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二小姐從東來居傳話,說有急事找你!毙⌒囊硪頂v扶向幼藍起身,青玉輕聲說道。
抬眸看她,向幼藍皺皺眉,“有什么事兒非要去那里不可?”
東來居這間酒樓是向家產(chǎn)業(yè),雖是自家的地盤,向幼藍姊妹去那里用飯的次數(shù)卻屈指可數(shù),一則不喜見外人,二則沒必要因為一頓飯讓掌柜活計忙前忙后伺候,可現(xiàn)在聽到向幼薇讓她去那里,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二小姐說她脫不開身,事情也急。”青玉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向幼藍,努力游說,眼神中卻有一絲心虛。
“有什么急事呢,非要現(xiàn)在去?”
“很急很急的事情!”
“好吧!豹q豫半晌,向幼藍終于點頭答應(yīng),再看看青玉眼觀鼻、鼻觀口的謹慎模樣,一股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明知她身體不方便,有什么事非要去外面見面,她倒要看看這二人玩得什么把戲。
既然要出去,當然要好好收拾一番,青玉把這句話念叨十幾遍,雙手更是不停地在首飾盒中翻騰,企圖找出能讓她滿意的首飾。
百無聊賴看著青玉比自己還在乎出門的裝扮,向幼藍仔細打量鏡中的人,這還是自己嗎?不過短短十幾日,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蒼白的臉色,沒有血色的唇,怎么看都有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她有多久沒有出門了?自從知道那消息,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不想動,更不想出去,怕碰到不想見的人,不過這些日子他都沒動靜,想來是自己枉作多情,文少然說不定已經(jīng)把自己都拋到了腦后。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自苦,也好,藉著這個機會,就當是出外游玩。
不忍違逆青玉的好意,向幼藍任由她折騰一番,這才坐上軟轎出門。
不起眼的小轎東搖西晃的走著,向幼藍瞇起眼睛假寐,這些日子她實在是有些貪睡,整日懶洋洋的沒什么精神,不過請來侍候自己的婆子說這是正常的,女子有了身孕后,貪吃、貪睡都是很正常的。
柔嫩的手指撫上腹部,她至今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腹中孕育著一個孩子……她和文少然的孩子。
初時得到這個消息,她慌亂得一塌糊涂,羞愧地簡直要把自己掩埋,恨不得立即死在當場!幸好,她有那么多疼愛自己的家人,看著她羞愧不能自己的模樣,爹爹一句責怪都沒有,只是好聲安撫,讓她放心。
最初的慌亂過后,她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即便有錯也是她的錯,稚子何辜?
至于文少然,她想,當初沒什么能阻止對他的愛意,正如這難以消除的恨一般。
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她固執(zhí)的非要去見文少然一面,就算是被人拋棄,她也要親口聽那個男人說出來。
向老爺擰不過她,只得親自出馬,假借談生意帶了向幼藍去文府,就在府里的小花園中,她親眼看到前些日子還與她纏綿床榻的男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與另一個女子并肩站立,簪花于鬢,笑語款款。
看著百花中四目相對的男女,向幼藍只覺心中一慟,再不忍多看一眼,落荒而逃,親眼看到那樣的情景,她何必還執(zhí)意去索要一個理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至今想起那一幕,她的心仍舊疼痛難忍,可她知道,總有一日自己會習慣這疼痛,也許還會遺忘。
軟轎停在東來居門口,這時候時間尚早,里面只有幾個客人散落坐在那里,向幼藍一身披風遮擋了大半個身子,進門的時候倒是沒有引起別人的注目,扶著青玉的手徑直上了二樓雅間。
說是雅間,卻有些委屈了,這房間不同于平常酒樓的雅間,不但大小略微寬闊,比得上小半個院子,就連里面的裝飾也都仿著向府,簾幕重重遮擋著,四周也擺著應(yīng)景的花花草草,不讓人覺得空曠。
因為向家人并不常來,里面又不招待客人,所以雅間內(nèi)不放炭火,總是有些陰涼,可今日一進來滿室溫暖,向幼藍頓時覺得哪里不對,這樣的準備齊全,倒像是早早的知道她要來一樣。
“薇兒呢?”她回首問青玉。
“二小姐……二小姐在樓下吧,我去叫她來!鼻嘤裰е嵛嵋魂嚪笱埽聪蛴姿{的目光中明顯寫著懷疑,就更不敢多待下去,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房間里只有自己一人,向幼藍失笑,果然有古怪,難道……是他的安排?
事實上,向幼藍已經(jīng)有半月未見文少然,不因為什么,只是躲避著不想相見,既然都作了那樣的決定,相見倒不如不見。
坐上一會兒,還是沒有人上來,一時有些無聊,這房間臨近視窗,向幼藍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瞧,冷不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此刻正走到酒樓門外,身后不像往日的前呼后擁,只是跟著一個熟識的小廝。
他瘦了。
看著那個熟悉的男人,向幼藍只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有溫熱的液體滑落臉頰,既然作了決定,又何必把她騙出來相見?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說服了火暴性子的薇兒和青玉,他到?jīng)]有被薇兒打一頓?
要知道,薇兒剛知曉她有孕的事情時,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立刻殺去文府,可眼下,分明是三個人商量好了把自己騙過來。
見?還是不見?
她的心里仿佛有兩個人正在爭執(zhí),不過很快,就有人幫她作了決定,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樓下,只有苦笑。
“文少然,站!”高聲喚他名字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遠遠的往這邊跑過來,雖然一身男人扮相,卻身量嬌小、眉清目秀,一眼就能看出“少年”其實是女兒身。
站在酒樓下面的文少然濃眉緊蹙,顯然不高興此刻看到眼前的人,“玉墨,你跟我過來做什么?”
“誰說我是跟你來的,偶遇罷了。”嬌蠻的少女玩弄著自己的發(fā)絲,亮晶晶的眼里分明是不加掩飾的愛慕,“你來這邊做什么?離席的時候不是說身體不適?”
“來見一個朋友!彼目跉庖蝗缤5钠降,臉上卻沒有了閑適笑容。
“私會佳人嗎?”狡詐一笑,那女子哂笑,“雖然本小姐大度容人,可咱們婚約已定,你也不能太過分呀,要是我告訴我爹爹你背著我們見別的女人,到時候肯定沒好果子吃!
“是嗎?”英眉一挑,文少然冷笑,“不如你跟我進去瞧瞧我見什么人!
“那就不必了,我懶得進去,既然不是佳人也就沒什么重要的,還是陪我去玩吧,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讓我爹爹去應(yīng)付好了。”看他面有不悅,少女嬌俏的笑笑,不顧別人的目光走上前拉住他的手,不依不饒的哀求。
樓下的男人眉頭緊皺,似乎并不樂意這個提議,可是,他大概也拒絕不了她的要求吧。
嘴角露出一抹凄涼笑意,向幼藍轉(zhuǎn)身,不欲再看。
青玉磨磨蹭蹭的從門外進來,臉色也是同樣的難看,想來也看到了那一幕。
走到她身邊,向幼藍淡淡一笑,“好戲看完了,我們也走吧!闭f完率先出去,留下青玉一個人愣在那里。
該死的,這男人搞什么鬼!苦苦哀求她和二小姐千辛萬苦騙大小姐出來,她們來這邊可不是為了看這場好戲的,那該死的丫頭出來搗什么亂!青玉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她的小姐這一次可能真的不會回頭了。
果然,這預(yù)感很快得到驗證。
三天后,卞城府因為兩件奇事開始沸沸揚揚,一是青幫副幫主文少然訂親,第二件是向家大小姐遠游別處親友家中。
說起來這原本是毫無瓜葛的兩件事,可誰讓發(fā)生的時間太過巧合,難免有好事者胡亂揣測,一說是青幫與向家生意上鬧了別扭,向大小姐臨危受命去外地親友那里搬救兵,這傳言的來源是向家與青幫的生意一夜之間鬧崩,再無往來。
還有一說,是說向家小姐離開是為情所困,心愛的男人要娶別的女子,心傷難愈才遠走他鄉(xiāng),至于這條傳聞的由來,是有人言之鑿鑿的說看見到兩人多次相見,還說有一晚親眼看到向大小姐從文府哭著跑出來,身后跟著的就是文副幫主。
當然,這些傳聞都不足以信,不過大家耐不住寂寞無聊,當作飯后茶余的閑談趣事還是不錯的,于是,兩種猜測在卞城府傳揚得如火如茶,只是傳言中的兩家當事人卻都沒有露面,時間長了,慢慢也被淡忘。