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沖浪板”PUB。
帥帥老板口里叼著戒煙含片,在搖滾音浪中待在角落擦拭他鮮黃色的全新沖浪板,直到看見那個熟悉高大英挺的身形推門而入,全身紅燈警鈴嗶嗶嗶瞬間大作!
“關門,加大鎖!”帥帥老板跳了起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八七身高、渾身肌肉如鐵、性感迷人卻滿臉陰沉不爽的翟恩已像摩西分過紅海而來,閃電般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拖出PUB。
遇人不淑……不,是交友不慎。
“咳咳咳,”帥帥老板肺里的空氣全被擠了出來,一被松開,立刻劇烈猛咳!爸\殺……”
“小紅帽跟你聯絡了沒有?”翟恩字字如子彈自齒縫中迸出。
“沒有。”帥帥老板好不委屈。“老翟,我們是死黨,我會騙你嗎?”
“要我一一列舉嗎?”翟恩冷笑,索性扳起指頭數算起來,“國小二年級,A我的五百元便當費去討隔壁班女生的歡心。國三那年,把;▽懡o我的情書偷去抄——”
“夠了夠了夠了!睅泿浝习鍧M臉內疚,“好吧,小時候我是因為你長得太帥、功課太好,家里又太有錢而嫉妒過你,但長大后我人格已然發展完整。”
“你要是人格完整,那我就是處男了!彼吡寺暋
“老翟,我們倆繼續在這里自相殘殺也不是個辦法!泵鎸萁巧瑤泿浝习逡仓荒車@了好大一口氣!疤拱字v,我是沒資格說你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
“你是沒資格說我!彼粣偟乇П鄣芍傈h,“是誰每天上床抱著的都是沖浪板的?”
一拳K0倒地!
帥帥老板半天說不出話來!澳、那是因為我又沒有愛上誰……”
這次換翟恩被當頭重擊,猛然縮了一下!拔也艣]有愛上小紅帽!”
“那你干嘛一副捉拿逃妻的兇狠架勢?”帥帥老板得意洋洋地猛戳著他的死穴,“看起來很不自然喔!”
“那是因為……她偷走了我們的小孩!”他死鴨子嘴硬地吼道。
“你們真的有寶寶了?”帥帥老板頓時興奮得樂不可支。“男的女的?我可以當干爹嗎?想好乳名了沒有?如果我有兒子,我要把他的小名叫作‘瘋狗浪’。”
“提醒我以后絕對別讓我女兒嫁給你兒子!币驗橛衅涓副赜衅渥。
“是女兒嗎?”帥帥老板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幫她取小名嗎?”
“除非我死!”翟恩吼完才發現不對勁,壓著抽痛的太陽穴苦惱道:“媽的!我居然還在這邊跟你鬼扯淡,我要走了!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這邊有一籮筐的名宇哦!”帥帥老板無比熱心追問。
“老姚,說正經的,”翟恩回過頭,英俊臉龐浮起一抹同情,“東北角那些大浪真的把你的腦袋打壞了!
帥帥老板霎時啞口無言。
“這家伙,臨走還要捅人家一刀,活該找不到小光光!
“我聽到了!”遠處高大身影傳來咆哮。
帥帥老板忙捂住大嘴巴,噤若寒蟬。
覺得全世界都跟自己作對的翟恩氣沖沖回到家,憤慨地將鑰匙甩到玄關名貴烏木鞋柜上,暴躁地將自己的身子狠狠拋入長沙發里。
空空蕩蕩。
他看著安靜的四周,大得令人生厭的寬敞客廳,還有不管點亮多少高級水晶燈都無法驅除的一室冷冷清清。
像被再嫁母親拋棄的那一天。
那年,他七歲。
“恩恩,媽媽真的好愛你,但是歐文叔叔比你更需要媽媽。而且有爸爸照顧你,媽媽很放心,以后等你放暑假,媽媽再接你到英國玩好嗎?”
美麗柔弱而浪漫的母親緊緊擁抱著他,淚如雨下,身上的粉紅色緞質禮服摩擦著他的臉頰,不知怎的異常粗糙地弄痛了他。
他八歲那年,美得像朵空谷幽蘭的母親與前往英國度假的美國船王墜入熱戀,淚眼汪汪地和歐文叔叔離了婚,并立刻搬離心碎的歐文叔叔家,甚至遺忘了第二年前往英國過暑假的他。
歐文叔叔紅著眼睛將他送上返臺的飛機,那副被拋棄了的凄慘模樣看起來竟是那么熟悉。
他十歲那年,美國船王也留不住浪漫奔放、愛情至上的嬌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跟著義大利黑手黨的教父私奔。
十五歲那年,翟恩父親過世了,當年的小男孩已逐漸長成一個高瘦漂亮的少年,母親回來在父親告別式上致意,身旁的丈夫已經換成某中東石油國家的國王。
如果母親的前半生是一部“有愛最美,男人相隨”的偶像劇,恐怕讀者才看到第二集就已經被搞得眼花了亂、火大到蛋洗電視臺。
不過多年來,他早已學會不再對母親以及任何女人抱持任何期待,更不允許自己對任何人敞開心房,再讓人有機會去傷害、并粉碎他的世界。
因為那些口口聲聲推祟愛情,實際上虛偽、膚淺、美麗卻腦袋空空如也的女人要的其實很簡單,她們只想得到他的熱情、身體、金錢、權勢。
就是沒有人想要真正的他。
那個卸下性感、迷人、魅力、甜言蜜語之后,有血有肉、會痛會流淚的他。
——就連小紅帽也迫不及待逃離的他。
翟恩胸口灼熱糾結,有一剎那,像是又該死地回到了當年七歲那個脆弱又無助的自己。
他將臉埋進雙手里,呼吸又開始變得異常艱難痛苦了起來。
不。
小紅帽跟她們才不一樣。
和生性浪漫卻自私的母親不同,自他生命中逃開的小紅帽并非只留給他滿滿的苦澀與懷恨。
他永遠記得她和他斗嘴時的伶牙俐齒,記得她心軟的奶油烤吐司,明明對他說的笑話很有反應、卻又拼命保持嚴肅的小臉,還有她的土城空心菜、地院燉牛肉、綠島蛤蜊湯。
翟恩抬起頭來,臉龐掠過一絲希望火苗,赤著腳,起身沖向自她走后,他就再也沒有踏進一步的客房。
小紅帽那一整個月都在縫些什么東西?
客房頂燈光線乍亮,柔和地灑落在房間每一處。
他心一抽,仿佛還能看見頂著一頭刺猬短發,穿著丑到令人斃命的棉T和牛仔褲,坐在那兒專注地縫著東西的她。
那個讓他的心里充滿了甜蜜、糾結、痛楚和渴望的惹禍精。
翟恩在核桃木書桌前坐下,目光灼熱地瞪著桌上的物事。
上頭整整齊齊擺放著一疊疊手工繾制精繡的表袋。
他用顫抖的手開始數了起來……整整一百零二個。
跟他收藏的一百零二支古董表相同數目。
“原來不是逃生索!彼吐暤,伸手拿起其中一只用黑色與金色絲線繡著品牌文字的表袋,喉頭發緊。
總算知道秘書說送來十尺的精梳棉布是怎么回事了。
……那個嘴硬的,心腸卻軟得跟棉花糖的小紅帽。
看著這些表袋,他冰冷空虛的胸口又逐漸溫暖充實起來。
他終于又可以順暢呼吸了,并且恢復成為一貫戰斗力十足的翟大執行長。
“小紅帽,你這樣還叫做沒有愛上我?”翟恩露出自信滿滿的大野狼笑容,“我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