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辰瀚心中七上八下,幸好飯店離公司很近,不用十分鐘的車程,他已經火速趕回辦公室。
為了避免引起同仁恐慌,魏嘉明和何宜琇都在他的辦公室里,兩人臉上都籠罩著愁云慘霧。
「怎么回事?」蔣辰瀚悶聲問。
何宜琇眉垮、唇也垮,一向愛笑的圓臉如今垮成了一團。
魏嘉明則是神色凝重到像是去參加喪禮般。
「聲音被豬給咬掉了嗎?你說話!」蔣辰瀚對著何宜琇咆哮。
「別這么大聲,琇琇已經慌了。」魏嘉明出聲打圓場。
「那你說!」蔣辰瀚瞪看著魏嘉明。
「我來說!购我爽L兩只手交叉握得死緊!妇劈c多時我接到銀行通知,說今天會有五百萬的支票到期,可是戶頭里的金額不夠!
蔣辰瀚厲聲問:「公司戶頭里不是還有一千萬?」
「沒錯!刮杭蚊鹘又f:「沒想到今天一早慧如就沒進辦公室,打手機給她也呈現關機狀態!
何宜琇苦著臉,哽咽地說:「我打電話去銀行問,銀行居然說昨天慧如就已經把戶頭里的一千萬全數領空了!
「不對,公司章在我這,負責人章在你那,慧如拿不到印章,她要如何把錢領走?」蔣辰瀚提出了質疑。
要將公司戶頭的錢領走,必須要刻有擎天資訊的公司大章,還有蔣辰瀚這個負責人的印章,兩顆印章得同時使用,才有辦法動用戶頭。
何宜琇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笇Σ黄穑@是我的疏忽,我一直鎖在抽屜里的負責人章居然不見了,我不知道慧如什么時候偷走的,也許是趁我去洗手間時……」
「不要哭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哭有什用!」蔣辰瀚威嚇地阻止她的眼淚,然后從自己隨身的公事包里找出了公司領錢的印監章。
魏嘉明接著說:「辰瀚,我剛剛已經和琇琇去了一趟銀行,看來慧如是盜刻了你身上的公司章。」
「慧如家的電話打過沒?」蔣辰瀚問。
「她家在南部,她一個人在臺北租房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家里的電話!购我爽L說。
「慧如的租屋處去過了嗎?」蔣辰瀚再問。
「去過了。門上已經貼出了房屋出租的字條!购我爽L拿了面紙輕拭眼淚。
魏嘉明接著說:「我照著出租字條上的電話打給房東,房東說,慧如早在一個星期前就退租了!
「這根本是預謀犯案!」蔣辰瀚咬牙切齒。
一早,蔣辰瀚沒有進公司,而是直接去拜訪兩個客戶,中午則跟朱秋水用餐,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早上就發生了這么多事。
「公司員工資料都沒寫家庭狀況嗎?你這個總管是怎么當的?來當會計的員工都不用徵信嗎?」蔣辰瀚心頭亂火一把燒,燒得他的理智也已經斷裂。
何宜琇對人一向是秉持人性本善,就像當初芬芳待她那樣!肝覜]想到她……」
「辰瀚,別怪琇琇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后續該怎么辦?」魏嘉明安撫蔣辰瀚爆跳的情緒。
「報案!立刻報案,讓警方來找人!故Y辰瀚當機立斷。
「總經理,要不要再給慧如一個機會?也許是我們誤會她了!购我爽L急急說著。
蔣辰瀚用那超強的冷眼瞪看著何宜琇,五秒之后,屈服于她的眼淚。「好,我給你三十分鐘,如果你再找不到張慧如,別怪我報警處理。」
才三十分鐘,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張慧如,她能做的只能繼續撥打張慧如的手機,然后開始詢問跟張慧如比較要好的同事,結果手機一直呈現不通狀態,同事也沒有人知道張慧如的下落。
最后,蔣辰瀚還是先以電話跟警方報案,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今天總共有五百萬支票到期,必須在三點半之前存入銀行,否則會造成擎天跳票,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今天銀行帳戶里還有多少閑置資金?」蔣辰瀚問。
「最近政府機構的標案很多,光是壓在外面的押標金、存出保證金及履約保證金就有二千萬!刮杭蚊髟缇蛷碾娔X里調出了帳冊。
何宜琇說:「其它戶頭湊一湊大概還有兩百萬。」
「我先拿出三百萬來應急,絕對不能讓公司跳票。嘉明,你去警察局一趟,協助警方所有要報案的手續,看能不能盡快找到張慧如。」
「好!刮杭蚊鼽c頭。
「何宜琇,擦乾你的眼淚,你跟我去跑銀行!」蔣辰瀚當機立斷。
「嗯。」何宜琇果真鼻頭一吸,立刻收乾了淚水。
警方接受報案后,開始制作筆錄,并且派員調了銀行的錄影畫面,證實錢的確是由張慧如領走了。
蔣辰瀚和何宜琇在處理銀行的資金、確保不會有跳票之慮后,也立刻趕到警局,配合警方的查案動作。
接著警方查出了張慧如老家的住址和電話,然而,更糟的消息傳來,張慧如早就搭乘一早九點的班機飛往香港,大大方方地潛逃出境。
直到做完整個相關的筆錄以及案情分析,已經是夜里的九點。
何宜琇坐在蔣辰瀚辦公室里,神情頹喪;而蔣辰瀚寒著一張臉,雙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吃點東西吧。」魏嘉明從外頭走進來,手里拿著三個便當。「吃了才有體力。」
「吃吧,別要死不活的!故Y辰瀚將一個便當遞到了何宜琇手中。
下午,蔣辰瀚和她一共跑了三間銀行,才調齊公司短缺的三百萬。
一整天下來,蔣辰瀚都沒有惡言數落她,還要她吃飯,她感激地看了蔣辰瀚一眼。
「人不可貌相呀,明明慧如看起來也是乖乖牌的樣子!刮杭蚊鲊@了口氣。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想辦法解決。人在臺灣都不見得抓得到,何況是已經離開臺灣,看樣子是沒有辦法把錢追回來了。」蔣辰瀚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那怎么辦?明天還有五十萬的票子到期!购我爽L慌了,根本食不下咽。
「或許可以用付利息的方式請客戶將兩個月的票改開即期票給我們。」魏嘉明建議。
「不行,這樣會讓客戶以為我們的營運不善、資金有問題。一旦市場上有風聲,客戶和廠商會對我們產生不信任感,這會造成連鎖危機!故Y辰瀚否定魏嘉明的提議。
「那該怎么辦?」何宜琇急問。
「先催收逾期的應收帳款,還要追究銀行失職的責任。銀行審查如此不周詳,居然讓盜刻的印章領錢,還可以讓員工一次領走這么一大筆錢!故Y辰瀚打開便當,大口吃著。
「我可以先拿五十萬出來!刮杭蚊髡f。
「總經理、副總,對不起,要不是我……」何宜琇一臉愧疚,她想說的話,卻在蔣辰瀚的厲色下止住。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是我們都不愿意見到的,F在更重要的事,是要制定更嚴謹的保全設施來防患未然。」蔣辰瀚敲了敲擱在桌上的便當。「吃飽了才有力氣,快吃吧,別想太多了。」
于是,魏嘉明和何宜琇這才動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起飯。
夜已深,明天還有更多的挑戰等著他們。一千萬不是小數目,足以讓擎天這種中小企業因為資金周轉不靈而倒閉。
創業這幾年來,這并不是公司第一次遇到危機;公司曾被客戶倒過帳,也曾因為工程延誤而賠了違約金,更曾因為李芬芳的去世而讓蔣辰瀚委靡不振。
但這一切的種種,蔣辰瀚和魏嘉明都挺了過來。
「琇琇,很晚了,待會我送你回去!刮杭蚊髋牧伺暮我爽L的肩,要她放寬心。
「副總,謝謝!顾隽诉@么大的紕漏,不但沒有要她負過失責任,也沒有受到半點責罵,何宜琇心里很難受。
張慧如是她面試進來的,負責人章是她保管的,如果她能夠謹慎些、機靈些,不要這么粗心大意,那印章就不會被張慧如給偷走。
「別難過了,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這樣罵起你來才會痛快!故Y辰瀚說完這句話,倒是苦中作樂的笑了出聲。
蔣辰瀚安慰的話很笨拙,何宜琇卻感受在心底。「總經理,你對我這么好,我……」
「誰對你好了,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以后你死定了,你一定會被我操到很慘的!故Y辰瀚撂下狠話。
她在心里暗暗決定,她要繼續報恩,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為擎天繼續作牛作馬,她永遠都不想離開這里、不想離開蔣辰瀚身邊。
。
夜很深,辦公室里的同仁都已經下班了,只有何宜琇座位頭頂上的燈光還亮著。
張慧如一走了之,讓公司的帳目亂成一團。何宜琇正從千頭萬緒中,慢慢整理出帳目。
她一進擎天就是當會計,后來李芬芳過世后,她才轉為秘書及管理部的工作,擔任蔣辰瀚的左右手。
該收的貨款、該付的帳款、零用金的支付、同仁的薪水,看著電腦上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對照著印出來的資料,她的頭好痛啊。
「我看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刮杭蚊髯谒磉叄瑫和J稚系墓ぷ。
那是一整年度的報帳憑證,因為怕張慧如在任職期間有任何作假帳或者貪污的行為,所以這半個月以來,魏嘉明和何宜琇都在忙著清查這兩年來所有的憑證傳票。
她深深吸了口長氣,伸展雙手,活動僵硬的背脊。「哇,都已經十點半了!
「是呀,一忙起來,時間過得特別的快,幸好有你在,否則我和辰瀚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副總,你怎么這么說。這件事都得怪我,幸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慧如有做出其它不法的事來!惯@總算讓她稍稍安心了些。
「怎能怪你,你整天笑咪咪地就像尊彌勒佛,對同仁又這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絕對不會有人故意要為難你的,我想慧如她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是太好了,所以大家都爬到我頭頂上,慧如才敢這么膽大妄為。」她臉上憔悴,本來的小圓臉已經瘦出了尖下巴。
「那你的意思是,之后你要對他們兇一點,讓大家怕你,他們就不會做出犯法的事了?」魏嘉明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帶著一絲寵溺。
她笑了。「我這人大概兇不起來吧,就算兇了,也沒有人會怕我。」
雖然魏嘉明貴為副總,但大家年齡相仿,尤其何宜琇和他是一起同甘共苦過來的,兩人之間沒有上司下屬的距離,而是朋友間的真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