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望著韓碧蘿闔上雙眸的麗容,眸底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
他并非有意要說出那種話讓她傷心,只是當她完全漠視他、不理會他時,一股莫名又難以言喻的難受,牢牢地盤踞在他的心房,逼使他作出強吻她的舉動、道出讓她難過的話來。
他懊惱、他后悔,但卻無法補救,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她傷心難過。
他想念以前她乖巧依賴地膩在他身邊的日子,想念她以前總愛趴在他身上,向他傾吐心情,告訴他所有郁悶不開心的事;想念她以前一句又一句,在他耳邊,低訴她好愛、好愛他的情景……
可是這一切,都無法回頭了嗎?
當他狠心地說出那些話、狠心地扔下她之后,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嗎?在她挺身而出,成為炎幫的繼承人后,過著日日夜夜出生入死的生活,他卻依然不置一語、不吭一聲的冷漠過后,她仍會愛他如昔嗎?
他無法肯定,在他瞧見了她如同自己一般,冷漠無表情的臉后,他再也沒有那種肯定的信心。
但即使她會恨他,也沒有關系,只要她留在他的身邊,對于她的冷漠,他也會甘之如飴;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手讓她走,尤其,在她的父親做出背叛龍門的事情之后。
縱使他與大哥肯放過炎幫,但這并不代表,龍門麾下的其他幫派,愿意與炎幫和平共處;而身為韓炎之女的她,更會是首當其沖。
若不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她將會成為眾矢之的,危機重重;而他,當然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站起身,往病房外走去;背對她的他,并沒有發現,床上的人兒,靜靜地目送他離去,一如當年那樣。
而病房外,兩個女人正在守株待兔。
甫見他走出來,心焦如焚的龍夫人馬上上前,抓住兒子的手臂直搖晃,“阿井,小蘿那娃兒怎么樣了?你這孩子真是的,怎么可以不讓我進去看看她?小蘿這娃兒命真是苦啊,被你無緣無故地拋棄后,過著可憐的生活;接下來還要跟一大群男人混,天天都水里來、火里去,沒有半天好過的日子;現在為了救祈兒,還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我的天!小蘿怎么會這么的命苦?”
龍井任由母親連珠炮似地轟炸著,直到她念到累了,他才開口:“她需要靜養!
龍夫人一聽,差點沒被氣得也昏過去,“你言下之意,是你老母我,太過聒噪,會吵到小蘿休息嗎?”看看,生兒子!生兒子有屁用?生來氣死她這個老媽的嗎?
“媽咪,二哥不是這個意思啦!”龍家小妹眼見母親跟二哥,快來一場世紀大戰,馬上夾到兩人中央,阻止自家老媽快沖口而出的話,“你想想,碧蘿姐姐已經快八年沒有見過我們了,現在我們突然出現,可能會嚇到她的,所以二哥才會不讓我們進去看碧蘿姐姐!
還是女兒窩心!龍夫人的怒火,因女兒的一番話而消去一半,十分慶幸當年不聽老公的話,硬是要生到一個女兒才肯罷休。
“以后你打算將人家怎么辦?想當年,可是你狠心拋下人家的!毕氲疆斈甑氖拢埛蛉瞬幻忪[。
聞言,龍湖瞬間安靜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整件事的經過,她知道二哥堅決要解決婚約的原因,也知道韓碧蘿八年來,避而不見的原因。
她抬頭看向自家二哥,也在期待他接下來的答案。
“一切,待她的傷痊愈后再談!钡兀埦o予她們回答。
什么嘛!這樣有講跟沒有講有什么分別?龍夫人與龍湖,不約而同地瞪了他一眼,對于這個回覆十分,不!是“萬分”地不滿意。
可是,龍井不肯說,她們再怎樣轟炸他、再將他打趴在地上吐幾十口血,也沒有用,雖然她們也沒有這個能耐就是了……
“罷了、罷了,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別再像八年前那樣,傷了人家的心就好了!媽也不強求,一定要她當我的兒媳婦!饼埛蛉藫]揮手,嘆息地道。
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可她卻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但,她要保持沉默,當什么事也不知道,還是該幫一下二哥的忙呢?龍湖骨碌碌的眼睛轉動著,努力地思索這個問題。
龍井依舊佇立在原地,不發一語。
他會怎樣做?他一早就想好了,只不過,讓母親跟小妹知道他會怎么做,不會是個正確的決定。
一來,她們未必會同意;二來,他從不會小覷小妹招惹麻煩的能力。
大哥,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他不言不語,直到她們兩人結伴回去,他才緩緩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思索著該如何將她帶到他為她準備好的地方。
耀目的光線落在眼皮上,教人想繼續睡也不行。
韓碧蘿緩緩睜開有點干澀的雙眼,待眼睛適應了光線后,才開始打量她身處的地方。
這房間,有著溫暖的淺黃色壁紙,上頭還有著小巧精致的圖案花紋;其中的家俱大多都是原木制成的,既樸素又穩重的感覺;而她此刻躺著的大床,是仿古的四角大床,上頭還垂著夢幻般的紗帳。
大床與家俱,放在一起本來應該是完全不搭;可是這會兒放在一起,居然有著一種莫名的協調感。
而且,莫名的熟悉。
這些擺設,曾經出現在韓家,她原來的房間里;房中所有的擺設,不管是壁紙,或是四角大床上掛著的紗帳,都是媽媽生前一手替她布置的。
因為想念媽媽,所以這么多年來,她都不曾改變過她房里擺設的位置或家俱。
但,也是在那間房間里,她被陳煌設計了,被龍井當成人盡可夫的淫蕩女人之后,她立刻搬出了韓家大宅,不允許自己再想到當時發生的事。
她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再見到這些擺設,至少,在爸爸干下那件事之后,她不認為自己會活著回韓家大宅。
可是,所有的擺設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它們被從韓家搬來這間,她所處的房間里。
數了數日子,這房間,她已經待了整整一個星期了。
當醫生判斷她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傷口不會有發炎的癥狀,以及產生并發癥的可能性后,龍井便二話不說地將她帶到這房間里,對于她的反抗或掙扎,完全不放在眼底里。
雖然他已經很小心,但她的掙扎,依舊撕裂了剛開始痊愈的傷口;她以為,他會放棄帶她離開醫院時,他卻罔顧鮮血汨汨直流的傷口,強行抱著她離開醫院。
在這間房間里,他撕開了她的衣服,親自替她的傷口止血、換藥,而且,不只是那一次。
隨后的日子里,一到換藥的時間,他必定會準時出現在這間房間,對她的拒絕置若罔聞,執意地掀開她的衣服,替她處理傷口。
期間,她不讓他掀衣服的掙扎,卻換來一句活生生的威脅,“若你再不停止,我會讓你徹底地一絲不掛!
若不是他臉上那抹認真,她會以為他在開玩笑,可是那表情,教她無法欺騙自己。
因為不想赤裸裸地躺在他面前,她只好咬緊牙關,任他掀高她的上衣,露出底下的繃帶,以及那道丑陋猙獰的傷口。
雖然醫生的縫合技術很好,但那道傷口猶如一只可怕的千足蟲,盤踞在她白皙的腹上;那巨大的落差,甚至讓她也不敢直視,可是他卻能神色自若地觸碰、上藥。
至于他為什么要親手替她上藥,她根本連想都不想去想;不,或許是因為她的膽小,教她連想都不敢想。
讓她的傷早一點好,就能任他為所欲為,是這樣的嗎?
她不是瞎子,瞧不清他眼底有著純男性的欲望;她一向知道,她的身體很吸引人,不少男人想將她壓在身下一逞獸欲,陳煌便是其中一個例子。
但龍井呢?身邊應是美女如云的他,也會覬覦一具對他而言,是異常“骯臟淫蕩”的身體嗎?還是說,男人不管對方是誰,也能產生性欲?
撐起身子,韓碧蘿緩緩地下床,走至窗邊;窗外,是一整片綠油油的樹林,沒有其他的建筑物。
溫暖悅目的顏色,讓人緊繃的神經為之放松,她很快便愛上這片無盡油綠的景色。
不過,她還記得自己頭一回見到這片景色時,她吃了一驚,無法想像自己居然被他帶到了深山處,而他決意讓她與外界斷絕聯絡的原因,又是什么?
可是再仔細想想,外界又有誰想與她聯絡?她根本就沒有朋友,也沒有想要等她回去的家人,不是嗎?
從小到大,除了與他訂婚時曾有過的快樂時光,以及媽媽離開她之前的日子以外,她總是獨自一個人,沒有以禮相待、一起歡聲笑語的好朋友;沒有慈愛和藹、教她人生道理的長輩;更沒有愿意愛她、與她同偕白首的愛人。
想想,她的人生還真是孤單得可悲。
驀地,門鎖被人打開,厚實的門板被人從外推進,高大的男人,佇立在門前,高大的身軀幾乎填滿了門框。
她刻意不回頭,她很清楚,能走進這房間里的人,只有一個。
“為什么下床?”清冷沒有感情的問句,在瞧見她衣衫單薄地站在窗邊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