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海府
“爺爺,吃糖糖。”小穆兒蹦蹦跳跳地湊到一臉苦惱的海云龍身前,將手中舍不得吃掉的糖葫蘆塞進爺爺手里。
自從女兒失蹤以后,終日愁眉不展的海云龍嘆了口氣,抱起寶貝孫子。
“乖,小穆兒吃就好!
“爺爺笑笑不見了,小穆兒悶悶!毙⌒〉哪樀鞍櫝梢粓F,小穆兒拍拍胸口道。
海云龍抱著孫子,心里千頭萬緒,欣慰的是小穆兒年紀雖小,但懂得他心情不好,擔心著下落不明的女兒。
從家仆回報海冷梅在東北走失后,海云龍立刻派人到東北去找尋,然而始終音訊全無,連三個兒子也都去尋找過,仍一無所獲。
本來他期盼女兒仍平安活著,也漸漸地沒了信心,原以為她已經(jīng)兇多吉少,然而幾天前,有名中年男子突然出現(xiàn),帶來一封信,語帶歉意地表示他因為喝醉酒,不小心讓信掉進河里,信上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他回想了好久才想起這封信是要送到蘇州的海府。
信差告訴海云龍,這封信是一名姑娘托他送的,她年約二十歲,曾說這封信是她唯一的希望。
雖然那封信因為浸過水已經(jīng)破爛,字跡模糊不清,但海云龍直覺這確實就是女兒所寫的,因此他立刻向?qū)m中的大姊求援,憑著她貴為當今皇上的寵妃,沒多久便調(diào)到一批人馬,準備前往東北尋人。
以海家在宮中的聲望,想要取得援助其實很容易,尤其皇帝早就有意要將海冷梅許配給三皇子,這對海府來說是極大的恩惠,因此,皇帝才會爽快地答應(yīng)調(diào)派人手助海云龍尋女。
“爹。”李藤兒從后廳走來,向公公請安,抱起賴在他懷中的小穆兒。
“天麟他們?nèi)值苡邢?”海云龍問道?br />
“天麟和天琥先到京城謝過皇上,之后就要直接從京城起程往東北去,天麒則先到東北去了!毕氲绞й櫼丫玫男」,李藤兒的眉頭同樣緊擰。
這半年多來,海府上上下下都掛心著海冷梅,沒有人吃好睡好,無不希望老天可以給他們指引一點方向,好讓他們早日找到她。
海云龍點點頭,老臉上布滿疲倦。
“那就好,只希望這次皇上的盛意,可以幫助咱們早日找到小梅!
霍青手里拿著狼毫,但并沒有將視線放在桌面的宣紙上,反而緊盯著明顯心事重重的應(yīng)祈。
不僅如此,應(yīng)祈那雙原本充滿自信光彩的黑眸,也像是充滿了寒意。
尤其,當他的視線落在那抹穿梭于他們一群人之間的海冷梅身上時,那道寒意瞬間更為沈冷。
霍青搖頭嘆息。
看來,這小兩口真的出了問題!
每日兩個時辰的習字時間結(jié)束,接下來一群大男人又到武場上操練。
炎熱的六月天,在陽光下練得滿頭大汗的漢子們實在吃不消。
但是他們的老大最近不曉得怎么搞的,老是自己一個人練得身心俱疲,非得練到中暑被人扛回房里休息才甘愿。
今天,應(yīng)祈同樣被人扛進了房間,幾個大男人七手八腳將他放在床上。
霍青遣退他們后,到井邊去打了一盆水。
待他回到房間時,卻看到海冷梅坐在床沿,擔憂地望著床上的人。
他輕手輕腳地將水盆擱在一旁的矮凳上,接著沉默地看了眼那張充滿不舍的小臉,暗暗嘆息,便將房間留給兩人。
海冷梅感激地望了眼默默離去的霍青,將手巾沾濕后擰干,輕柔地擦拭應(yīng)祈的額頭。
他最近的反常,海冷梅不是沒有看到。
從他憤怒地占有她的身子那天起,便不再與她交談,對她冷淡疏遠,甚至開口稱她“海姑娘”。
多么生疏的字眼,也到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都不想與他切割得那么清楚。
她的心被他疏離的態(tài)度刺痛了,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知道他被她的冷情傷得很重,笑容消失了,臉龐上只剩下冷酷。
執(zhí)起他粗糙的大掌,海冷梅心疼地低聲嬌斥!盀槭裁匆勰プ约骸瓰槭裁匆@樣懲罰我?”
如果他是要讓她痛苦,那他已經(jīng)達到目的了!
為什么他只愿意給她一點點憐惜?那只是渺小得可笑,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得到的!
為什么他一點都不懂她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真憐惜我,就不該要我為妾呀……”
然而她幽怨的低語并沒有傳入應(yīng)祈的耳里,平穩(wěn)的呼息顯示他仍然沉睡。
海冷梅凄然一笑。
罷了!若他們今生注定無緣,那她又何必強求呢?
海天麒駕著駿馬,銳利的視線沒有放過任何一草一木,沈穩(wěn)地在這片偌大的林子里來回梭巡,為的就是不錯過任何蛛絲馬跡。
會拋下大哥跟小弟率先來東北找人,是因為他早就掌握小妹的下落。
而他之所以選擇不先告知兄弟們,是因為他想獨自走訪一趟,再決定接下來要怎么做。
據(jù)他所得到的消息,小妹失蹤的這些日子都在東北的鷹家堡安然無恙地生活著,若她是被人強行擄走,那為何不逃?
海天麒在確認四周無可疑人物后,才又策馬往鷹家堡的方向而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鷹家堡便在前方不遠處。
海天麒停下馬兒,將駿馬系在隱密的地方,之后悄悄接近,翻身躍入高墻內(nèi)。
他小心地注意著周遭,這時,不遠處有幾名婦人捧著衣籃經(jīng)過,并且交談著。
“聽說堡主又練武練到中暑了。真不曉得怎么搞的,最近堡主整個人陰晴不定,嚇得我都不敢接近他!
“可不是!就連我家小寶也不敢再去找他喜歡的堡主叔叔玩了。我看哪!現(xiàn)在全鷹家堡敢接近堡主的,也只有海姑娘了!
“說到海姑娘,你有發(fā)覺她最近也愁眉不展的嗎?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以前她看起來雖然冷傲,但是相處后可以感覺出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就不曉得……”
海天麒等到那群婦人走遠,才緩緩從樹叢后現(xiàn)身。
他高深莫測地望著她們離去的方向,一雙劍眉緩緩攏緊。
看來這里還有許多事等著他抽絲剝繭,一一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