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醒來,人都還在宿醉中,就被他迎面拋來的威脅嚇出偏頭痛。
“楊季燕,我鄭重警告你,再敢給我亂交男朋友,就不必來找我了!
“?”
瞧她一愣一愣、張大了眼的呆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善良地補上幾句:“你并不是真有那么愛他們,談這種戀愛一點意義都沒有。我也沒那么狠,等哪一天,你確定心里真正愛的那一個,再來告訴我,我一定會同意!
“……”
八成是哥跟他說了什么,她前兩天才剛被念過。
但哥最多也就說她兩句,不會真擺臉色給她看,哪像他這么狠,一出口就撂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恫嚇,是不知道她心臟很脆弱嗎?
“在想什么?”他坐到床邊,伸手揉揉她的發。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隨便?”
“不是。只是想告訴你,愛要勇敢一點,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那一個,不必退而求其次,一定要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你才會快樂!
“……嗯!
她答應了他,就真的會說到做到,直到三年后的現在,都沒再交過男友,因為遵守著對他的承諾,不是真正愛的,她不招惹,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找到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輕易觸動她的心,讓她著迷的那種人,而唯一能給她最多感覺的那個……不能碰。
徐孟磊回臺灣的那天,她早早便說好要去接機。
徐媽媽煮了好多他喜歡吃的菜,他們先回徐家吃了晚餐,待上一晚,隔天他又馬不停蹄投入工作中。
工作上的事,徐孟磊從來不會跟她提,反正他的能力應付得來,她完全不懷疑,他可以在職場上傲視群倫,她知道堂哥也很倚重他,每次跟別人提到他,她都會覺得好驕傲。
至于那些喜歡在他背后酸他靠關系的,就讓他們酸好了,反正他的表現讓別人沒話可說,也只剩這些小話能酸了。
他回臺灣之后的九月,一伙人晚上約在楊家大宅烤肉,庭園烤肉的、客廳喝酒打牌的,一屋子都是人,很熱鬧。
然后楊仲齊勾勾手,把大堂妹叫進書房里,辟室密談。
“干么呀?耍神秘!
“孟磊跟你說了沒有?”他劈頭便問。
“說什么?”
“之前的海外市場開發案,上個月報告書匯整出來,公司開了一次董事會。里面該有的數據一樣不缺,每道評估面面俱到,分析精辟獨到,開發計劃書完美得無可挑剔,董事們看過之后,個個都很滿意,也很信任他的能力和見解,公司打算升他的職,讓他全權負責這個案子。”楊季燕一呆。
所以……是要長期待在上海嗎?那這次是要多久?三年?五年?還是更久?
“不、不能派別人去嗎?”
“這是他經手的,沒人比他更熟悉、更適合,于公,我也希望他去,對他個人來說,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說得也是……”海外拓點不是小事,何況是未曾涉足開發過的陌生市場,她也知道,這對他的能力,是一大挑戰,也是最有發揮空間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
“可是他拒絕了!
“?”放棄升遷,還有當家主事、一展長才的機會……他不知道,這是他在公司里奠定地位很重要的一個時機點嗎?“他……有說為什么嗎?”
楊仲齊扯唇!凹依郯!
“我會幫他照顧家里。
“那你呢?誰來照顧你?”
“……”
“那天,我跟他談了很久,他還是堅持己見,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是因為你,真要讓他去,你舍得嗎?”
不想讓她再抱著由遠方寄來的安慰禮物發呆,假日一個人壓馬路、吃飯沒有人陪……這算是頭一回,徐孟磊松了口風,表達出對她的不舍。
不舍她,苦苦熬相思。
“……”
她無法昧著良心點頭。這回不是一年、兩年,這么長的時間,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熬!澳悄悻F在找我來,是要我去勸他嗎?”
“不是。燕燕,我一直都很看重他,這你是知道的,既然他都推掉上海的開發案,年初開財務會報時,我有意找個信任的人去接管和平店分館,但,公司有公司的章程規范,核心管理者必須擁有公司一定的股份,董事們再信任他的能力,總還是有幾分考量,畢竟……”他聳聳肩。
“別人口袋里的錢玩不完,不是嗎?不是同一條船上的,誰敢把錢給他搞?”
再不過問家業,也知道和平店是公司最重要的產業之一,每年光是周年慶期間的營業額就是以億為單位,讓他去接管,足見公司有多看重他,熬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有這獨當一面的機會,已經放棄一次了,要是再錯過,真的太可惜。
“我可以把我的——”
“楊季燕,你忘記爺爺的規定了?”想也知道她要說什么,他涼涼放箭。
楊季燕肩膀縮了縮,不敢再吭聲。
為了保有楊家的經營權,親族之間擁有的股份,始終掌握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爺爺從小就很看重仲齊哥,他擁有經營者的才情,也是最早從爺爺那里過繼股權的第三代子孫輩。
二房是實際經營者,股權繼承了百分之二十五,其余四房約莫握有百分之五至十之間,在她二十歲成年時,父母也將那百分之十均分給她和哥哥,并且被嚴令不得拋售及轉讓給外人,只能當壁紙貼著好看罷了。
喔,有啦,年終股利分紅時可以讓她買非常多的名牌鞋。
不過……總有什么漏洞可以鉆的,不能拋售轉讓給外人,那就……
“仲齊哥,我知道了!”眼神瞬間一亮,由沙發上跳起就往門外沖。
“你知道什么,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楊仲齊嘆笑。不是他要小看她,而是她的思路邏輯,光用萬分之一的腦容量就推敲得出來了。
看某人被他成功引導到某個點上,他心情愉悅地下樓,看戲去。
“阿磊,我們結婚吧!”
正在幫烤肉架上的肉片翻面的徐孟磊動作一停,抬眸悠然瞥去。
所有人默契一致地定格,張大嘴,宣告聲浪過大,連客廳里的人都聽見了,爭相趴到窗邊、門口,目睹實況。
只見被求婚的男主角勾唇,不慌不忙地應聲:“好啊!
反而是女主角呆住了!澳悴幌葐枮槭裁矗俊
他會不會回答得太理所當然了?都不覺得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嗎?
“為什么要問?”問了才奇怪吧。
他放下烤肉夾,朝她伸手。“過來!
她挪步走去,蹲到他跟前,自動自發抽濕紙巾替他擦拭稍微沾到烤肉醬的指腹。
“我今年三十,是差不多該結婚了,我媽一直在問,房子也裝潢好了,剛好當新房,現在結婚,我覺得正是時候!彼@婚求得好。
“可是……”
對啦,她知道干媽很喜歡她,奶奶也是,如果要問她們最想要的媳婦與孫媳人選,她絕對可以拔得頭籌,阿磊又很孝順長輩,適婚年齡到了,身邊也沒有其他適合的人選,會同意好像也不奇怪……可是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她沒有發花癡對他胡亂垂涎。
“剛剛仲齊哥有跟我講,如果要讓你能順利入主公司的經營團隊的話,必須要擁有一定的股權。我的不能賣也不能轉讓,可是結婚的話,親屬就沒有這方面的限制了。”
她是怎么得來的,就用同樣的方式轉出去咩,這么簡單!
徐孟磊瞬間沉默下來。
還以為她開竅了……繞了半天,世界依然大同,楊傻妞依然叫楊傻妞。
她知道,這樣說聽起來像什么嗎?
為了股權而娶她,以楊家駙馬的裙帶關系入主公司經營團隊,這樣是有多光榮?她就非得把他搞成攀高枝、吃軟飯的小白臉就是了?
最丟臉的是,她還在大庭廣眾下說……如果她私下講,他還可以當沒聽到,干笑兩聲帶過去……雖然一直都很習慣她的心直口快,也調適得很好了,但突然來這一手,有時還是會不小心被暗算到。
他抬手撐著半邊臉,低下頭,無言復無言。
“阿磊?”他一直不吭聲,讓她搞不懂情況,抬手扯了扯他衣袖,正要再開口,被楊伯韓喝了聲:“燕燕,噓!”
氣氛那么窘,在場的哪個不表情尷尬?她到底會不會看場子說話?他們都好害怕等會兒男主角會跳起來,上演一手搖晃她的肩,問她為什么要這樣羞辱他的煽情戲碼。
畢竟,這話是說得太過了,換了誰都會不開心,真氣跑了徐孟磊,她到哪兒去找下一個能忍耐她口沒遮攔性子的男人?
徐孟磊無力地抬陣,看她一肚子話憋得很難過的樣子,嘆了口氣,遞去一根剛烤好的奶油玉米!跋瓤型晁,想說什么再說!
也給他一根玉米的時間,好好思考要怎么應對。
“喔。”楊季燕一小口、一小口,邊啃邊偷瞄他……
“阿磊,我啃完了耶!
“……”
他認命地嘆氣!斑想說什么就說吧!”
“我知道,這很委屈你啦!”
“委屈?”這時該用的,不是高攀嗎?
啊,是了,這丫頭向來把他擺得太高,又將自己放得太低,總是認為自己攀不上、配不起……他柔了陣光,憐惜輕撫她的頰。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全心全意的呵護、陪伴,還是無法消弭她心底,根深柢固的自卑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