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
七月的臺北異?釤,信義計劃區的百貨人潮是絡繹不絕,更別提今天在這間臺灣最高檔的飯店宴會廳內,即將舉辦一場吸引政商名流目光焦點的中日軟體企業合資進軍大陸的簽約儀式酒會。一輛比一輛高級的私家車不斷地駛進臺灣最高級地段的豪華飯店里,等候飯店人員代客泊車,難得大排長龍形成塞車景況的某六星級飯店,服務人員及經理都緊張得滿頭是汗。
不只各大政商名流的私家車,還有各大媒體記者的電視臺車、報社車,甚至是偽裝成記者媒體的私家偵探車,或是沒拿到邀請卡想要偷偷混進去的某媒體記者私人車,這些車子大部分都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一樣,也得花一點進場時間來等待突然洶涌而來的人潮。
席舞,一個留著染成深褐色、大波浪長鬈發的女人,上半身穿著具有時尚感的黑色不規則背心,下半身是靴型牛仔長褲,將時尚簡單又干練的氣息彰顯無遺,此刻她正坐在車子副駕駛座上擺弄著手上的專業相機。
開車的是短鬈發的左語恩,小小的臉蛋上戴著黑邊鏡框的眼鏡,卻穿著一身合宜的白色小禮服,比起身旁那位女子的隨意,她顯得正式多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她臨時求這位還在休假中的小姐過來幫她拍今天的新聞照片,她人能趕到就阿彌陀佛了。
“是說,阿波在搞什么鬼?看這陣仗就知道今天這酒會的主人來頭有多大了,他竟然敢給你搞失蹤?”席舞把相機前前后后確認了一遍后,拿出鏡片擦拭布輕輕擦拭著鏡頭。
“突然感冒高燒住院打點滴,聽起來身子虛弱得緊!弊笳Z恩柔柔地笑了笑。
“等會酒會結束我再開車繞去醫院看他一下,今天就麻煩你了,要不是結束之后還有個人物專訪照片要拍,本來想自己隨便拍拍搞定的!
席舞抬眸,燦然一笑!皼]問題的,拍幾張照片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你知道的,我拍照片一把罩!
“我當然知道!弊笳Z恩笑著!安蝗辉鯐夷銇?雜志社的攝影師里我最愛你,拍人物照最容易抓住對方的神韻,捕捉最真實的靈魂。”
“唉呀呀,承蒙夸獎!毕栊溥洌砂朦c也不想謙虛。
兩人閑談中,車子已滑入地下停車場,兩人下了車搭上電梯,直到這間飯店位于二樓的豪華宴會廳,門口的接待人員二確認過來賓的邀請卡及身分后才放行。
席舞是跟著左語恩來的,身上也有工作證,一間雜志社兩個名額,因此很順利便入場。
左語恩邊走邊跟她說:“知道現在日本最大的軟體設計公司東洋會社吧?今天的人物專訪就是他們的社長!
席舞聽到日本突然頓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東洋?沒聽過。”
“東洋軟體設計公司的社長今年三十歲,身家八十億美金,上市公司股票市值有八百億美金,這次和臺灣最大電通公司總裁的二十七歲獨生女藍琳在這里舉辦簽約合作儀式,據說兩家有可能聯姻,所以這次東洋會社的社長會在臺灣待上一陣子,讓兩人培養一下感情,以上都是聽說,所以也是等一下會后我人物訪問的重點!
“噢!毕椟c點頭!斑@人也太有錢了吧?金童玉女?”
“聽說齊藤家本來就有錢,是日本京都首富呢!
“你說什么?齊藤家?”聽到這久違的姓氏,席舞有幾秒鐘的腦袋空白。齊藤家的公司叫東洋嗎?老實說她真的不知道!
“對啊,老社長叫齊藤瀧一,幾年前老社長病故把事業交給他大兒子,也就是現在的社長齊藤英樹,聽說這人是工作狂,打大學時代進公司就拼了命工作,接手后這短短幾年更像吸金球似的,不斷地并購日本大小公司,幾年內壯大了數倍……席舞?你怎么了?”
左語恩發現席舞突然停下來,一臉蒼白,甚至還有點呼吸困難似地撫住胸口蹲了下來,她連忙也跟著蹲下身,擔憂地看著她。
“席舞?席舞?你哪里不舒服嗎?”
席舞的手在抖,緊握著相機的手指泛了白,要不是這臺相機一直掛在她的脖子上,剛剛可能會被驚嚇到的她給摔到地上。
她痛苦地喘氣著,覺得一口氣快要提不上來,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今天要專訪的對象竟然是齊藤英樹?
該死的……
她從來都沒想過會再遇見他。
至少,不會是在她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
“席舞?你突然這樣是怎么了?你別嚇我啊。我扶你到一旁坐一下吧?”左語恩拿出面紙替她擦額頭上的汗!澳憧雌饋砗懿皇娣,要不要去醫院?”
席舞搖搖頭!敖o我杯水吧,語恩。”
“好,你等等,我去拿,馬上回來!弊笳Z恩起身沖去找水。
席舞深呼吸幾口氣,覺得好些了,人便試著站起來,可才站起身,一個人卻朝她這頭沖來——
“站住!你給我站!”一名保全追在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后頭,也跟著往她這個方向沖過來。
因為來得又急又快,一時怔愣著的她根本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狠狠撞上,一只手卻將她一扯,下一秒她便落入一個寬大溫暖的懷中。
清新的抹茶皂味……
依稀彷佛熟悉的胸懷……
席舞整個人僵住了,動也不敢動一下,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沒事吧?”溫柔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上傳來。
連說話的嗓音也是熟悉不已的呵……
多少年了?她以為自己都忘了,可一聽見,所有的記憶在轉瞬間似乎又全都回來了!
喜歡過的,痛過的,愛過的……所有。
就算改了名換了姓,容顏微變,徹頭徹尾離開了所有屬于舞冬末的生活,心卻是怎么整也整不了的。
“這位小姐——”
“謝謝你。”席舞回過神,很快地跟對方道謝,連頭都沒抬就退開了,慌忙走人。
那長發留下的馨香回蕩在齊藤英樹的鼻尖,是穗花山奈的味道……
雖是發香,卻是那熟悉的花香味,齊藤英樹感到一股痛楚從心尖上漫了開來。
這樣的痛楚在過去九年只要聞到熟悉的花香就會出現,尤以前三年為最,可后來他不再觸碰這花,視它為禁忌,這痛,竟像是要被他遺忘了般。
他忍不住回眸望向那名匆匆離去的女子的背影,竟是莫名地感到熟悉,他微蹙起眉,才要提步追上,卻有一纖纖柔荑拉住了他。
“齊藤,你要去哪里?簽約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扯住他的人正是臺灣最大凱基電通公司總裁的獨生女藍琳,她的長發綰了個髻,露出她美麗纖細的頸項,耳垂和胸前戴著的耳環與墜子是白色水滴狀寶石,襯著她一身白色低胸禮服,顯得極為高貴優雅。
齊藤英樹對她應了聲,再回眸找尋那道身影,卻再也看不到了。
是錯覺吧?
因為穗花山奈的香味,讓他再次想起了那個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女孩,所以覺得熟悉吧?
“走吧!彼{琳伸手挽住他,撒嬌道:“剛剛保全追的男人是偷混進來的小偷嗎?真嚇人,幸好你的身手夠快才讓剛剛那個女人沒被沖撞到,不過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保護那女人的樣子。”
還有,那女人剛剛竟然在他懷里發呆?真是太花癡了!要不是得在齊藤面前保持她尊貴的淑女形象,她真的很想直接上前把那女人從他懷中給拉開!
“那只是舉手之勞!
她半嚇起小嘴!拔抑溃晌揖褪遣幌矚g!
齊藤英樹扯唇淡笑,沒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
藍琳看著他,倒沒傻到死死糾纏,她就是喜歡齊藤英樹這冷冷淡淡的調調,百般應諾奉承的男人她還看不上眼,尤其現在兩人的關系什么都不是,她勾著他的手,他沒甩掉她,她就偷笑了。
另一頭,席舞找到了左語恩,劈頭便說:“你眼鏡借我吧!”
左語恩遞上水。“為什么突然……”
“因為我遇見一個不想遇見的熟人!毕杞舆^水咕嚕咕嚕喝下,看著左語恩臉上的黑框眼鏡!白屑毲颇氵@眼鏡沒度數吧?用來遮點臉效果應該不錯。可以借我吧?不然我要閃人了,專訪恕我幫不上忙。”
“好沒良心……”都已經知道這專訪有多重要了,還說要閃人?看來席舞是真的遇上一個非常不想見的熟人,左語恩根本不能說不。嘴里念著,伸手已把臉上的眼鏡給摘下來!斑,給你!
“謝啦。”席舞微笑接過,突然看了她一眼,眼睛倏地瞪大。“天啊,語恩,你長得很美耶,眼睛還會勾人……唔……”
左語恩用手封住了她的嘴!皣u,別亂說話!
席舞把她的手從嘴上給拔下來!拔夷挠衼y說,你真的很美啊。嘖嘖,那眼睛怕是男人一看見便會跌進去吧?”
“還說!”左語恩跺著腳。“眼鏡還我!不借你了!”
她伸手要搶,席舞轉身便躲,趕緊把眼鏡戴在臉上!皝聿患傲,今天它已經屬于我,除非你想讓你的人物專訪照片開天窗,我可是認真的!”
左語恩一聽也不搶了,反倒把席舞轉過身來看了看。“看起來差不多,你確定這樣人家認不出來?”
“我會盡量躲在鏡頭后,不注意的話不會瞧見的!毕栉⑿Φ氐瓗н^,不大順手地扶了扶眼鏡!岸嗔烁毖坨R。真的多了點安全感呢,難怪你老戴著眼鏡,長得這么美,怕招來蒼蠅?”
左語恩羞紅了臉!澳睦锩懒?不過就是你平日以為我是個丑的,所以乍然看見覺得特別吃驚罷了。倒是你,剛剛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臉色發白?現在好些了嗎?”
席舞點點頭,不想解釋什么,沖她一笑。“剛剛突然胸口疼,現在好多了,沒事的,放心吧!
“真沒事那就工作去,今天就麻煩你了!
“記得請我吃大餐就行!毕枧呐乃,臉上盡是笑意,可心里頭卻是緊張萬分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連掌心都要出汗了。
他會認出她來嗎?
應該不會……
她真的不必自己嚇自己……
簽約儀式非常順利,就是簽了個名字,拿著麥克風對媒體說了一些照本宣科的場面話,順便拍個照,讓大家可以回去交差,齊藤英樹對這些很熟悉,雖然不喜歡,可卻應付自如。
酒會后的獨家專訪是藍琳替他安排的,據說這間商業雜志社發行海內外,在臺灣和大陸都頗具盛名及公信力,他會同意這個專訪是出于對中日兩家財團合作的宣傳行銷機制,寧缺勿濫。
可,他在受訪時卻顯得十分心不在焉,因為他的目光一直被不遠處拿著照相機的女人給吸引——
大大的黑框眼鏡,幾乎要遮住半張臉的劉!D眼間,這女人似乎刻意地讓自己變丑,究竟為什么?
他辨識人的眼光向來準確,這女人手上的相機、頭發、身高、穿著,該是剛剛那名差點被沖撞而被他護在懷中的女人無誤,雖然她剛剛沒有抬起臉來讓他瞧,可他很確定方才的她臉上并沒有那副黑框眼鏡。
所以,她是故意的?為了避開誰呢?
“齊藤先生?”左語恩久久等不到對方回答,只好微微提了聲!瓣P于剛剛我問到你和藍琳小姐的關系,不知您方不方便回答?”
齊藤英樹的黑眸終于轉回到左語恩那嬌小的臉上,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認真地正視她,而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她鼻梁兩側有長期戴眼鏡的痕跡……
他傾身向前,壓低了嗓音問:“你的眼鏡是否剛剛借給了那位幫我攝影的小姐?”
“咦?”左語恩嚇一跳,愣住了。
他給了她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微笑!叭绻慊卮鹞业膯栴},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是……你怎么知道?”這也太詭異了!
“猜的。她為什么要借你的眼鏡?”
左語恩柔柔一笑!褒R藤先生為什么對這個有興趣?”
“你如果不想回答我這個問題,那就回答我下個問題——她叫什么名字?”
“原來,齊藤先生是對我們家席舞有興趣?”
齊藤英樹挑了挑眉,再次看向那女人。“席舞?她的名字?”
“是!弊笳Z恩點點頭。“我已經回答齊藤先生兩個問題,所以,也請你遵守承諾!
齊藤英樹淡笑,很爽快地回答她!拔液退{琳小姐是純合作關系,但未來不排除任何的可能性,就看緣分!
“所以,齊藤先生現在和藍琳小姐并不是男女朋友或是婚約關系?”
“我剛剛說了,是純合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