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淺笑,季然的內心很不平靜。
面對這個已經滔滔不絕連續說了半個小時,也不見喘氣,更不見她有想要停下來休息一下的陳小姐,他真的不得不承認,他有甘拜下風的意思。
雖然他也是能說善道之人,但可沒辦法像她一樣,氣也不換的連續說了二十個字,說了半個小時水也不用喝一口;相反,他除了剛開始說了一句“你好”之后,就只有喝水的份了。
這是他第十二次的相親。
自那天下定決心,他便偷偷地到一間素質以及名聲也不錯的婚友社登記成為會員,然后便開始平均一個星期一次的相親生涯,原以為在這么頻繁的相親下,他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從此過著幸福而美好的快樂日子。
誰知道,來相親的十二個女人當中,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讓他產生共度一生的念頭,剛開始,他還以為是他要求太高、太嚴苛了,所以努力地放下自己既有的原則,忽視對方所有的缺點,專注地找出她們的優點,但他還是找不到他想要的感覺。
他開始覺得這個方法行不通,不想用這個方法來找未來的老婆了。
給予眼前的女人一個歉意的笑,迷得對方神魂顛倒的,他借口有事放下餐費便開溜了,速度快得教陳小姐反應不過來。
咖啡館外的陽光好燦爛,然而走在陽光底下的季然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很灰暗。
為什么他找不到教他心動的女人?
為什么他找不到一個讓他有共度一生的念頭的女人?
難不成他就要成一個被其他已婚的兄弟嘲笑的可憐剩男?
越想越無奈,越想越灰暗,完全不想接在這個時候大肆作響的白目來電。
可是來電者好像在跟他比耐性、比耐力似的,一個接一個的不停止,非得他不耐煩地接起電話,這疲勞轟炸的來電才停止。
“您好!彪m然不耐煩,但擅于扮演人人見過都稱好的絕代好男人季然,還是用著溫和的語氣問好。
“季先生,剛剛我們接到陳小姐的電話,說您突然有事離開了,請問現在您已經忙完了嗎?因為我們剛剛有一個新來的會員,我們覺得這位小姐特別適合您,所以想請問一下,您現在有時間到甜點屋跟她見一面嗎?”
新來的會員?
季然已經聽過不下十遍“特別適合您”這一句話了,每一次見面前,這些職員都會說著一成不變的話,然而每次去,那位聽說十分適合他的女性都沒有辦法吸引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他開始對這家公司產生不信任感。
就算是最后一次吧!他告訴自己,去見過這個所謂“特別適合他”的女性后,如果再不適合,感覺不對,他就要換另一間婚友社了。
又或者,真的隨緣了,不再去強求。
“好,時間是?”
“時間是三十分鐘后,因為新會員比較害羞,所以我們會有工作人員陪同她一起去,希望兩位相親愉快,能夠找到命定的那一位!敝剖交恼f些祝福的話后,電話就被對方掛上了。
季然唇角勾起一抹無奈,對于自己對“命定”一詞還存著希冀而感到有些自嘲。
如果命定之人是那么容易找到,為什么到現在他還是單身一個人?
◎ ◎ ◎
開車來到外型溫馨可愛的甜點屋,一推開玻璃門,里頭的服務員便迎了上來,把他帶到座位上,再放下一本菜單就準備走開,給予他自由選擇的空間。
可是季然喊住了他,金絲框眼鏡后的墨眸沒有在菜單上游走,就直接要了一杯黑咖啡。
“先生不需要點一份甜品嗎?我們家的甜點可是遠近馳名的,各大討論區里也有不少人推薦!狈⻊諉T搔搔頭,頭一次遇上來甜點屋卻不吃甜點的客人,到甜點屋不吃甜點,那么他來這里是要找碴的嗎?
“不需要,謝謝!睂τ谔鹗,季然一直都抱著敬而遠之的心態,總覺得這是小女生愛吃的玩意,就像……墨眸瞄到距離他一桌之遠的一個女孩身上,而后微微一怔。
女孩的身上,穿著一套很可愛的淺粉紅色娃娃裙,梳著精致的公主頭,還別著一只鑲著閃亮水晶的蝴蝶發夾,就像一個放在玻璃櫥窗里頭的芭比娃娃。
說真的,季然一直認為這樣的打扮,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搭配得來的,粉紅色太過夢幻,再加上公主頭,怎么看都像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才會有的打扮。
然而,盡管她看起來已經成年了,但那一身的打扮在這個女孩的身上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相反還感覺這身的打扮很適合她。
一朵在溫室里成長的小花兒,這是他對她第一個印象。
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以及打量,女孩抬起不施脂粉的白皙小臉,迎上他的眼眸。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季然又是一愣,這是一雙單純的水眸,只消一眼便能猜得出她正想些什么,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她的眼中看出她對他的好奇。
彼此對望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反應,女孩好像很不好意思似地,怯怯地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
心臟,因為這抹羞澀、可愛的笑,不規律地跳動。
季然有些狼狽地別過臉,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在一個小女孩面前失態,更嚴重的,是他居然對這個明顯比他小許多的小女孩,有了心動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他不常有,但他卻牢牢地記住這個感覺。
真是糟糕,一個年近三十歲的男人,居然會對一個小女孩有心動的感覺,就算人家不笑他老牛吃嫩草,他也會覺得自己很不知羞恥。
這個時候,甜點屋的工讀生送上黑咖啡,稍稍為他掩飾了不自然的反應,他端起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讓黑咖啡的苦味充斥在自己的口腔之中,也讓自己的腦袋清醒清醒。
只是他忽略了剛煮好的咖啡熱度,被燙到的他嗆了一下,火辣辣的灼熱感教他想將那口咖啡吐出來,可是那實在是太難看了,所以他最后還是選擇將口中足以燙掉一層皮的咖啡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沒事吧?這杯水我還沒有喝過的,你喝吧!”一只雪白的小手,伴著軟軟甜甜的聲音,突然伸了過來。
小手上,是一杯加了冰塊的冰水,看起來透心涼,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顧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季然接過冰水就灌了下去,好冷卻一下自己好像被火燒過的喉嚨,折騰了好一會,喉頭終于沒有火辣辣的感覺,他才可以分神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雙水盈盈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充滿了關心與擔憂。
是那個小女孩!季然的心再次地不規律地跳動起來,而且比起上一次,更加地不像話,真是太糟糕了。
“謝、謝謝!彼Φ貕合伦约盒闹械那榫w,道了聲謝。
“不客氣,你沒事就好了!币娂救粵]事了,女孩露出一個更甜的笑。
她的笑或許比她桌上的那盤抹茶水果泡芙,更要甜,季然有些失神地盯著那兩片粉色的唇瓣。
可下一秒,女孩的問題卻教他整個傻住了。
“你討厭我嗎?”甜笑稍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緊張,女孩有些羞又有些怯地問。
舍不得甜笑在她的臉上消失,他連忙否認,“我怎么可能會討厭你?你忘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無緣無故的我怎么會突然討厭一個人?”
“真的?你沒有討厭我?”見他搖頭,女孩那抹甜笑又重新掛回臉上,“你沒有討厭我,真是太好了,我還在想為什么你要坐這么遠,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討厭了,幸好我沒有!
女孩的一番話太過奇怪,好像她一直在等他似的。
正想要開口詢問時,一道女聲就打斷了他,“小桃,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突然拉肚……季、季先生?原來你已經到了,還開始跟小桃接觸了?”
季然認出這女人是婚友社里的員工,而且,她的話更是讓他無法回過神來,過一會兒后,他緩緩地將目光挪回那個一直甜笑著的女孩身上。
這、這……該不會,是他想像的那樣吧?
心跳,忽然“怦怦怦”地狂跳起來,是緊張,還是期待?季然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辦法分別出來,而且,不管是哪一個,結果都很糟。
身為堂堂影衛,面對各種危險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火里來水里去;可面對一個小女孩,他居然會緊張?實在是丟盡了影衛的面子。
而他在期待什么?他在期待這個小女孩的身分,期待她是他想像的那樣?這分明就是動了老牛吃嫩草的心思,妄想染指國家未來的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