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車子抵達韓靖堯所在的山林,新加坡腹地小,沒什么高山,卻保有珍貴的原始森林。
韓靖堯隱居的地點非常偏遠,地形自然也就更加崎嶇,下車后還要再走三個小時才會到達目的地。
沿途的風景極為秀麗,動植物皆不少。
余雅年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她穿著牛仔褲和襯衫,腳上穿著好走的健走鞋,長及背的頭發也高高束成馬尾,連隨行的行李都盡量簡單,只有一個大背包。
好不容易爬山涉水來到小木屋,小木屋的主人卻不在家。
陳秘書解釋道:“這個時間老板應該是出門寫生去了,夫人知道老板小時候的愿望是要當畫家嗎?”
她知道,而且也知道他畫畫得了不少的獎項。他是韓家老爺子的驕傲,任何值得夸耀的事,老爺子絕對不會忘記說上好幾遍。
陳秘書抬頭看了看天色!澳欠蛉,我就先走嘍,下山雖然比較快,但也要兩個多鐘頭,萬一天黑就更麻煩了。”
余雅年有些驚訝!澳悴涣粝聛恚俊
聞言,陳秘書更驚訝!鞍パ,老板和夫人久別重逢,我留下來當電燈泡做什么?”
大家真的都誤會了,她不是來復合的。
陳秘書將手上余雅年的行李和補給品放下,這些補給品都是他幫夫人準備的,有泡面、用沸水煮過就能食用的太空包,還有米,足夠夫人吃上好幾天都沒問題,夫人畢竟是金枝玉葉,怎能忍受這樣的折騰呢?
安排妥當后,陳秘書趕忙離開,只剩余雅年獨自一人環視著四周——
小屋前有一塊地,種植著地瓜葉和一些生長期較短的蔬菜。
左邊有座蓄水池,架著簡單的淋浴間。
右邊較遠處則是設計得很天然的廁所,化糞池看起來是有自然分解功能的,沒有什么不好的味道;另一邊還有一看就很強大還自備太陽能板的發電機。
韓靖堯學的是建筑,他用他所學的東西和巧思,替自己蓋了一方天地。
她推開大門入內,里頭有一張床、一面桌子和兩把椅子,旁邊還有置物架、衣柜、書柜和畫架,地上還堆了許多畫板和顏料。
所有的家具都是手工制作的,許多的畫作靠在墻上,作品皆以自然生態為主,就像老爺子所引以為傲的,他真的很有天賦。
她慢慢巡視著,也意外發現在每個木制家具上,都會寫著兩個字:“堯。年”。
余雅年必須捂住嘴才能阻止自己熱淚盈眶。
他在想什么?
當她在他身邊時,他一句話也不說;她不在他身邊,他花樣卻這么多?
她放下行李,將自己的衣服拿了出來,一件一件用衣架吊起,掛在他衣服的旁邊。這衣架也是他設計的,一樣有這神奇的兩個字,接著她再將陳秘書準備的補給品一個一個放在置物柜上。
屋子里只有一盞燈泡,顯然最吃電的電器就是他桌上的計算機。
她轉頭看向木屋的角落,那里建了個簡單的爐灶,還架了煙囪,可以用木柴生火。
如果韓靖堯不是永利地產的當家,他會是個很優秀的工匠。
余雅年望著這一切,好像回到最原始、簡單的生活方式,但不知怎么,她竟感到一種輕松愉悅的感覺?
當韓靖堯遠遠看到木屋上頭炊煙裊裊時,他猜想一定是陳秘書又抱著一堆文件跑來了。
陳秘書雖然年輕,但腦袋卻很八股,他認為重要的文件和合約不能只在計算機上看,因為計算機都有刪改的疑慮,一定要印下來親自看過才行,不過這也是他的優點——謹慎。
他按著原訂時間回到木屋,在門口就聞到一股飯菜香,他還以為是自己嗅覺有問題,誰知當他打開門,看到在屋子里忙碌的娉婷身影時,他眼眶一熱,以為自己是因為過度的思念而瘋了……
她頭發長了,似乎圓潤了些,但這樣才好,之前的她太過清瘦。
她的模樣就像他每日每夜所幻想的,不,比幻想的還要美,他舍不得眨眼,深怕這一切都是自己思念過度而產生的幻影……
這時“幻影”飄到他面前,接過他手中的畫板和裝在鐵桶里的畫具。
“你回來了,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聽見“幻影”說話,韓靖堯感到眼眶更加灼熱了!俺、吃飯……”
他無法動彈,緊緊盯著會對他說話的“幻影”,每0.2到0.4秒的眨眼都是奢侈。
“幻影”笑了。“你這樣盯著我,要怎么去吃飯?”
“你會不見……”他低低地說,語氣既落寞又心酸。
余雅年抿著嘴,試著彎了彎嘴角,她不敢開口,怕一開口,眼淚會跟著掉下來。
她不是來復合的,她只是來幫忙勸回韓家的少爺,完成韓家長輩的期待,所以她不能哭。
“老婆,原諒我!蹦腥说穆曇舾统亮,語氣含著痛苦,像是真的在對幻影說話一樣。
“我早就沒想這些了……”她哽咽,嘴角勾起微笑!俺燥埌!
她轉身,知道他緊緊跟著她。
她坐下來,他也跟著坐下來。
他像影子一樣,她做什么動作,他就做什么動作。
余雅年嘆氣,長輩沒說這男人癡了!
“你不添飯,我們怎么吃飯?”
一語驚醒夢中人,韓靖堯跳了起來,趕忙添飯,就算她只是自己想象的幻影、就算她是山林里采陽補陰的狐仙子、就算桌上的晚餐是昆蟲和樹葉,他都無所謂,他會珍惜這一切……
男人不小心把飯添得太滿,緊張地說:“如果你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余雅年聳肩!斑@樣剛剛好,我現在食量很大!
“是因為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嗎?”韓靖堯日日夜夜都忘不掉岳母指責他的那些話。
余雅年挾了些菜,放在他碗里!笆且驗槲矣性诠ぷ,肚子很容易餓,現在吃醬油拌飯都覺得是人間美味。你這里沒什么材料,所以我就在木屋前摘了些地瓜葉,還有陳秘書給的牛肉料理包,湯是南瓜湯,不過你真的很厲害,連南瓜都種得出來。”
男人吃著飯,傻傻地笑著,仔細盯著眼前的幻影。
余雅年撫額,她百分之百確信這男人一定以為她是假的!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算了,他要看著、要跟著都隨便他,她只要把他勸回去就好。
“你怎么會來這里蓋房子?”
“我想安靜地畫畫。”
“你的畫很好,蓋房子的技術也很好!
“你喜歡嗎?”
“還不錯!
“那就好!
兩人像過去一樣一句一句地聊著,只是余雅年大部分時間都必須幫他挾菜、提醒他扒飯,否則他只會盯著她,什么動作也不做。
吃完飯后,他還知道要幫她收拾餐桌,還會幫忙洗碗。
她沒拒絕,享受著這以前不可能發生的體貼。
“我燒了水,你可以先洗澡……”“幻影”可以洗澡吧?
余雅年也沒拒絕,奔波了一天,她的確需要好好洗個澡。
韓建筑師很厲害,變出了一個木制大浴桶,燒水不打緊,還兌好了溫水、擺了香皂,雖然很簡陋,卻是山林里最五星級的享受。
“雖然今天天氣很熱,但山里的水很冰,你會受不了的……所以你在里面洗,我去外面的淋浴間淋浴就可以了,對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消失不見……”
這傻子很怕她不見。
余雅年撫額,她很想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哪里像個幻影了?
“我是人,不會咻地一下不見!”
韓靖堯趕忙出去洗澡,只是男人洗的是戰斗澡,只花三分鐘就洗完了,等他再沖回屋子時,“幻影”還坐在浴桶里悠閑地泡著澡,看著她露出雪白的肌膚、柔軟的酥胸,那些曾經火熱美好的回憶襲來,男人僵站在原地,眼都熱了,某處的硬挺撐起身下的短褲,像個不懂控制的高中小男生般青澀。
余雅年雙頰緋紅,已經分不清是熱氣蒸騰出來的,還是被男人灼燙的視線給逼出來的?
她想閃躲,卻又覺得沒必要,畢竟她還有什么部位是他沒見過也沒摸過的?
女人釋懷了,在男人灼熱的視線下洗好了澡,換上干凈的衣服,潮濕的頭發還包裹著毛巾。
男人的視線一秒都沒移開,靜靜地等著她完成那些女人東搽西抹的麻煩事之后,才將吹風機遞給了她。
余雅年突然有個小沖動!澳阋獛臀掖殿^發嗎?”
“……好!
她坐在床邊,讓傻子幫她吹干頭發。
他的手很大,每一個碰觸都會讓她禁不住泛起雞皮疙瘩。
頭發吹干后,她平靜地道謝!爸x謝!
男人沉默地坐在她身后,他雙手握拳,必須傾盡全力克制自己,才不會失控地將眼前的女人深深揉進自己的懷抱里。
他發現她有體溫,她身上的馨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幻影會有體溫和氣味嗎?
多長的時間了,他日日夜夜被思念著她的情感沖擊得無法入睡。
多長的時間了,他遠離便利的都市、遠離有她的地方,寧愿在山林里生活,一方面是為了沉淀自己,一方面也是怕自己會再沖動地去打擾她的平靜和自由。
他想她,真的好想她——
余雅年站起身,他跟著跳起來,他的模樣讓她失笑。她彎身將床上的薄被攤平,他只有一顆枕頭,所以她只好拿搭飛機用的枕頸,外頭裹上外套和一件T恤,再鋪上毛巾,加工成另一顆枕頭。
如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洗完澡后,她準備上床睡覺。
曾經有段時間,她是恨他的,恨他讓她失去自我,但恨的時間是那么的短,大部分時候她還是會去想念他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任性挑剔的模樣,她都會想念。
沉默持續蔓延在空氣中,久到余雅年以為韓靖堯已經悄悄離開了。
誰知他卻突然擠上床,貼著她躺下,從背后抱住她。
她緊抿著唇,不敢移動。
但當那位任性挑剔的韓家大少爺、那位高權重的韓總經理的淚沾濕了她的后頸時,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滑下眼眶。
“老婆,你回來好不好……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失去你,我真的快死掉了……”
這是韓靖堯心碎的告白,在每個午夜夢回時刻,他總會說著這一些。
余雅年轉身,捧住他的臉頰,從淚眼中看著他全然且無助的失控。
他是擁有全天下的男人,只要韓靖堯想要,有哪一件事物不能唾手可得?
而這樣的男人卻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余雅年傾身,顫抖的唇吻上了他的。
她知道一個主動的吻,宣告著她再也毫無退路。
“我愛你。”
男人說著,大手緊緊扶住她的后腦勺,有力的舌尖長驅直入,狠狠地吸吮著她的甜美……
“我愛你,老婆!
韓靖堯在他妻子的耳邊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