎f邊走向她,「你母親就說你一定在頂樓!
「我只要心情不好都會來這里。」她扯開一抹輕柔的笑,「你怎么會跑上來?」
她知道自己父母有多熱情,不可能冷落他這個客人,但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自顧自坐到她身邊。
「沒想到這里居然可以看得到星星!箚叹秆鐾炜。
「其實以前可以看到更多的,可是這十年來,附近慢慢開發(fā)起來,也帶來不少光害。」她的語氣有些惆悵,「星星一年比一年少了呢!
「欣欣,你妹妹就是那個叫小羽的歌手吧?」
「你的直覺會不會太準?」方羽欣不禁苦笑,雖然她也不怎么意外他會猜得到。
「所以小羽的創(chuàng)作曲,也都是你寫的嘍?」就算沒看到欣欣把小冊子遞給她妹妹,他也不相信方羽婷可以寫出那么有感觸的歌。
她沒正面回答他,只是很平靜的道:「反正我是不可能踏進那個圈子的,如果羽婷能因此得到她想要的,那么給她也無妨。」
果然是她!
他對音樂沒有什么研究,純粹覺得聽欣欣唱歌是件很舒服的事,她所擁有的,才是真正的音樂天分吧!不是方羽婷隨便就能模仿得來的。
「你就是對她太好,才會把她寵壞。」比起來,他有穎璇這個妹妹還真幸福。
「她是我妹妹!」方羽欣笑了。有人為她打抱不平的感覺真好,明明他也沒特別說什么安慰的話,可她的心情卻好多了!妇拖衲阋卜挪幌履愕哪赣H,不是嗎?」
一提到母親,換喬靖忍不住嘆氣。
「老實說,我實在不確定我還能忍耐多久!乖龠@樣下去,他離開那個家,恐怕是遲早的事。
「別這樣,我相信你母親還是很愛你,只是用錯方法罷了!顾崧暤溃骸敢侨蘸竽愫退惺裁床挥淇欤液臀野謰尪己軞g迎你再度迷路到我們家!
喬靖笑了,他喜歡她這種沒有負擔的關(guān)心。
「我怕我會天天跑來!顾矚g這個家的氣氛。
那有什么關(guān)系?她求之不得呢!不過方羽欣終究沒將話說出口。
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講的,為了隱藏復雜的心緒,她只好仰望夜空,讓沉默代替她回答。
就在這時,突然吹來一陣夜晚涼風,她的身體輕輕一顫,還來不及覺得冷,一件西裝外套便已披在她肩上,寬大的西裝外套還殘留著他的味道、他的體溫,將溫暖直接傳遞到她的心窩。
「謝謝!狗接鹦兰t了臉,細聲道謝。認識他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容易臉紅。
「你可以和我分享那些令你不愉快的煩惱作為謝禮!顾嫠龑⑼馓桌,不想她著涼。
方羽欣透著月光望著他,輕易就看見了他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關(guān)心,她曉得他之所提出這個建議,是想幫她分擔。
真的很過分耶,他分明沒有要追她的意思,為什么老是做出那些會讓她越陷越深的貼心舉動?
一個月前,她對他只有單純的仰慕,雖然在同一棟大樓上班,但也只能很偶爾的偷看他,那時的他對她而言,就像遙不可及的大明星。
可現(xiàn)在他卻走進她的世界,甚至還和她一起坐在頂樓看星星,就好像一具好看卻徒具外殼的模型,突然填入了血肉,那個在她心中原本只是某種形象的「喬靖」,變成了活生生、更具魅力的男人。
她可以不在意過去那個名為喬靖的軀殼,卻無法忽視眼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影響,無關(guān)那些優(yōu)異的外在條件,就僅僅因為他是他。
怎么辦?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沒辦法離開他?
「這樣不好!顾肓藥酌牒,搖搖頭。「我比較想和你交換心事。」
交換心事?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提議,喬靖遲疑了。他能夠和她吐露那些他從不曾跟別人提過的心情嗎?
不過換個角度想,若對象是她,有何不可?也許他早就在期待能有個像她這樣的傾聽對象。
「一言為定。」他微笑。
方羽欣回給他一個甜甜的笑,率先開口。
「你別看羽婷現(xiàn)在這樣,她以前其實是個聰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孩,我們家雖然沒什么錢,但家人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生活也過得很開心,直到……」她緩緩講出這段過往。
直到一年多前,體弱的方母得了肺結(jié)核,起初以為只是小感冒,過陣子就會好了,不料病情日趨惡化,最后并發(fā)結(jié)核性腦膜炎,住進了醫(yī)院。
所幸當方母自以為得了感冒后,為避免病毒傳染給辛苦工作念書的丈夫和女兒,全天戴著口罩,晚上也獨自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才沒把肺結(jié)核傳染給家里其他人。
當時半工半讀的方羽欣,領(lǐng)的是微薄的時薪,父親的薪水也不多,平時要繳貸款和養(yǎng)活一家四口就已經(jīng)不容易了,偏偏母親又因肺結(jié)核住院、治療,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很快就花光了。
方羽婷在那年考上她心目中的第一志愿——T大商學院,卻嚷著想休學,要賺錢貼補家用,但方羽欣哪肯答應(yīng),畢竟妹妹可是努力很久才考上的,怎么能讓她說放棄就放棄,那陣子姊妹倆難得起了爭執(zhí),最后方羽欣仍逼著妹妹繼續(xù)念書,雖然答應(yīng)讓她打工養(yǎng)活自己,卻不愿將家里的重擔加諸到她身上。
方母身體差,在醫(yī)院隔離治療了兩個多月,才由開放性肺結(jié)核轉(zhuǎn)為非開放性,之后又藥物治療和病情追蹤了半年多才康復,那段時間方羽欣和她父親把精神都花在照顧方母上,也因此疏忽獨自在外地念書的妹妹。
等注意到她不對勁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在校園遇到某個星探,便偷偷辦休學,瞞著家人踏上她的演藝之路。
方羽欣當然無法接受妹妹休學。羽婷可是方家唯一有機會拿到高學歷,以后找份好工作、過著好日子的人呀!
然而那時的方羽婷,一心只想著怎么賺大錢,她過怕了苦日子,見同學們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她不但沒錢和他們出去玩,還得努力打工。
「念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她當時說話的語氣充滿不屑,「多賺點錢還比較實際!
自從兩人為休學一事爭吵過后,方羽婷幾乎不回家了,手機也打不通,身為她的家人,卻只能透過電視上才能見到她。
「我一直很自責!狗接鹦谰揪o了他的西裝外套,低聲道:「我常在想,如果我能更努力,賺更多的錢,羽婷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所以當我發(fā)現(xiàn)她拿走我多年來記歌譜的筆記本,并對外宣稱那些都是她的創(chuàng)作時,我雖然很心痛,但我實在沒辦法生她的氣!
「不,我認為你為她做得已經(jīng)夠多了!剐佬肋這么年輕,和她同年齡的女孩大半都還在享受大好的青春呢,她卻已經(jīng)為了負擔家中經(jīng)濟,工作了這么久。「是你妹妹不懂你的苦心!
「我也不奢求她會懂,畢竟家人間互相扶持,是理所當然的,我只是希望她能回學校,好好把學業(yè)完成!顾刂氐膰@了一口氣。
「會的,她總有一天會想通的。」這樣的她太惹人心疼,他情不自禁伸手攬住她纖弱的肩。
方羽欣先是一僵,但隨后便放松了身體,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唉,陷下去就陷下去吧,不然她還能逃到哪兒呢?他的溫柔就像條無形的繩子,牢牢縛住了她的心。
「好啦,該換你說了!箟合滦闹刑鹈蹍s又苦澀的情緒,她微笑道。
「我的故事既不精彩也不溫馨。」他有些自嘲,「你真的想聽嗎?」
「當然!顾胍膊幌耄R上回答。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像下定決心似的,緩緩對她說出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