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藜t的眼,算是默認。
燙傷不若刀傷好處理,頭一天發紅,第二天腫脹,再來就是流血流膿,非得要等底下新皮長好才能見愈?伤挠卸嘤嚆y兩去看大夫,只好胡亂找些草藥敷上,但四天過去,傷口卻還是沒什么好的跡象。
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看傷!龍焱對她傷口的印象,就只是那天不意撕開她衣袖,現下他又不可能直接扒掉她衣裳瞧清楚……他瞧瞧左右,突然取來一根枯枝。
在棗兒還一臉愣的時候,他沒預警拿著枯枝,朝她傷口一戳。
那比手戳額還輕的力道,卻教事兒疼得齜牙咧嘴。
他就知道!她傷口根本沒好!龍焱眉尖倏地擰緊,得找個人幫他瞧瞧她的傷如何了。念頭一動,他想到了一個人。
“教你腌菜的大娘住哪兒?”
捂著胸口吸氣的事兒朝前方一指。
龍焱不由分說,拉了她便走。
“您要帶我上哪兒?我爹還在屋子里……”
“閉嘴!饼堨突仡^一瞪。
她馬上噤口不語。
“石老爹!毙薪浭议T前,龍焱停步朝里邊喚道:“是我,龍焱!
聽見他聲音,石老廬忙不迭從屋里邊蹭出,一臉驚訝!褒垹?什么風把您吹來?”
“我是來找石姑娘,請她帶我去找個人!
“您……您不是來……怪罪……”石老廬支支吾吾。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饼堨徒財嗨捨病!傲钋Ы鸾栉乙粫䞍,馬上回來!
石老廬哪敢說不,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龍焱拉著棗兒越走越遠。
棗兒也被龍焱舉動弄胡涂了。
走下坡,龍焱一望前頭兩幢矮屋!澳拈g?”
“右邊這間!
龍焱馬上過去敲門。
直到龍焱對大娘說出來意,棗兒這才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帶她過來療傷的。
“好好好,我這就帶她進去……”大娘拉著棗兒入房,一拉開她前襟看見里頭傷勢,立刻“唉呦”喊道:“你這丫頭,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德行?”
棗兒垂著頭囁嚅:“我找不到人幫嘛……”
直到現在,她爹都還不知道她受傷的事。每天她就到山坡上采點消腫的草藥,自己偷偷療傷。
“你把大娘當外人看吶!”大娘忍不住罵:“你坐著別亂動,我就去拿點熱水來,好好幫你清理清理。”
“怎么樣?”龍焱溢于言表地關心。
“一團糟!整個胸口又紅又腫,光看我都覺得疼!”大娘邊說,邊上灶房端熱水。“你剛說你有藥?”
龍焱趕忙交出來。“厚厚敷上一層,不夠我明天再拿來!
大娘拿了便走,不一會兒,房里便傳來棗兒的呻吟。
“痛痛痛……”
“還敢喊痛!”大娘口氣很兇,但施藥的手勁卻很溫柔。“要不是你拖著不照料,它會變這樣?”
“我有啊……”棗兒滿臉委屈!拔疫上山采了牛頓棕,但這一次好像沒用……”
大娘一拍額頭!芭nD棕是治刀傷,你瞎涂什么!”
“難怪越涂越疼!睏梼阂豢s脖子。
終于,傷口清理好,大娘幫著棗兒纏上布條,這時她才突然想起外邊還站了個龍焱。
“大娘問你,”大娘朝門一頷!巴膺吥莻俊小子跟你什么關系?”
棗兒搖搖頭。“沒有關系!边@幾天棗兒一直沒過來找大娘,今天剛好乘機把前一陣改裝喬扮進“一條龍”的事,全跟大娘說了。
原來外邊那個俊小子,就是赫赫有名的“一條龍”當家!
“那他今天過來……”大娘一臉驚愕。
棗兒搖頭。“我還沒問呢,他一見面就把藥瓶交給我,然后我們就到這里來了。”
大娘回想龍焱溢于言表的關心,再一瞧棗兒哭紅的眼睛鼻頭,心里有點譜了。
大娘再拍棗兒!澳憷蠈嵏嬖V大娘,你喜歡人家,對不對?”
“我……”棗兒整張臉唰地脹紅。
大娘一瞧就知道答案了,低笑著問:“龍當家呢?提過嗎?”
棗兒用力搖頭!安豢赡艿!”龍爺不討厭她就該偷笑了,她哪敢奢望被他喜歡?
“可是我瞧他表情……不像不關心、不喜歡你……”
“先不聊了,”棗兒邊拉衣襟邊說。她跟龍焱的差距她比誰都清楚,不管大娘說什么,她都會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拔业在家里等呢!”
“你明兒記得再過來換藥,你不來,我就到你家告訴你爹去!
“我會的!睏梼簮瀽灤鹬,一鉆出房門,龍焱就站在外邊,兩人差點沒撞上。
“弄好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剛聽她叫疼,他竟然會覺得心痛。
棗兒不敢抬頭,只是望著他腳上緞鞋點了點頭。
“多謝大娘,我明日會再送藥過來,還得請您幫忙!
聽見這句,棗兒驚愕抬頭,她本以為今回見他,會是最后一次……
龍焱同大娘告別,一出大娘屋里,棗兒再也忍不住發問:“龍爺……原諒我了?”
“沒有!北硨λ咴谇邦^的龍焱答得多干脆。
棗兒身子一縮,活似挨了一拳。
“不過我一直在想,你走那時跟我提的那些話。”
她那時說了很多……棗兒看著他背,心頭像塞滿了蝴蝶,亂成一團。
龍焱突然回頭!澳闶钦嫘南矚g割烹?”
原來他是在想這個。棗兒點頭!笆恰5浆F在我還一直不斷練習您安派的功課……雖然,您八成不希望我再練……”
該不會又是在騙人?他瞄她一眼!拔也恍拧!
棗兒愣了下。“那……我帶您去看!”
她三步并兩步沖回家門,見著杵在門邊的爹,也來不及招呼,直接奔進灶房。
石老廬原想追問剛才發生了什么事,可一回頭,卻見龍焱推門走了進來,驚詫地問:“龍爺?!”
“你腰傷好些了?”龍焱問。
“好好好,好多了!笔蠌]一瞅消失在門里的女兒,再一望龍焱尋看的眼神,忽然間覺得自己不應該站在這兒。還有,龍爺好像有點變了,印象中龍爺從沒出現過這么溫和的表情,他總是冷冷淡淡,一副高居云端的模樣。[熱%書?吧&獨#家*制^作]
龍爺的改變,該不會跟自個兒女兒有關?石老廬又瞧了龍焱一眼,見他整個心魂都不在他身上,他便識趣地退進房間。
她爹才剛璉房,棗兒正好端了一口破鐵鍋進來。
一想到她胸上的傷,龍焱手一伸接了過來,直覺不想再讓她傷著。
他一瞅內房,小聲提醒:“當心傷口。”
“不礙事的!睏梼夯氐。她每天拎來罐菜的木桶,不知要比這鍋重上幾倍。“您不把鍋子給我,我怎么證明給您看……”
“我看見了!饼堨鸵粨u鍋里細沙,底下補洞立刻露出。
這口鍋是棗兒娘親當年遺下來的,底邊雖破到不能再補,不過正好可以拿來練甩鍋。她為了能在里邊擺細沙,還特別用陶泥把破洞糊起,就怕鍋子還沒拿起,沙子已從底口全漏了出去。
“為什么還要練習?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讓你再進‘一條龍’!
棗兒挲了挲手,不知道該不該把理由告訴他。
龍焱不愧聰明,一下想出原因!笆俏医痰年P系?”
她臉倏地脹紅。
一瞧她表情,即使她沒開口,龍焱也知道了,心里暗笑,這丫頭根本藏不住心事。
“時常練習又怎樣?”他再逼!斑^個一、兩年,你還不是一樣把我給忘了!
“不可能!”棗兒急忙接腔!案谀磉叺娜兆樱颐刻烀刻於紩叵胍槐,絕不可能忘記……”
龍焱直勾勾盯著她,冷不防問了句:“你就這么喜歡我?”
棗兒這會兒已經不只是臉紅,而是像燙熟的蝦子,眼睛看得到的臉啊脖子耳根,全都紅通通的。
“怎么不說話?”沒想到捉弄她這么好玩。龍焱壞心眼一起,明知道她怕羞,還故意逗她!斑是我誤會了?”
“沒沒沒……有!鼻扑诺眠B話都說不好了。“不不不……不是誤會……”
“你喜歡我什么?我的廚藝……還是‘一條龍’的規模?”
“不是那些!睏梼河昧Ψ裾J!半m然我確實很佩服您的廚藝,但我第一次去見您,您什么都還沒做,只是走來我身邊,我就覺得……心里滿滿的!
第一次……龍焱回憶兩人初遇,那時棗兒還穿著男裝,一臉怯怯地站在賬房面前。
“你怎么確定那就是喜歡?”
“用不著確定。 彼荒樚孤!安痪弥,您不是要我搬進莊里?那時我爹一直勸我回來,可我一想到再也看不見您……我從來沒那么難受過。”
她說完,房里突然陷入沉默。她不安地瞅著龍焱,實在沒法從他表情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還是沒辦法相信,即使她說得信誓旦旦!叭绻也皇恰粭l龍’的當家……”他懷疑她的喜歡,多少是受了他豐厚身家的影響。
“我還巴不得您不是呢,這樣我們之間,就不再是天與地,云與泥的差別了!
幾句話,倏地撞碎龍焱固守已久的心防。他驚訝地看著她,一時還沒辦法相信,真有人會徹徹底底,只因他是他,就喜歡他。
“我知道您又會覺得我是在騙您,”她一瞼沮喪地挲著袖口!拔乙膊荒芄帜@么想,畢竟是我自己教您失了信心……”
不,這一回,他有點相信她了。
“我剛聽你爹喊你棗兒?”他突然問。
“是。∥医惺瘲梼,就是棗樹上的果子,石草那個名字是黃老爹隨口謅的!
“為什么叫棗兒?”
“我爹說是我娘在懷我的時候,非常愛吃棗子……”
龍焱愣了下,突然笑開了!昂迷谀隳锂敵鯋鄢缘氖菞椬,不是包子饅頭!
石包子?石饅頭?棗兒眨了眨眼,一會兒才會意,他是在說笑。
她嘴一下張大。龍爺說笑?向來嚴肅寡言的龍爺耶!
“合上,”他彈她額。“丑死了!
可是瞧他眼神,卻沒絲毫嫌她丑的意思。
棗兒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半晌,才大著膽子問:“龍爺……原諒我了?”
“瞧你表現。”他一瞅她,嘴角有抹笑。
什么意思。織梼哼想問清楚,可龍焱已經越過她,徑自步出門外,只留下這么一句——
“我明天再過來。”
一待廳里沒了聲息,石老廬立刻探出頭!傲耐炅耍俊
棗兒一望見她爹,臉兒忽地脹紅——她剛光顧著跟龍爺說話,都忘了爹也在家了!
“你……你們……”石老廬指指門外又指指她,話還沒講完,棗兒已抱著頭鉆進灶房。
“別問我,我也還搞不清楚!”
“那龍爺剛才拉著你去哪兒?”石老廬扶著腰追在身后。
棗兒邊吹旺灶里的火苗邊答:“找前頭的大娘。”
龍爺一個大人物,找個老村婦做什么?石老廬想問,可又覺得這不干他的事。要緊的是他剛在房里聽見的那些!拔衣狚垹攧偛鸥阏f了一堆什么……喜歡啊,包子饅頭的?”
“就說我搞不清楚了!睏梼壕剿懒耍蛩啦豢匣仡^教她爹瞧見她通紅的臉。
只見她一徑從籮筐里取來菜葉,切了撮姜,菜油一舀,嘩地炒起菜來。
石老廬瞧瞧女兒背影,再一想剛才龍焱的表情,心頭突然有種微妙的預感。
龍爺——該不會真看上了自家女兒吧?
“他不生我們的氣,決定原諒我們了?”不愧是一家人,石老廬關心的事,跟自個兒女兒一模一樣。
棗兒將鍋里熱菜盛起,看著她爹搖了搖頭!拔覇栠^,但他沒回答,只告訴我明日會再過來!
看著忙里忙外的女兒,石老廬冷不防問:“會不會……龍爺看上你了?”
“您別瞎猜!”棗兒整張臉又紅了!澳禳c坐下吃飯,我外邊還有點事,等等就回來!
端起碗的石老廬覺得好笑,這丫頭,口是心非,心里分明也這么期待著。
不過話說回來,龍爺來得真是時候。石老廬想到前幾天,她總是躲著他偷偷掉淚,真以為她泡腫的眼皮瞞得了他似的。
“求求您保佑保佑棗兒,她也夠苦的了……”石老廬雙手合十向老天爺祈求,他只有一個微渺希望,就是讓他的棗兒,能遇上個良人,有個幸福歸宿。
龍焱是不是那個良人他不知道,但瞧女兒久違的歡顏,他很希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