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隊圍捕失敗,黑鷹逃脫后,一路遮遮掩掩地摸回別墅附近。算他還有警戒心,沒有貿(mào)然闖進房子里。但他終究躲不過警方的埋伏,在附近山區(qū)流竄半天后,就被地毯式捜索的警察找到,緝捕歸案。
當徐家聿親手逮住黑鷹的時候,心里浮起了復(fù)雜的情緒。
從今天開始,不再會有人威脅張芳妤的生命,她不用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日子,想出個門都提心吊膽。
但也從今天開始,警方正式結(jié)束對她的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和她之間,算是正式切斷連結(jié)。
雖然徐家聿已告訴過自己,要就此放下,但說得簡單,感情豈能說放就放?否則當初他就不會走不出那個陰影,一年來夜夜被惡夢驚醒。
但是這次……為什么心里的失落惆悵會漸漸擴大?
「徐隊,這次立了大功,我看又要升官了喔!」隊員過來拍拍他的肩,將他從深思中拉回。
徐家聿只是淺淺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不會有人了解,他這么賣力執(zhí)行任務(wù)的動力,是來自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托大家的福!顾压跉w于隊員的同心協(xié)力,不然單憑他一人之力,如何救出人質(zhì),又如何能抓到販毒集團首腦?「走吧!回局里報到吧!」
順利完成任務(wù),徐家聿帶著隊員回到警局,立刻受到眾人的歡迎矚目。尤其是過去曾經(jīng)與他共事過的同仁,全圍著他恭賀,七嘴八舌地起哄要他請客。
要是過去的他,必定是很豪邁地一口應(yīng)允;但是現(xiàn)在的他,升不升官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了。
因為他心里有個人。
所以,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向長官回報任務(wù)過程,然后請個長假,一個人躲到遙遠的地方去,好好地修補他那已經(jīng)缺了口的心。
他扯起嘴角,自嘲地一笑。徐家聿啊徐家聿,你真以為自己是騎士嗎?你真以為救出了公主,她就會感動得以身相許?
甩甩頭,把那些念頭拋出腦中,深吸口氣,他輕敲長官辦公室的門。
當他走進長官的辦公室后,不遠處的轉(zhuǎn)角有幾個人影走了過來。
為了配合警方調(diào)查,張芳妤獲救以后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待在警局稍做休息,準備協(xié)助做筆錄。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此主動配合的目的,全是為了能再見徐家聿一面。
她還記得,他對她說他隨后就到,那不是夢。所以她等著,就算體力不濟也要撐著,因為她有種預(yù)感,一旦走出警局大門,他們就會成為兩個世界的人,也許就如同兩條并行線,永遠錯身而過。
走廊另一頭一個人影快步走了過來,看見張芳妤時,急忙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技巧性地閃掉了。
「芳妤,你沒事吧?我真的很擔心你,一聽到你平安被救出來,我立刻就趕過來了!购沃俸揽粗,眼里充滿憂慮。
「我沒什么事……」張芳妤強撐著,勉強打起精神回答他。實際上她真的臉色憔悴,體力不佳,但還不到她表現(xiàn)出來的程度。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心機,居然為了躲避何仲豪的碰觸,而裝出沒事的樣子。
「張小姐被軟禁了兩天,幾乎沒吃東西,目前還很虛弱,要避免太過激烈的動作和情緒起伏!挂慌缘木瘑T說明。
「那我可以陪她一起做筆錄嗎?」他異常急切地詢問。
「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影響與干擾張小姐!
「好,沒問題!购沃俸栏趶埛兼ド砼裕黄疬M入會談室。
有件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筆錄進行相當順利,張芳妤幾乎沒有遺忘任何細節(jié),對警方的后續(xù)調(diào)查提供很有和的幫助。
「所以說,你們抓到兇手了?」何仲豪還是忍不住在最后問出了這個問題。
警員也不跟他計較,和善地回答他:「是的,已經(jīng)被我們羈押了!
何仲豪露出放心的表情,胸口的大石在懸宕幾個月后終于可以放下了。
他們不但解除了她的生命威脅,從此以后,張芳妤也和徐家聿切斷了連結(jié),這么一來,他可以重新挽回張芳妤的心,不用煩惱徐家聿這個潛在的威脅。
「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日后還有需要的話,希望你們能夠配合!
一行人走出會談室,恰巧遇上剛從長官辦公室出來的徐家聿,在這種無預(yù)警的情況下見面,三人都稍稍愣了一下。
何仲豪下意識地緊握住張芳妤的手,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
張芳妤知道他看見了,因為他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讓她心里驀然泛起一絲苦澀,而何仲豪緊握著的手如同烙鐵般,燙得她好疼。
「做完筆錄了?」他看著張芳妤,竭力裝出輕快的模樣,刻意忽略何仲豪帶著敵意的表情,以及,那緊握住她的手。
「嗯!顾齾葏鹊鼗卮。
明明心里就很想見到對方,但真正面對面時,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晚點楊警官會到你家拿回我們的東西,這段時間打擾你了!顾匾獗3值目蜌庹Z調(diào),讓她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不親自來拿嗎?
「好,我會先整理好!顾,期待他能再說些什么來延續(xù)話題。
「麻煩你了。我送你們出去!剐旒翼脖荛_她的眼神,逼自己懸崖勒馬,不能再深陷下去。
他已經(jīng)擁有得太多,牽過她的手,擁抱過她,也吻過她……如果那算是個吻的話。
應(yīng)該夠了吧!
張芳妤揪著衣角,心里掙扎著,她知道不該回頭,更害怕再一次被他拒絕,可是……她渴望的人是他,她想牽著手走下去、想緊緊擁抱住的人,也是他!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她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一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她習慣了身邊的人是他。
大門已在眼前,走出這道門,他們將從此分道揚鑣。
「我就送到這里,你們小心!剐旒翼苍诖箝T外的臺階上止步,再走下去,他無法保證自己還能回得了頭。
「多謝,徐警官,我們走了。」何仲豪客套道謝之后,拉著張芳妤步下階梯。
張芳妤仍是頻頻盯著他看,欲言又止。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希冀些什么呢?
「徐警官……」她還是喊了他,但卻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就這么怔在原地。
徐家聿笑得有些艱難,也等著她繼續(xù)說,只是她竟也語塞,三人間的氣氛顯得十分凝窒。
不如,讓他開口吧!
「再見!剐旒翼残χ绖e,心里卻滴著血。要知道說出這句話,他必須下多大的決心?
而這句「再見」,就如同雙面刃,狠狠地剜著兩顆早已糾纏在一起的心,像是要一刀斬斷彼此間的聯(lián)系。
張芳妤頓時淚水盈眶,強忍著不敢落下。
他又再一次推開她了……是否對他而言,她終究只是他奉命保護的人?那么,他來救她時,那個忘情的擁抱又算什么呢?
她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不再多看他一眼,一步步走下階梯,一步步遠離他。
深吸口氣,張芳妤邁開的腳步大了些,像是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不如躲得遠遠地,也不用再折磨彼此的心……
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徐家聿只覺越來越沉重,一點也沒有解脫的輕快。
「為什么看著你……比想著她更痛?」他輕聲問著已經(jīng)不會回頭的人影。
在路燈的昏黃光芒照耀下,他突然覺得這情景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努力地回想,就在他百思不解時,遠處傳來劃破空氣的細微聲響,一道閃光從他眼角劃過,正中張芳妤的背心,令她幾乎往前撲倒。
霎時,從她胸口迸散的點點陰影,如同黑紅色的血霧將她包圍。
這一幕,勾起了他的回憶——
血紅色的玫瑰花瓣在空中飛舞著,映著昏黃的路燈光線,華麗而詭異……
而此刻,漫天灑落的,是溫熱而帶著腥味的血珠!
徐家聿立時拔腿飛奔,彷佛旋風般朝遠方那雙僵立的人影而去。
血紅色的玫瑰花瓣落在地上,猶如斑斑血跡……
何仲豪驚恐地瞪大雙眼,血腥味縈繞鼻間,他的頰上、手中都濺上點點血痕,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殛,渾身劇烈地抖動。
「血、血——」他驚駭?shù)厥暫鸾,幾乎陷入瘋狂?br />
張芳妤木然地站著,緩緩低下頭,看著胸口汩汩冒出的鮮血。
為什么有血?為什么她的心好痛?
她舉起顫抖不已的手,輕輕捂住涌出鮮血的傷口。
抬起頭,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
那一夜,徐家聿牽著她的手,好溫暖,好幸福。
那一夜,還有漫天飛舞的玫瑰花。
那一夜,他終于接受她請的冷飮。
啊,她還沒有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