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里的馬因為吃了鳶尾草而導致拉肚子,一匹匹都萎靡不振的,他們一行只好在原地又休整了一天。
雖然沒有人指責雅竹的不是,可是一想到被自己害死的烈日與花馬,以及營地里那些仍然病懨懨的馬兒,雅竹就覺得既慚愧又自責。
她很想親自對它們的主人說聲對不起,可自從被抓回來之后,她就被燕赤烈禁足了。每次當她試圖走出氈帳,被派來守門的那兩個粗壯北荒人就會擋住她的去路,任憑她好說歹說就是不讓她出去。
好吧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
而平常那家伙有事沒事總喜歡在她身邊轉,可她望眼欲穿的等了一整天,就是沒看見他高大的身影。
那天晚上,雅竹一個人孤獨的躺在氈帳里,第一次發現少了他的呼吸聲,氈帳里竟是這么的空闊、寂寥。
睡吧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她告訴自己。但是翻來覆去大半夜,睡意卻像消失了似的,始終無法入睡。
雅竹支起窗子,豎起了耳朵,想從掠過氈帳的風聲蟲鳴之中辨認出他的足音,可是一直到她迷迷糊糊的合上眼,都沒有聽見屬于他的足音。
清早,空氣里氤氳著清新氣息,燦爛的陽光穿過支開的小窗,在氈帳里面投下一道道金黃色的透明光柱。
一道光柱正好照在床頭,頑皮的舔弄雅竹的眼皮。
“唔……”雅竹一睜開酸澀的大眼,就往身邊望去——旁邊的床鋪仍然是空蕩蕩的,整齊的被褥也全然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燕赤烈一夜沒回來嗎?”她嘴里喃著,心里充滿強烈的失落感。
不多時,負責看守她的北荒人送來了她的早餐,又往臉盆里注滿溫熱的水,一切都像燕赤烈平常在做的那樣。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雅竹坐下來開始吃早餐,可她卻有些食不下咽。原來缺少了那個喜歡纏著她的男人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這時氈帳外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雅竹興奮的沖過去。
“燕赤烈你……”她火速沖過去撩開氈門。
事出突然,看守她的那兩個北荒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竟被她沖出了氈帳。
雅竹跑出氈帳才發現,原來來的不是燕赤烈,而是那個大胡子丹穆。
“怎么是你呀?”失落又一次籠罩在她的心頭。
“林姑娘,我……我是來護送你回去!钡つ掠行╇y以啟齒。
畢竟莫名其妙的搶了人就跑的是自家王爺,現在趕著要將人退貨的也是自家王爺。
“燕赤烈呢?”雅竹伸長脖子在營地里找啊找的,就是沒見到那個高大英武的身影。
“他、他、他有事先走一步了。”丹穆的謊話說得七零八落的,而雅竹也是心事重重的,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就算仍在生她的氣,也不該連一聲交代都沒有嘛!哼!小氣的家伙,還真是空長了這么大的個子。雅竹拉長了一張俏臉。
“你要是有急事找他,我馬上就去通知王爺……”看來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想到這,丹穆頓時精神大振。
“誰要找他了?”雅竹撇撇嘴。
“呃……”丹穆立刻又像泄了氣的皮球。
“別說那家伙了,我們這就走吧!”早一點上路,也好早一點追上他。
“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不如休息一會兒再上路……”丹穆還想找理由再拖延點時間。
以王爺對她的深情,忽然改變主意說不放她回南韶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用不用,我的身體好得很,我們這就上路吧!”他的話還沒說完,雅竹就把兩只手搖得像搏浪鼓似的。
“你聽清楚了嗎?我說的是護送你回去!钡つ氯韵霝樽约彝鯛斪鲎詈蟮呐。
“安啦!我的耳朵又沒聾,大胡子你就不必特別強調了,還是趕路要緊。”她早知道他們這一行是回北荒國的京城,他又何必一次次的強調呢?雅竹忍不住望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好吧!我們這就上路吧!”
唉~~王爺您也聽見了,小的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是你們兩個有緣無分呀!瞥一眼不遠處那處氈帳,丹穆嘆了一口長氣。
等到專門為她準備的小牝馬一到,雅竹迫不及待的催促馬兒快走。職責所在,丹穆也不得不策馬追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不遠處的一處氈帳后面,那個據說已經先走一步的燕赤烈正用熾熱的鷹眸目送著她。
馬鞭揚揚,馬蹄噠噠。
想到自己距離那家伙越來越近了,雅竹心里挺高興的,可很快的,她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奇怪,她怎么覺得這沿途的景色越走越熟悉呢?
“大胡子,你到底要送我回去哪里?”當發現自己又一次來到偷采鳶尾草的地方時,雅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疑惑。
。
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天地的交界處,熾熱的鷹眸變得黯淡。不久,心情低落的燕赤烈又一次策馬來到魔鬼沼澤。
白天的沼澤就像饜足了的巨獸,慵懶的曬著午后的陽光,不時能看見從靜止的淤泥下冒出一連串黏稠的泡泡。
來自草原的風掠過了魔鬼沼澤,那些生長在沼澤地里的低矮植物在風中搖曳生姿,半透明的花絮在空中飄來蕩去,看起來既靜謐又美麗。
那一夜,就是眼前這看似平靜的沼澤,吞噬了他心愛的戰馬烈日,還差點吞噬了他心愛的女人……
雖然理智告訴他,此刻她正安然無恙的在返回南韶國的路上,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一夜的情景,燕赤烈那雙曾經殺敵無數的大手,仍會忍不住顫抖。
這樣的痛、這樣的恐懼,他發誓再也不要嘗第二次了!
坐在野地里想了一夜,燕赤烈終于說服了自己放手。如今她才剛離開不久,他的心就叫囂著想她、念她、要她了!
一種想把她搶回來的沖動,又一次奔騰在他的血管里。
該死,他不能這么做,一定不能!雙手握拳,“砰”一聲敲在地上。燕赤烈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妄念。
不知坐了多久,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
燕赤烈辨認出那是丹穆的馬蹄聲。
奇怪,不是派他去送小妮子回南韶了嗎?怎么他又折回來了?莫非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這,燕赤烈再也坐不住了。下一刻,他竟發現騎在馬背上的不是丹穆,而是讓他牽腸掛肚的小妮子。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她走了。這一定是我的幻覺……”燕赤烈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眨眼間,一人一騎已經來到他眼前。
“這一定是幻覺!”眼不見心不痛,他索性背轉過身。
“燕赤烈,你這自以為是的大混蛋!”她明明已經到了他面前,這家伙居然敢給她視而不見!雅竹可真是氣壞了。
“似乎真是小妮子的聲音!”燕赤烈想轉過身去,卻又怕這是自己的幻聽。
“大混蛋,你以為我是那種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隨便扔掉的女人嗎?”見他仍是一副動也不動的死樣子,雅竹氣得從馬背上直接跳到他的背上。
感覺到身后的重量,燕赤烈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下一刻,雅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已經被燕赤烈抱在懷里了。
嬌俏的容顏有些憔悴,眼下也有一些陰影,嘴唇還有干裂,可是這的的確確是他的小妮子!
“你真的沒走?”燕赤烈貪婪的望著她,心里一陣狂喜。
“不然你以為抱著的是什么?沼澤地的魔鬼嗎?”雅竹存心嘔他,丟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小妮子,你終于愿意為我留下來了!”燕赤烈大笑著收緊胳膊,將她豐豐的禁錮在自己懷里。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幸福離自己這么近!
“喂~~抱得這么緊,你想勒死我呀!”再這么抱下去,她非得給他抱昏過去不可!
“哦……”他趕緊松開了一點。
“你還不如放開手啦!”他真的松開,雅竹又覺得不滿意了。
“我舍不得!毖喑嗔衣袷自谒念i間,貪婪的汲取屬于她的甜香。
“既然這么舍不得,之前又裝什么大方要送我回去呀?”想起來她仍覺得牙癢癢的,正好他的耳朵就在嘴邊,當即一口咬住不放。
雖說她是用咬的,卻一點都不痛。她的呼吸熱熱的吹拂在他耳邊,撩動了他的心弦。
“別以為不說話就能過關了,還不給我從實招來?”雅竹先是要他放下自己,再使出自家大哥審案子的架勢。
“我以為你寧愿尋死,也不愿留在我身邊,所以我才決定送你走!
“大笨蛋,我才不想尋死,前天夜里發生的事只是一場意外!”雅竹氣得撲過去捶打這不開竅的笨蛋。
“我以為……”他訥訥的。
“你以為的不一定就是我以為的,拜托你下次弄清楚了再行動好不好?”幸好她夠聰明,否則這會兒還不知道跟著那個大胡子走到哪里了。
“好!毖喑嗔覐纳迫缌鞯拇饝。
“還有,下次不許你再自作主張!闭f著,她微笑的靠上他極富安全感的懷抱。
“好。”
“看在你這么乖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跟你回去好了!彼炖镎f著為難的話,心花兒卻朵朵開。
“嗯,我再也不放開你了!毖喑嗔椅兆×怂男∈。
她的小手柔滑細膩,有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以至于當他握住她的時候,總有一種她隨時會從自己手中滑脫的錯覺。
不自覺的,他的手用力了些。
“痛!”他握得太用力了,她的額角痛得沁出一層薄汗,秀眉也因為痛楚而緊蹙。
“怎么了?快讓我看看!”他小心翼翼的翻過她的手掌,這才發現羊脂白玉般的掌中竟是一片血紅!他又驚又怒的,“該死,哪個混蛋傷了你?”
“沒什么,只是被韁繩磨破一點皮而已,你這家伙不要大驚小怪的。”雅竹試圖輕描淡寫,可——
“這還叫只是磨破一點皮?”瞪著她傷痕累累的掌心,燕赤烈的表情獰惡,“丹穆那小子呢?他是怎么保護你的!”
“本來就只是磨破了點……”熾熱的唇印上了她的掌心,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讓她驚跳了一下,聲音亦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