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闊離開房間,坐在起居室靜靜守著。
從白天到黑夜,他吩咐飯店人員送來餐點,午餐冷掉了,華歆倪一口都沒吃,他讓人把晚餐送入,午餐撤下,但華歆倪依舊躺在房間里,滴水不進。
等至午夜,韓天闊依舊沒等到她的回應。
他關(guān)了燈,和衣窩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上,兩人中間隔著一道墻,各懷心思卻同樣輾轉(zhuǎn)難眠。
長夜漫漫,時間宛如無限延長的荊棘,讓他們承受著扎人的痛楚,這般凝窒的靜謐讓人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驀地,暗夜里起一陣呻吟,接著是物體落地的聲響,無法成眠的韓天閱第一時間從沙發(fā)上驚跳起來,直接往房間里沖。
他點亮床頭燈,赫然發(fā)現(xiàn)綣縮在地板上的華歆倪,她臉上浮現(xiàn)異常潮紅,神色很是痛苦。
她的身子不停顫抖,額頭不斷滲出汗珠,韓天闊沖過去,大手摸上她的額頭,手掌下冰冷的溫度讓他心驚,他忙不迭將她身上的薄毯掀開,毯子下,她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腹部,整個人縮成蝦米狀。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驚慌無措過,不知她何以會突然身體不適,“倪倪,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你撐住!睆澤韺⑺,赫然看見她雪白的睡衣下是一片令人觸目心驚的血污。
韓天闊的心臟幾乎停止,立刻抱著她沖出房間直闖飯店大廳,柜臺見狀緊急派車將他們送到最近的醫(yī)院掛急診。
一進急診室,醫(yī)師和兩名護士立刻過來協(xié)助。
韓天闊用英文對醫(yī)師大聲吼,“她在出血,好像快死掉了?!需要緊急輸血!”
醫(yī)師要韓天闊別急,等他檢查完病人再決定需不需要輸血,但韓天闊仍堅持要輸血,醫(yī)師只好找警衛(wèi)來幫忙把人攔著。
幾分鐘后,醫(yī)師走過來,跟已經(jīng)快要跟警衛(wèi)打起來的韓天闊說病人只是生理期出血,身體不適是因為生理痛所致,已由護士協(xié)助讓病人服下止痛和止痙攣的藥物。
聞言,一旁的警衛(wèi)憋著笑,護士也猛搖頭。
韓天闊尷尬的想去撞墻,他冷靜下來,厚著臉皮要求醫(yī)師能不能安排一晚私人病房,可惜醫(yī)師直接予以拒絕,他只好把華歆倪帶回飯店房間,小心翼翼將她安置到床上。
他進更衣間翻箱倒柜,從行李箱中找出之前在清邁時去超市買的一包衛(wèi)生棉和一件寬大上衣,隨后又進浴室擰來溫毛巾幫她擦汗,替她換上干凈的褲子,笨拙的貼上衛(wèi)生棉,再拿來上衣幫她穿上。
接著,他又弄來一條熱毛巾,幫她熱敷腹部。
在等待疼痛過去這段時間,他忙進忙出,不斷替她拭去臉上及額頭的汗水,更換毛巾替她熱敷腹部,柔聲的安撫,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倪倪,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從現(xiàn)在起我發(fā)誓再也不會冷落你,讓你獨自傷心難過……”
“倪倪,原來我早已經(jīng)愛上你,當你提出離婚時,我的心瞬間像被掏空一樣,再也擺不出驕傲,我……我打從心里害怕失去你!”
“倪倪,當我凌晨返家找不到你,還看見屋子恢復我獨居時的樣貌,才赫然驚覺自己早已習慣那些繽紛的色彩……”
“倪倪,過去我不敢承認愛你,是擔心再一次被背叛,所以我一次又一次關(guān)上心門,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受傷,但這么做卻一回又一回傷了你,我真是天字第一號大混蛋……”
坐在床上,看著華歆倪綣縮成一團的身子逐漸放松,臉上痛苦的表情也慢慢淡去,額頭不再滲出冷汗,呼吸也從偏促轉(zhuǎn)為平穩(wěn),韓天闊心中的大石頭這才慢慢放下。
他握著她逐漸回溫的小手,繼續(x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他坦承自己和醫(yī)師連手隱瞞病情,當他假裝昏迷不醒時,聽見她每天為他祈禱,讓他更加懊悔過去對她的冷漠和疏離,卻也更加深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他不再隱瞞那段過去,坦白當年他和樓雪柔分手的經(jīng)過,還說從他們分手那一刻起,他心里就不再有樓雪柔的位置,她替他生下孩子一事全是謊言,他手邊已握有數(shù)據(jù)可以證實孩子并非他親生,這件事等回國后他會盡速解決,他保證絕對不會再讓樓雪柔有傷害她的機會。
他不斷在華歆倪耳邊傾訴愛意,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愛一天比一天更多,已經(jīng)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他哽咽的哀求她別離開他,他真的真的很害怕失去她。
這一夜很漫長。
他把心中所有的秘密,所有不敢為外人道的情緒全部告訴了她。
他不知道她究竟聽進多少?但那些一點都不重要,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一切彌補她,留住她。
她人呢?終究還是拋下他,選擇離開了是嗎?韓天闊靜靜躺在床上,眼神滿是絕望。
身邊的床位沒有一絲溫度,房間內(nèi)也是一片冷清寂靜,空氣中嗅聞不到那熟悉的女人馨香。
真是現(xiàn)世報啊,是他太不懂得珍惜,一再漠視她的付出,對她所做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她最后仍舊選擇離開完全是他的報應。
他木然的望著天花板,刺眼的陽光從落地窗外透進來,將整間臥房灑滿動人的陽光,映得一室暖洋洋,但他的心卻直直往下沉,冷意從腳底往上蔓延。
他動都不想動,手臂遮在眼上掩去眸里的痛楚,像一具死尸般癱在床上,了無生氣。
這時,靜悄悄的屋內(nèi)突然傳來輕巧的足音,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從外頭慢慢接近,經(jīng)過起居室來到臥房之后驀地停住。
渾身緊繃的韓天闊將擱在眼上的手臂慢慢挪開,眼皮掀開,一張熟悉粉顏映入眼簾,一張陽光般燦爛的笑靨占滿他的視線范圍,一頭如瀑長發(fā)從他頰邊垂落,搔得他脖子有些癢。
“你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罕見的,他露出傻愣的表情。
“你希望我離開?”她露出一臉訝色,小嘴吐出咕噥!澳呛冒桑襾砀阕鲎詈蟮绖e,我馬上就走!”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韓天闊宛如獵豹自床上彈跳起來,從背后抱住她,將她牢牢困在懷中!皠e走,為我留下來!”
抱得這么緊,她是插翅也難飛了!華歆倪一臉無奈看著扣在腰間的那雙大手。
“我不準你離開我,就算你心里還氣我、恨我也無所謂,我絕不會放手!”她不說話讓他感到極度不安,語氣變得急切。
“我不喜歡霸道的男人,溫柔體貼的男人比較對我的味!彼室怍[他。
今早,她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可以悄然離開,但她沒有。
昨晚她雖然痛得昏昏沉沉,但包括他將她緊急送醫(yī),在醫(yī)院發(fā)生的糗事以及后來又返回飯店,他整晚盡心的照料,一整夜剖心掏肺的坦白,她全都聽進耳里,放到心里去了。
他心里有她了呀!他對她的感情是如此的真實,叫她如何能放得下、走得開呢?
“從今天起,我會努力改變自己!彼欢ㄕf到做到!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何況我最討厭說謊的人了!彼龥鰶龅恼f。
“倪倪,我對天發(fā)誓!我再也不會欺騙你半句,日后一定盡力改掉大男人的脾氣,改變自己霸道的個性,一切以老婆為天,倘若我做不到,我出門一定被——”
她在他懷中急切的轉(zhuǎn)身,伸出小手用力撝住他的嘴巴,美目一瞪,不準他詛咒自己。
他揚揚眉,用眼神傳話——
肯原諒我了?
哼哼,想得美!
他眼一瞇,突然抓開她的手!拔覍μ彀l(fā)毒誓,我若有貳心,出門絕對難逃被車——唔!”
這次華歆倪換用小嘴堵住他可惡的嘴巴。
啊哈,貓兒掉入陷阱了!
早伺機而動的大手掌迅速往她后腦杓一扣,另一只虎視眈眈的手臂緊緊圈住她的細腰,將人再度困住。
他的唇反客為主吻著她的嫩唇,吮著她的軟舌,感受著她的甜美氣息,呼吸濕熱交融……
唯有這樣緊緊擁著她,感覺著她的柔軟溫度,他才能真真切切確定她的存在。
當一吻結(jié)束,韓天闊的寬額抵著她的額心,兩人輕輕喘息著。
“倪倪,答應我,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彼嫘目释!扒竽憬o我重新愛你的機會!
她沉默著,粉唇抿住,細眉輕輕蹙起,小巧的臉蛋顯露一抹為難。
他手心因緊張而發(fā)汗,一顆心因不安而微微顫抖著。
“我也想留下來,但是真的對不起,我必須離開……我答應贊助商的工作必須如期完成,不能再延宕下去!
他俊顏一繃!澳募屹澲蹋课伊⒖探淮馓刂雒嫣幚!
“韓天闊,你敢亂來的話,后果自負。”封之揚是神通廣大沒錯,可她的工作誰也不準干涉。
“你真舍得離開我?”他大受打擊。
“不過就短暫分開一個月!
“一個月?!”他倒抽一口涼氣!靶谐滩荒芸s短嗎?兩周跑不完?”
她頓了下,話說得很慢。“這次的行程我有參與規(guī)畫,原訂一個半月的旅行因為這趟泰國之旅延宕許久,”他想開口說什么,她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贊助商好不容易才答應將東南亞的行程取消,接下來的行程絕對不能更動,這是我期待已久的深度之旅,我希望能夠切切實實的進行,把這最后一次的工作做到最完美。”
最后一趟一個人的旅行,她滿懷期待,希望能寫出最受歡迎的旅游網(wǎng)志,然后功成身退,為自己經(jīng)營多年的部落格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他苦笑!拔铱梢耘隳阋黄鹑ァ!
“我想一個人,這段時間分隔兩地,我們可以彼此冷靜想清楚,尤其是對于未來的一些疑慮——”
“對于我們的未來我一點疑慮都沒有,我愛你!”
親口聽見他的告白,她內(nèi)心激動。
“天闊,謝謝你終于愿意敞開心門愛我,但……我現(xiàn)在無法響應你……”
他臉色一變,心驀地發(fā)涼。
她握住他冰冷的手,輕輕安撫。“不是不愛,是我心里還有疑慮,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一個人單獨想想……”說她自私也好,她這么做無非是想考驗他!澳阍敢饽托牡任覇?等到我們再聚首的那一天,如果我們還真心想要跟對方在一起,我會留下來,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這擺明是一場試煉啊?蔀榱俗C明真心,韓天闊牙一咬,答應了。
反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何況他身邊有個萬能特助可以隨時留在集團坐鎮(zhèn),當他思念滿溢時,想辦法排開工作飛到她身邊就行。
就算被她當成蒼蠅趕也罷,他會想辦法追隨在她身邊!
“好,就一個月,我等!表n天闊眼神驀地一陣閃爍,神神秘秘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