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奎自認自己不是一個生性孤僻、難以相處的人,但是自從他踏入閻家這個大家族之后,他總覺得在這里所吃的每一餐……
氣氛沉悶得像在守喪!
“鏗”的一聲脆響,精致咖啡杯被放下來,敲響大理石的餐桌桌面。
“大少爺,請問您還需要再來點咖啡嗎?”管家博叔立刻上前,殷勤詢問。
“嗯。”
簡短的單音搭配翻閱報紙的聲響,氣派寬敞的餐廳又陷入一片寂靜。
睨了斜對面的年輕男子一眼,閻奎放下手中的刀叉佯裝低頭啜飲果汁,藉此掩飾自己探尋的目光。
閻諾,比他年長三歲的堂哥。英俊瀟灑倒不至于,但也算得上是文質彬彬、風度翩翩。個性嘛……陰沉,總讓閻奎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當然啦,也許這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罷了。
他跟閻諾在一年前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陌生人,彼此有緣做兄弟也是這一年才發生的事情。
簡單一句話,兩人不熟。
下一秒,“當”的一聲,刀叉被擱置在瓷盤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夫人,請問今天的水果沙拉您還滿意嗎?”
“葡萄柚太甜了,你應該知道我喜歡酸一點的!
雍容的嗓音帶點不容忽視的威儀,這就是他的嬸嬸程方茵,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
但是自從有一次深夜被閻奎看見嬸嬸臨睡前的素顏之后,他只能說……
化妝品的力量真神奇!
“閻奎,公司方面一切都還順利嗎?”
低沉和煦的嗓音打破了餐廳里的靜默,被點名的閻奎停頓一秒,緩緩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望向正在和自己說話的父親閻章。
“還好,已經漸漸進入狀況了,只剩一些小細節需要處理。”說話的當口,他毫不吝嗇地朝自己的父親露出一抹淡笑。
簡單幾個字來形容他的父親,大概就是“忠于自我、無欲無求的老好人”。
閻奎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到不行的年輕小伙子,平凡家庭、小康背景,沒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只除了幾年前母親因為一場意外去世,讓他們父子倆痛苦消沉了一陣子。
誰知道一年前的某一天,一個自稱是律師的男人突然走進他們家,宣讀了一連串不知所云的“遺囑”,從那之后——
閻奎,一個尋常的年輕人居然就從理財專員搖身一變成為巖園集團的繼承人之一!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個超級有錢的爺爺,只是因為當初老人家不滿意兒子挑的老婆,就將他們給轟出家門。情節當然很老套,也許有錢人的想法都比較不創新,所以這種老掉牙的故事才會不厭其煩地一再上演。
總之呢,拜那一張可愛的遺囑所賜,閻奎這才發現原來男人也有麻雀變鳳凰那一套。
而他,則是從辛苦拚經濟的小螳螂“咻”的一變,變成連甩個尾巴都能擲地有聲的大恐龍。
一直保持沉默的程方茵拿起餐巾優雅地拭了拭唇角,淡淡地瞟眸睇他。“聽人事部說,你今天大張旗鼓的安排應征秘書的面試考?”
大張旗鼓?
“嬸嬸聽到的說詞是這樣形容的嗎?”閻奎抿了抿嘴角,那看似冷蔑又仿佛置身事外的高傲模樣居然頗為迷人!笆聦嵣衔抑桓耸虏恳笠粋小型的會議室和幾張桌椅,我還擔心今天來應征的人會不會因為場面太寒磣而嚇跑呢!”
“兒子啊,老實說我太不懂你為什么還要花時間自己應征貼身秘書。”
唉,他這個單純的爸爸!“因為我最近比較閑啊!
這么荒謬的說詞當然無法說服餐桌旁的其他兩人,只見閻諾稍稍移開眼前的報紙,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而嬸嬸程方茵則面無表情的看了侄子一眼,推開手邊的餐盤改為啜飲咖啡。
只有他老爸閻章毫不懷疑的買單,“這樣啊,既然如此你就認真的去做吧,千萬不可以存有打發時間的心態喔!”
“當然了,爸爸!遍惪e了舉手中的玻璃杯,微笑凝視父親。
這一年來的生活方式讓他暗暗下定決心,如果成為一只深沉的闇狼才能在這個家族里生存,那么他就變成狼。
然后保護自己這個毫無防御能力的可愛父親,讓他就這么維持原有的單純直到終老吧!
“既然是你決定的事,我也不反對!背谭揭鹜崎_椅子站起來,姿態優雅的準備離席!爸徊贿^人事部不是已經指派貼身秘書給你了嗎?”
“是啊,可能是我跟那些秘書處不來吧!”
因為他不習慣那些人總是隨時將他的行蹤回報給“相關人士”。
早餐時間就在程方茵離開的同時宣告結束,閻奎謝絕了管家博叔再來杯果汁的建議起身走出餐廳。正當他悠走在裝潢華麗的長廊時,身后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剛剛的借口爛斃了!
閻奎沒有回頭,只是抿嘴和后來趕上的閻諾并肩走著。
“只有單純的伯父才會照單全收!
一聽見這句話,雙手插放口袋優雅邁步的閻奎終于仰頭朗笑出聲。
身旁的閻諾回以一抹淡然微笑。
“不如你來說說看吧,我親愛的堂哥,你認為我親自應征秘書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呢?”他噙起興味淺笑,毫不回避的迎視閻諾的雙眼。
閻諾挑了挑颯眉,“如果要有理由,那么肯定只有那一個!
“哦?是什么?”
“因為之前的秘書都太丑了!”
閻奎的反應是頓了一秒,接著爆出大笑!肮恢挥心懔私馕!
“沒錯吧?”閻諾加快腳步超越他,頭也不回的揮揮手,“我看下一次換我親自面試貼身秘書好了!
凝視著堂哥離去的背影,閻奎站在原地雙手環胸的揚了揚性感嘴角。
親愛的堂哥到底想跟他當朋友還是敵人呢?
閻奎實在搞不太懂。
“我們離婚吧!”
周遭冰冷的溫度讓她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漫成了一團霧,耳畔響起的低沉嗓音是那么的漠然……
我們離婚吧!
惡夢……
又是那個夢!為什么又作這個夢
司以若的呼吸隨著這句話而驟然起伏,她越是慌亂急促的喘著氣,彌漫在她視線里的白霧就越遮蔽她的眼。
怎么辦?誰來幫她打散這片霧氣?
她已經看不清楚那個站在她面前,冷漠地說著離婚字句的男人了。
“你把原本應該交給我的心跟感情都給了他。”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沒有!
“我沒辦法容忍這個!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我求你別這樣歇斯底里、別孩子氣,聽我說話,信任我!好嗎?
“你忘了你說過要永遠當我的女人!
我沒忘啊……
“你厭倦我了對不對?在你眼中,我是個只會無理取鬧、還沒長大的大學生丈夫是不是”
……
“我放棄。我承認我們的生活步調已經完全不同,離婚協議書我填好了放在桌上,你找個時間簽字吧!”
……好。
。
司以若霍然掀開溫暖的羽絨被,猛地從床鋪上坐起身。
窗外的陽光在窗簾的掩蔽下仍透進一絲光亮,讓她得以看清楚自己所處的地方,僵直繃緊的肩胛頹然垮下。
將疲憊的臉龐埋在攤開的掌心里,美麗的黑亮發瀑在棉被上圈成一簾黑幕,那畫面更顯出她的瘦削與纖細。
好累!
她吁口氣,秀致的眉心深深顰起。
為什么會作這個夢?心情真差……
司以若突然不想去巖園集團應征面試了!這個夢,過去那段回憶,對她來說就像是厄運的預兆。
不會順利的!
就好比抽到一支下下簽,向她預告接下來絕對不會是好事。
突然門外有人輕輕敲響門板!靶〗悖戏蛉艘疫^來提醒您該起床了,她要您別忘了今天要去巖園集團應征工作。”
司以若仰著螓首翻了翻白眼,有氣無力。
“知道了!
站到連身鏡前審視自己疲憊倦累的身影,她停頓幾秒鐘,粉潤的雙唇緩緩抿起一抹慧黠嬌笑,反身沖到衣柜前翻箱倒柜,尋找那一套棄置已久的黑姑婆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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