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到了,電梯門打開,他按關門。
原本面向前方的倪巧伶忽地轉身看他。
她沒開口,不過眼底的嘲諷意味仿佛寫著——「送我回家?你少無聊!
他挑挑眉,笑了笑,也沒開口。
他知道她醉了。剛才從中庭走到電梯口,她的步伐雖刻意要維持一直線,但偶爾的踉蹌他看進眼里。
或許,他真的很無聊,發神經,住同一棟樓,進了電梯就算將她安全送達了,她也沒醉到不醒人事需要他照顧。
可是……他就是想送她到家門口,想看她進門,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間就牽掛起她。
她這樣一個人住多少年了?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都做些什么?有沒有幾個知己好友可以分享她的心事?有沒有家人常來看看她,關心她?工作時會不會遇到故意刁難的客戶……
這些不需他操心,她也不會要他雞婆的事,一件一件無法克制地躍入腦中。
她好奇特,像要拒絕全世界似地封閉自己,所有企圖滲入她心中的溫暖都讓她冷漠的眼神給阻絕在外,為什么她要這樣?
電梯抵達八樓,門一開她就拿出門鑰匙,自顧自地往前走。
他踏出電梯,見她握著鑰匙卻遲遲對不準鎖孔,又急著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醉態,胡亂地戳著鎖孔,左扭右扭都沒成功。
他走過去,從她身側握住她的手,將鑰匙插入鎖孔中,幫她開鎖。
感覺她身體僵了僵,隨即開啟鐵門,連句道謝、晚安的話都沒說,冷淡地走進屋內。
蔣拓原本打算看她進門就要離開的。
但,當從即將關起的門縫間看見她背對著他的單薄肩膀,站得筆直、挺得平板的背脊,快速地抬手撫過眼角,他莫名地閃過一陣心疼,沖入門內,自后方將她擁入懷里。
他們不是仇人,她不必如此提防他,就連醉態、眼淚都不愿讓他看見。
「你做什么——」她掙開他的手,反身質問。
他頭一低,吻了她。
門,在兩人身后「砰」地關上了。
一切不知為何發生……
他親吻她緊抿的唇,親吻她忍著眼淚卻掩飾不了發紅的眼眶,親吻她因酒精而微微酡紅的臉頰,雙臂鋼鐵一般堅實地鎖著她瘦削的身體,她握起拳頭抵著他寬闊的胸膛,頭拚命往后仰想閃躲他濕潤溫熱的唇,卻讓他攻至敏感的頸項。
當他含住她細薄的耳垂探出舌尖勾勒她早已赤紅的耳廓,一股熱流自胃蔓延至下腹,她身體一縮,脖子軟塌,額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上,原先握緊的拳心緩緩舒開,貼著他隆起的胸部肌肉。
他細碎地吻著她烏黑柔順的發,吻著她的臉直至她薄嫩的下顎,迫使她無力支撐昏沉腦袋的脖子斜向一側。
她不敢看他,無法想象自己此時的表情,緊閉著眼,輕輕地吐著氣息,心跳快得負荷不了。
他的吻再次回到她柔軟的唇,吸吮著泛出甘甜蜜汁的唇瓣,追逐挑逗她的舌緣,將她的臀壓向自己,壓向已然緊繃發燙的熱源,輕輕地摩挲著她平坦發麻的小腹。
兩人的呼吸漸漸急促,相濡以沫,她搭上他的肩,怯生生地吐出小舌,主動觸碰他軟熱的舌尖,渴望他的深吻。
他驚喜地倒抽一口氣,接著捧著她的后頸,狂肆地吮咬那令他瘋狂失去理智的粉唇。
欲望將他逼至繃裂邊緣,手臂的肌肉因壓抑而隆起,她受不了這耳鬢廝磨的強烈快感,吐著幽吟,一陣一陣泛起的酥麻感,令她輕顫。
終于,他橫抱起她。
「房間……」粗喘使他語不成句,唇,離不開她的。
她指往客廳右側的一扇純白木門。
蔣拓大步一跨,急躁地旋開門把,將她輕放至軟陷的床墊上,下一秒便又覆上她,一刻不停地,像要將她吞噬地索吻。
寬大的大手忙著解開她襯衫鈕扣,渴望更親密的接觸,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躁熱地想接觸冰涼的空氣,胡亂幫忙,幫忙解開自己的,解開他的。
酒氣快速發酵了激情,沒有矜持羞怯,沒有顧慮,只剩人類原始欲望,探索著彼此的身體。
她渴求他的親吻,渴求他充滿霸氣的擁抱,感覺下腹疼痛了起來,而他的吻,他的唇,他的舌所經之處,火燒一般滾燙,她不覺掙扎低吟,要他停止,又希望他繼續。
他的臉埋進了她溫熱平坦的腹部,指尖輕柔地撫觸著她細嫩的大腿內側肌膚,筑起堅忍的意志抗拒那誘入神魂的濕潤,抗拒她嬌喘的引誘,他要她盡情享受柔情的愛撫。
他捧起她的小腳,掌心包覆那纖細的腳踝,指腹隱隱感覺到奇異突兀的觸感,她敏感地縮了一下。
他沒有放棄,一個吻輕輕地落下,落在那不知何時留下,約有十公分的傷疤。
很痛吧……他心疼地想。
「不要……」她以手臂掩著眼,縮回腳,曲起膝蓋.
「怎么了?」他移開她遮眼的手,溫柔地望著她。
眼淚倏地自她眼角閃出,她伸出手臂將他拉下,搖頭,吻他。
「沒關系,想哭就哭……」他吻去她的淚,抱著她,像抱著嬰兒,輕輕地搖晃,哄她。
這一刻,她不自覺放下武裝,淚水崩潰似地自她以為干涸的眼角涌出。
全然地依賴著他,安心地將自己交給他。
「抱我……」她說。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朋友,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
蔣拓被一陣幸福的奶茶香味喚醒。
摟著柔軟又香噴噴的棉被,張開眼,發現身處陌生的房間里。
很快,記起了昨夜難分難舍的纏綿。
他微笑,從床上躍起,拿起已折迭整理,擺在床角的衣物穿上。
打開房門,立刻看見坐在開放式廚房高腳椅上的倪巧伶。
她的房子整理得很干凈,原本的三房改成兩間大房間,一間臥室,一間工作室,時尚前衛的冷色調裝潢,擺設的個性家具,很有她個人的味道。
簡潔利落,像極了建設公司的樣品屋,很美,只是缺少了點溫暖的人氣。
她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捧緊了手上溫熱的瓷杯,沒有回頭。
「早安!故Y拓一屁股坐在她隔壁的位置上,聲音里洋溢著親昵。不料,只得來一個淡到不行的回應——
「早!
他看著她,她撕開涂抹果醬的吐司,含入口中。他繼續盯著她,她啜飲一口熱奶茶。
「沒有我的早餐?」等待許久,他終于開口問。
「你家在三樓!箶[明了趕人。
「蛤?」他一陣錯愕。怎么今早跟昨晚……差這么多?
「你以為住旅館。窟供食宿!顾谎郏⒁獾剿ㄩ_著衣領,露出性感的胸部肌肉線條,臉一臊,又轉正吃她的早餐。
她昨晚扯掉了他一顆鈕扣。
太急、太笨拙……
蔣拓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女人的性格到底是怎么養成的,怎能歡愛過后如此無情地對待他。
「OK,我回家翻冰箱,看有沒有過期不久的牛奶可以喝,干掉的面包噴點水再烤一烤應該還能吃!顾室庵v得可憐兮兮,企圖喚起她可能擁有的憐憫心。
「不送,慢走!顾豢趹。
經過昨晚,這樣和他獨處令她緊張,她害怕他提起,她不敢回想昨夜的失控,更不想記住他的溫柔。
就當兩人都酒后亂性,用最快的速度忘記。
從她肩膀聳起的高度,他知道她繃得緊緊的,難道她以為兩人平時口無遮攔地彼此吐槽慣了,擔心這時他會拿昨晚那件事開玩笑?
他沒這么沒品好嗎!
看了她好一會兒,她就是不肯正眼瞧他,他無從得知她的感覺。
「賴在這里一輩子也沒早餐吃!顾熘舷⒘,怎么他還不走?
「知道了……」他站起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揉揉她的發。「我走了!
她的臉頰就這樣靠在他的胸口,溫暖包圍了她僵硬了一早的心情。
她咬著下唇,感覺一顆心就要往下墜。
閉起眼,聽著他離開的聲音。
鐵門關上,房子里恢復往常的寧靜。
困難地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喝完杯里的茶,沖洗所有杯盤,回到房間準備換衣服進公司。
凌亂的床單仿佛還殘留著兩人的溫度,軟軟塌塌地纏成一團。
她忍著不去看,不去猜想這層關系會如何改變她和蔣拓相處的模式,她不想有任何改變。
這不是預期會發生的事,她也沒打算讓任何人進入她的生活,然而,他的溫柔讓她發現自己仍殘存著脆弱的一面,酒精軟化了她的意志,情感背叛了理智。
她的世界突然間脫了序,這讓她驚慌,只能選擇粗糙但卻是最快的方法——
冷漠,企圖恢復原狀。
她,沒有愛上蔣拓,也沒有變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