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持續(xù)向前行駛,姬紫沙根本不知道這輛巴士要到什么鬼地方去,只知道位子很窄,坐起來很不舒服,不禁開始懷念起臺灣的豪華巴士,不但座位寬敞,還有個人電視可看,服務(wù)好得要命。雖然她只搭乘過一次,坐的時候也沒什么感覺,如今回想起來,是自己太不知足,下回她若有機會在臺灣搭巴士,會懂得心存感謝。
盡管姬紫沙有意高唱感恩的心,但巴士內(nèi)的混濁空氣讓她一個音符也哼不出來。她強迫自己忍耐,別看她外表弱不禁風(fēng),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很倔強。
姬紫沙決定拿出姬家女人的志氣,和四周的混濁空氣奮戰(zhàn)到底。然而當(dāng)車子一公里接著一公里的往前邁進(jìn),她身體的不適也到達(dá)了頂點,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這個時候巴士轉(zhuǎn)進(jìn)一處休息站稍作休息,她幾乎在車子剛停下,就第一個沖下車,蹲在垃圾桶前大吐特吐。
“惡!”最慘的是她還吐不出東西,只能干嘔,這才是折磨人。
“惡!”她整整二十四個鐘頭沒吃東西,只剩下胃酸可吐,而那又是最要命的,她連吐了幾分鐘,只覺得更加難過,情況一點都沒有改善。
“你怎么了?”段譽杭是最后一個下車,一下車就看見她蹲在垃圾桶旁,不曉得在做些什么。
“暈車!彼B頭都懶得回,也沒力氣回,她已經(jīng)吐到連膽汁都快吐出來,難過得半死。
“你會暈車?”段譽杭聞言愣了一下,總算弄清楚她詭異的行徑。
“嗯!彼c點頭,直起身站立。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他看見她發(fā)白的臉色忍不住暗暗詛咒,不曉得是在氣她還是氣自己,他竟然如此粗心,沒看出她身體不適。
“我有機會說嗎?”姬紫沙火大反駁!拔腋具搞不清楚狀況,就被你拉上巴士,而且還不許我說話!”她從來沒有遭受到這么大的侮辱,如果不是因為身在摩洛哥,她一定會要求司機停車,就算要走路走到腳底起水泡,也不要跟他同行。
“那是因為你總是喜歡說一些廢話,我當(dāng)然會要求你閉嘴!彼煌樗遣∪艘簿退懔耍說話刺激她,姬紫沙瞬間覺得身體更不舒服。
“算了,我懶得理你!”姬紫沙實在沒力氣再跟他吵下去,只得隨他耍嘴皮子,反正也吵不贏他。
段譽杭見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責(zé)怪自己粗心之余,也得想辦法解決她身體的不適癥狀,否則之后的旅程很難繼續(xù)。
他左顧右盼,終于給他老兄找到解決的方法。
“跟我來!”他牽起姬紫沙的手,將她拉向一個賣烤肉的攤子。
烤肉攤香味四溢,金黃色的汁液,附著在鮮嫩多汁的肉條上,令人食指大動。
“我現(xiàn)在沒心情吃烤肉!彼呛莛I,但同時也不舒服,油膩的食物只會讓她更想吐,她敬謝不敏。
段譽杭冷冷瞄她一眼,轉(zhuǎn)身跟烤肉攤的老板說了一連串阿拉伯語,對方立刻拿出一粒檸檬,當(dāng)場切成兩半,將其中一半交給段譽杭。
“Shukran。”段譽杭接過檸檬向老板道謝,要掏錢給他,對方卻說不用,他拿起檸檬向老板致意,轉(zhuǎn)身面對姬紫沙。
“拿去!彼褭幟嗜M(jìn)姬紫沙的手里,塞得她莫名其妙。
“干嘛?”她只剩胃酸,還要她生吞檸檬,他就這么恨她嗎?
“湊近聞!币娝粍,他索性主動扶起她的手,教她正確的使用方式。
“多聞幾下,你會覺得舒服一點。”檸檬清香的味道,有止吐的作用,老祖宗多用來止吐。
姬紫沙半信半疑,她只知道檸檬對美容很有用,不曉得它對暈車一樣有效,知識嚴(yán)重匱乏。
她遵照他的指示,拚命聞檸檬,幾分鐘后身體的狀況果然有所改善,至少不再想吐。
段譽杭看她的嘴唇逐漸恢復(fù)血色,稍稍安心下來。不過這當(dāng)然不夠,他接著抓住姬紫沙的手腕將它翻到內(nèi)側(cè),用手指在上面巡回,好像在找什么。
“你做什么——”她以為他想吃她豆腐,差點尖叫。結(jié)果他吃豆腐的范圍只限于前掌往上方約三根指尖的距離,就看見他用手指在她手腕的某處,直上直下的按壓,一次一秒,大約按了三十次再換手。
他如此按完右手換左手,按完左手換右手,如此輪流按壓大約過了五分鐘,姬紫沙的不適感完全消失,不再惡心想吐,頭也不會暈了。
“真神奇,你是怎么辦到的?”她抬高自己的手腕,好奇地東瞧西看,怎么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要是具備一些基本醫(yī)學(xué)常識,都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這種狀況,沒有必要大驚小怪!彼涞目跉馑查g澆熄姬紫沙的熱情。
真討厭,每次剛覺得他人不錯,他馬上就露出本性,連讓人心生好感的時間都沒有,壓根兒是個怪咖。
“我肚子餓了!彼龥Q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省得氣死自己。
“什么?”段譽杭聞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皠倓偰氵吐得一塌糊涂,現(xiàn)在竟喊肚子餓?”差別未免太大。
“我在飛機上什么都沒吃,已經(jīng)超過二十四小時沒進(jìn)食,當(dāng)然會肚子餓!彼q解,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
“好,那就快點餐!倍巫u杭手指著烤肉攤老板!霸龠^五分鐘,巴士就要開了,司機可不會管你肚子餓不餓,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
什么,休息時間只剩五分鐘?
“可是,我還沒有……”剩下的話她說不出口,因為太難為情。
“你想上洗手間?”他直接幫她說了。
姬紫沙點點頭,不好意思地承認(rèn)。
“你去上洗手間,我?guī)湍泓c餐!狈止ず献鞅容^快,反正她也不會說阿拉伯語,留著也沒有用。
“好,麻煩你了。”姬紫沙再一次感受到他的體貼,他說話雖然不好聽,但為人真的不錯。
姬紫沙十萬火急地趕往洗手間,段譽杭也緊急幫姬紫沙點了一份羊肉,還特別情商老板先為他做,他們趕時間,老板也很阿沙力地把要給其他客人的分先讓給他,段譽杭接過烤肉,跟老板說謝謝,然后到一旁等待姬紫沙。
就這方面來說,他們兩個人的運氣都很好。姬紫沙同樣沒讓段譽杭等多久便上完洗手間回到原地,段譽杭立刻把烤肉交給她。
“哪,你的烤肉!
“謝謝!奔ё仙辰舆^烤肉,段譽杭還細(xì)心地為她加點了一份面包,就怕她吃不飽。
姬紫沙好奇地看著手中的烤肉,細(xì)碎的肉塊夾在兩個圓形大面包的中間,看起來有點像漢堡,不過是現(xiàn)做的漢堡,看起來相當(dāng)好吃。
“你幫我點了什么肉?”顏色有點陌生,好像不是牛肉……
“羊肉!
“什么,羊肉?!”姬紫沙一聽見這兩個字,反射性地把手中的面包丟掉,好像它是毒蛇猛獸似地驚嚇不已。
“你這是什么意思?”段譽杭被她的行為搞得很火大,老板為了怕他們趕不上時間,特地將別人的羊肉讓出來。她糟蹋老板的心意不說,更可惡的是浪費食物,難道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幾億的人口無法吃飽嗎?她竟然如此任性!
“我、我不敢吃羊肉。”她不是故意浪費,只是怕它的味道。
“你不敢吃羊肉?”段譽杭瞇眼,誤會她不是不敢吃羊肉,只是存心和他作對。
“對!”她只要聞到羊肉的味道就會惡心想吐,她也沒辦法。
“就算你不敢吃羊肉,也不能浪費食物,你最好把面包從地上給我撿起來!”還有她討厭的羊肉!
“你要我把那玩意兒撿起來吃掉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野蠻人嗎,竟要她吃掉在地上的食物?
“對,馬上撿起來!”他冷冷說道。“不準(zhǔn)對食物不敬,更不準(zhǔn)稱食物為‘那玩意兒’!”
姬紫沙聞言睜大眼睛,感覺自己都快瘋了。
他強迫她吃羊肉,還要鉗制她的言論自由,這是什么世界?
“啊——”她忍無可忍地放聲大叫,回憶在這一刻中斷——
“?”讓她從回憶回到現(xiàn)實來的罪魁禍?zhǔn),不消說,一定是段譽杭。此刻他又毫無例外地用手肘拐她。
“卡曼正在問你話,你快回答。”真是,老是閃神,不曉得在干什么。
姬紫沙馬上對名叫卡曼的商隊主人點頭微笑,同時低聲問段譽杭商隊主人都說了些什么。
“他說明天就能走出沙漠了,你一定很高興。”段譽杭翻譯。
“嗯,很高興!边@回她不必靠段譽杭翻譯,單看她燦爛的笑容就知道她有多興奮,而段譽杭一點也不意外,她恨不得趕快擺脫他。
“一旦你們抵達(dá)扎哥拉,就有巴士可以去到歐薩薩特,到時候到哪里都方便。你們可搭飛機直飛卡薩布蘭卡,也可以轉(zhuǎn)搭巴士到馬拉喀什——”
“卡薩布蘭卡!”姬紫沙雖然聽不懂商隊主人的話,但她聽得懂這個地名,立刻就有反應(yīng)。
“我知道卡薩布蘭卡,我們就是從那個地方來,現(xiàn)在也要回到那個地方去!彼Φ酶爝叺奶栆粯訝N爛,照得商隊主人的眼睛都快花了,她的牙齒可真白,跟編貝一樣漂亮,他老婆的牙齒能像她那么美就好了。
“我們要到馬拉喀什!倍巫u杭一句話就敲碎姬紫沙所有希望,她雖然聽不懂阿拉伯語,但馬拉喀什她可不會聽錯。
在摩洛哥生活了十幾天,她雖然還是聽不懂阿拉伯語,但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一些簡單的會話,“謝謝、對不起”她都會講了,但最重要的是地名,現(xiàn)在她也認(rèn)識不少摩洛哥重要大城,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只知道卡薩布蘭卡的笨蛋。
“馬拉喀什,上帝的故鄉(xiāng),那里是個好地方!鄙剃犞魅祟l點頭,一邊看向姬紫沙,她只好也跟著點頭,雖然她聽不懂他說話的內(nèi)容。
“是啊,最好的!倍巫u杭咧齒一笑,商隊主人拍拍他的肩膀,稱贊他會挑地方,馬拉喀什不但是上帝的故鄉(xiāng),也有助于培養(yǎng)夫妻感情。
段譽杭表面上雖然說謝謝,內(nèi)心卻是十分苦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姬紫沙連一秒鐘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姬紫沙不知道兩個大男人交頭接耳都在咕噥些什么,但她真的恨不得自己此刻就身在卡薩布蘭卡的豪華飯店,好好洗一頓熱水澡,慰勞疲倦的身軀。
其他人幫忙收拾帳篷后便開始往目的地出發(fā),只要再趕一天的路,就可以到達(dá)姆哈德米鎮(zhèn),而那里是沙漠終點和起點,一旦到達(dá)姆哈德米鎮(zhèn),就等于重返文明社會。
也許是受到即將脫離沙漠的鼓勵,大家行走的速度突然變快,比他們預(yù)定時間還早到達(dá)預(yù)定地,充足的時間可以讓他們悠閑的扎營。
由于姬紫沙和段譽杭是分配到獨立的小帳篷,段譽杭又是野外求生的高手,理所當(dāng)然自己搭帳篷。
他在搭帳篷的時候,姬紫沙在一旁觀看,段譽杭使勁擺動的手臂看起來格外有力,讓她回想起他摟住自己時的模樣,心跳不由得加快。
她忍不住臉紅,奇異的眼神引起段譽杭的注意。
“你怎么了?”他停下手邊的工作,打量她發(fā)紅的小臉,她的表情很奇怪,不像發(fā)燒,卻突然臉紅,不曉得在想些什么。
“沒想什么!”她搖搖頭,臉更紅。頭一次發(fā)現(xiàn)胡子沒刮干凈的男人,其實也挺誘人的,散發(fā)出一股雄性美。
“你——”
“最好別給我惹麻煩,我知道,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彼浪麚(dān)心什么,也做出保證,段譽杭反而無法適應(yīng),眉毛挑得老高。
天要下紅雨了,她今天居然如此聽話,其中一定有鬼。
段譽杭決定不理她,繼續(xù)搭他的帳篷,沒想到這時姬紫沙居然主動提議說要幫忙。
“需要我?guī)湍愦顜づ駟?”她有的是空閑。
“你不怕弄斷了你漂亮的指甲?”他反問她,諷刺意味明顯。
“反正我的指甲都剪了,有什么好怕的?”她舉高雙手,十根手指干干凈凈,沒有一根涂蔻丹。
“你想幫忙就過來,沒有人阻止你。”她今天真的是吃錯藥了,不僅不耍任性,還肯紆尊降貴幫他搭帳篷,就算其中有鬼他也認(rèn)了。
獲得他的許可,姬紫沙高高興興地跑過去幫忙拉帆布,他已經(jīng)固定好支架,只剩蓋帆布,這也是姬紫沙唯一能幫忙的部分。
她的態(tài)度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難道是因為他吻她的緣故?
段譽杭一邊拉帆布一邊猜測,姬紫沙剛好也在想同一件事情,兩人隔著帳篷互相探測彼此的心意,筑起全世界距離最近的迷宮。
她不可能因為他的吻就改變對他的看法,他想太多了。
她發(fā)現(xiàn)不一定要一身名牌才時尚,他就算只是身穿卡其工作服,也很有味道!
段譽杭搖搖頭,把心中的想法搖掉。
姬紫沙點點頭,開始改變自己的審美觀,他可比大多數(shù)的男明星來得有型多了。
她因為想得太入神了,沒注意帆布從自己的手中溜掉,一大片帆布,就這么朝段譽杭直直飛去。
糟糕!
啪!
帆布好死不死打中他的臉,把他的臉打疼。
“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被自己嚇到,段譽杭更恨不得掐死她,他就知道她不懷好意。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彼房s地閉上眼睛,等著挨罵。
“……算了,你到一邊休息,別來礙事!彼约旱哪橆a,都失去知覺,可見反彈的力量有多強。
“?”姬紫沙張大嘴,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怪她,通常這個時候他一定把她罵到臭頭。
莫非他也受了那些吻的影響?
姬紫沙偷偷打量段譽杭,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臟又開始怦怦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