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錫爾斯酒莊
傍晚,一望無際的天空被夕陽染成一片絢爛橙橘,空氣里彌漫著食物的香味與葡萄酒香。
天還沒完全暗下,葡萄園里的工人早已收工齊聚一堂,準備享用由酒莊提供的戶外晚餐。
感覺到空氣里喧騰鼓噪的氣氛,聶彥淮找了一處幽靜的地方,享受著完全不同于臺灣的悠閑時光。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擾了他。
“聶哥,怎么不到前面和大家一起喝酒、吃東西?”
沒在庭院前看到聶彥淮,羅思穎疑惑到了極點,通常搞孤僻不是她親愛的“前”老板兼學長會做的事。
哪兒熱鬧往哪兒鉆是他的本性,若是場中有美女,聶彥淮更是絲毫不浪費與生俱來的天賦,會將身上迷人的特質(zhì)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聶彥淮抬眸瞟了眼面前有著一身健康小麥膚色的學妹,懶懶地開口!皼]心情!
聞言,羅思穎忍不住輕笑出聲。“這還真不像聶哥你的個性呢!看來彌彌把你管教得很好!
她隱隱約約知道,她最親愛的萬人迷學長不愿結(jié)婚、放浪形骸的原因,是因為年少輕狂時那一段深刻的戀情。
因此在得知聶彥淮娶了與他一起長大的世交小妹妹辛雨彌后,羅思穎訝異不已,也憂心不已,好奇他究竟是為了什么原因結(jié)婚。
“彌彌……”想起她,聶彥淮忍不住大嘆了一口氣。
早幾年,店里錫爾斯酒莊的酒進的量不多,但幾年下來,錫爾斯酒莊的酒后勢看漲,他原本就有意簽下合作契約,再加上羅思穎嫁進錫爾斯酒莊,一切變得理所當然。
卻不料,這段日子由世界各地冒出的買家與他有相同的打算,也就是因為如此,在接到羅思穎的電話后,他不假思索地決定親自走一趟加拿大。
枉費他好不容易拿到鋼琴演奏會的門票,定下了與妻子第一次約會的日期,卻只能爽約。
如果時間不是那么趕,如果有多一點思考的時間,他會帶著辛雨彌一起飛過來的。
看著他失神的模樣,羅思穎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驚呼!奥櫢,你真的陷進去了喔?”
“什么叫做我真的陷進去了?”她夸張的反應(yīng)得到他一記白眼。
沒把他不悅的反應(yīng)放在眼里,羅思穎熱絡(luò)地問:“婚禮時我沒辦法回去,這次要來,你怎么沒把雨彌順便帶過來?”
“也不知道是誰十萬火急要我趕快飛過來的!
因為離開得倉促,來到加拿大后他試著聯(lián)絡(luò)妻子,卻怎么也聯(lián)絡(luò)不上她。
他擔心、不安,數(shù)度想打電話回家旁敲側(cè)擊地問問妻子的狀況,卻又怕驚動老人家而作罷,到最后只有祈求事情以最快的速度順利進行。
在這一段等待的期間,他赫然發(fā)現(xiàn),他滿腦子都想著妻子,一心只想快點回到她身邊。
這樣的心情,讓他感到不可思議,偏偏當她出現(xiàn)在腦海,便讓他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的行為,讓他無法否認,自己已經(jīng)愛上她的事實。
“沒辦法,世界各地有許多買家財力比你雄厚,店的規(guī)模也比“泊…微醺”大上十倍,競爭這么激烈,你說若不是我捎消息給你,我婆婆會把今年的新酒代理權(quán)給誰?”
因為羅思穎說的是實話,所以他僅能以嘆氣做結(jié)尾。
羅思穎玩味地看著儼然陷入戀愛中的男人,好奇辛雨彌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收服他的?
強烈感覺到她用一種仿佛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夸張反應(yīng)看著他,聶彥淮沒好氣地輕拍她的額,推開她的臉。“借我電話,我得再打一通電話回臺灣!
“聶哥,你慘了,彌彌生你的氣了!彼恢阑畹厝⌒λ。
沉下臉,他壓抑心中想掐死她的沖動,微瞇著眼警告!叭绻麖洀浾娴纳业臍,你要負全責!”
“關(guān)我什么事?”想與酒莊簽下代理權(quán)的又不是她。
“我就愛遷怒,怎樣!”他語氣惡劣地開口,心里暗暗祈禱,這一次電話可以接通,他希望辛雨彌不要生他的氣呀!
如果她知道,任性淋雨的下場會讓她得到重感冒,辛雨彌絕對不會放任自己做出淋雨的傻事。
在她心愛的丈夫沒知會一聲便飛到異地,又無消無息地消失了幾天后,她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似的,完全失去了活力。
看過醫(yī)生后,她連動都不想動地賴在床上,除了哭,就是哭到迷迷糊糊的睡著。
醒后她昏沉沉,思緒渾渾噩噩,餓了勉強吞了幾塊蘇打餅,之后耳邊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手機鈴聲吵得她頭痛,因此她索性拔掉電話插頭、關(guān)上手機,又繼續(xù)躺回床上睡。
這當中,好幾次半夜醒來,冷清的屋子,身邊少了他的落寞讓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房中昏黃的夜燈中,她和聶彥淮的婚紗照蒙上一層淡黃光暈,灰暗的色澤,一如她的心情。
相片中那個幸福洋溢的新娘,仿佛不是她,像是在嘲諷她此時凄涼的狀況。
她哀傷地想著,自己可能會這么病死而沒人發(fā)現(xiàn)。
這樣的想法讓她自憐得想哭,但只要一想到丈夫無視她的存在,她就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陷在完全灰暗的思緒當中,辛雨彌竟然悲觀地覺得,如果能這么死去或許也不錯。
至少她不用在每天早上醒來的那一刻想到,她是個被丈夫遺棄的女人,不用去期待他什么時候回家。
或許,這樣會比較好……
一簽定與錫爾斯酒莊當季新酒產(chǎn)量的合作代理權(quán)后,聶彥淮買了最快出發(fā)的航班機票,迅速飛回臺灣。
不過再怎么快,當他回到家時,也已經(jīng)是隔天半夜了。
一進屋子里,他因為烏漆抹黑、沒開半盞燈,感覺一股強烈的恐慌襲上心頭。
妻子一直沒回家嗎?所以家里的電話才會沒人接?
這樣的想法讓他無來由地發(fā)起慌,他放下簡單的行李,匆匆上樓察看才知道,主臥室是亮著的,那昏黃的光線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由不明的光線中,他隱隱辨出,床上有一抹側(cè)身剪影,玲瓏起伏的柔軟線條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懈。
她還在……聶彥淮暗松了一口氣,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床頭柜上的紙袋上頭,讓他的心猛然一揪。
那是他費盡干辛萬苦利用關(guān)系拿到的票,因為他失約,所以她沒去聽嗎?
聶彥淮充滿愧疚地放輕腳步來到她身邊,卻發(fā)現(xiàn)妻子蜷抱著棉被,睡得深沉,眼角、長睫殘懸著淚珠,顯示她睡前哭過的痕跡。
一想到她曾經(jīng)哭過,他立即被心疼、不舍與愧疚的情緒淹沒,不用問也知道,她為何傷心,為何傷心落淚。
頓時,他想掐死惹她傷心的自己!
聶彥淮悄悄地爬上床,和衣躺在她身邊,張臂抱住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兒。
突然被抱住,感覺身后溫暖結(jié)實的懷抱,辛雨彌心一促,轉(zhuǎn)過身,以為自己作夢了。
應(yīng)該是夢,因為只有在夢里,那個忘記她的存在、把她狠心拋下的男人才會突然出現(xiàn),給她渴望的溫暖。
伸手輕撫眼前那張依舊睡眼惺忪的恍惚小臉,聶彥淮愧疚地啞聲開口!皬洀,我回來了……”
說話的同時,他的兩道濃眉因為看清她的模樣而緊蹙。怎么才幾天的時間,她就有辦法讓自己變得這么憔悴蒼白?
若真是生他的氣,也沒必要折騰自己呀!
聽到他略啞的嗓音,溫柔醉人的語調(diào),辛雨彌頓時想起他在現(xiàn)實中做出的可惡行徑,不禁心酸又憤怒地推了他一把!白唛_!”
在現(xiàn)實中他根本不在乎她,她又何必在夢中制造自欺欺人的假象?
沒料到她會突然推他,聶彥淮被她突如其來的力道給推下床!斑腊。
聽到那一聲痛呼,辛雨彌由驚愕中回過神。不是夢,他真的回來了?!她撲到床邊察看,眼底映入的是丈夫哀怨的神情。
“彌彌,你真的生氣了嗎?”他揉著不小心撞上床頭柜的肩頭,不確定地開口問。
辛雨彌詫異地望著他,強壓住想要上前看看他撞得怎樣的沖動,卻想起他惡劣的行徑,心中一抽,喉頭干澀得吐不出半個字。
她該好好地一吐心中委屈、該質(zhì)問他,但偏偏一見到他,所有的情緒就一溜煙地跑掉。
這會兒,漲滿在胸口的情緒被濃濃的思念給取代,她無法違背心里真正的感覺,無法生他的氣。
她氣這樣不平氣的自己,氣自己是如此愛他,愛到就算一再被他欺負也愿意不斷的包容、原諒他。
意識到這一點,她緊緊咬著唇、紅著眼眶,重新躺回床上,用薄被由頭蒙住自己,索性來個眼不見為凈。
只要不看就好了吧?看不見那一張讓她思念的臉,她就不會心軟、不顧一切地投進他的懷里,期待得到他的憐寵。
看著她不同以往的反應(yīng),聶彥淮心里暗自叫苦,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氣得不輕,才會橫下心來不理他。
強忍著肩頭傳來的痛意,他急急地爬上床,無賴地將那一團被薄被子蒙住的身子強帶進懷里。
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他的懷抱,辛雨彌手腳并用地掙扎著,抗拒的聲音由被子里傳出!胺、放開我!”
“彌彌……對不起……對不起……”
他學她手腳并用,手壓住她的雙臂、腳夾壓住她的下半身,讓她動彈不得地困在他的懷中。
被他強悍的力道困在懷里,辛雨彌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微薄,縱使她的力氣再大,但畢竟是女人,若他有心制住她,她根本沒有半點可以反抗的空間。
像被獵人抓著的小兔,她沮喪地放棄掙扎,一靜下,千頭萬緒瞬間涌上心頭,委屈的淚水失去控制地不斷滾落。
聽著她壓抑的啜泣由被子里傳來,聶彥淮的心揪成了一團。
他想拉下她蒙住臉的被子,但她卻死命拽拉住,不讓他得逞。
看著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染濕薄被,他慌了手腳!昂,怎么哭了?你……你別哭啊!”
知道再不把話說清楚,她會繼續(xù)陷在哀傷的情緒當中,聶彥淮不管她愿不愿意,在她毫無防備的狀況下,拉下蓋住她整個人的薄被。
一看到她哭得兩眼通紅,一雙眼像核桃似的,他心疼地捧著她的臉,逼她正視自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失約,而是--”
被他鉗制著,辛雨彌不得不用哭紅的眼看著他,語音微微發(fā)顫,吶吶地問:“為什么你喜歡露希雅,勝過喜歡我?”
心里積累了太多負面情緒,她再也沒有力氣去猜、去在乎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了。
她取代不了孫樂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連露希雅或其他女人都比不上,她輸?shù)谜鎻氐装 ?br />
聶彥淮愈聽愈糊涂,疑惑地問:“為什么這么問?你什么時候見過露希雅?”
仿佛沒聽見他的疑問,辛雨彌陷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喃喃輕語!奥断Q旁谀阈闹械牡匚粍龠^我,所以你才會想讓她陪你一塊兒出國,是嗎?”
聶彥淮還沒弄清楚她上一句話的意思,卻又馬上被她扯進下一個沮喪灰暗的情緒之中。
“你到底在說什么?是誰說露希雅陪我一塊兒出國的?”
“小美!
心口瑟縮了一下,聶彥淮馬上就明白,辛雨彌會如此傷心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他薩失粒。
“彌彌,我和露希雅之間真的沒什么。那天我接到小穎的電話,當時露希雅也在店里,一聽到我要飛加拿大,她就興致勃勃地想與我同行,順便參觀錫爾斯酒莊附近的葡萄園、釀造廠與酒莊。
“她想?yún)⒂^酒莊我沒理由阻止她去,但一到機場我就立即與她分道揚鑣,只想早點辦完事、早點回家。若早知道會造成這樣的誤會,我怎么都不會同意讓小美順便替露希雅訂機票的!”
聽著他的解釋,辛雨彌的心還是好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一想到這些,濃濃的疲憊伴隨著酸楚涌上,她無力地咽著嗓,小聲地說:“我知道了。我累了,想睡覺!
第一次被她推拒在心房外,聶彥淮的心口驀然揪緊,喉嚨緊縮。
雖然他強勢地把她制在懷里,任她身上淡雅的香味竄進他的鼻息,帶給他舒服的感覺,但他卻找不到每一次與她擁抱時,屬于彼此的美好感受。
這樣的感覺讓他恐懼、惶惑。
她不相信他的解釋,不再不顧一切地戀慕著他、需要他、在乎他、無止盡的包容著他了……
她對他絕望了嗎?她不要他們的婚姻了嗎?當這個念頭一竄進腦中,聶彥淮不禁慌了,抱著她的雙臂不由自主地收緊。
他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